胸口微微的疼,那一掌挨得不轻,不过对于她而言,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口都没什么大碍。她自身的愈合能力,足够应付所有的伤。
床头摆着一个蓝底白花的小瓷瓶,夏雨打开瓶盖嗅了嗅,好似金疮药,带着少许清香。不知道是不是赵朔给的,如果是赵朔给的,应该是好东西。
不要白不要,她二话不说就塞进了怀里。
夏禾端着饭菜进来,“醒了?赶紧过来吃饭。”
“哥,你怎么过来了?”夏雨捂着胸口起身。
“还说呢,昨儿个夜里是王爷抱你回来,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这心哪,到现在还是十五只吊桶打水。”夏禾捂着心口,“七上八下!”
夏雨漱了口水,坐定,“哪有那么夸张!何况他会好心救我?还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夏禾见夏雨能吃能说,好似并无大碍,这才松一口气,“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是人家王爷救了你。你呀,就该感恩戴德,好好的服侍王爷,别再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她不悦的撇撇嘴,最烦的就是被义兄说教。
夏禾这人要是开始说教,估计三天三日都没完。
“知道了知道了。”夏雨埋头吃饭。
听得这话,夏禾起身往外走,“好好吃饭,哥有时间再来看你。”
等到饱餐一顿,夏雨才揉着胸口往帐外走。外头的阳光极好,她骤然顿住脚步,突然想起,今天可是赵朔与海叔约定的两日之期。
“好得很快!”赵朔冰冰凉凉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夏雨转身,刚好迎上站在阳光里的他。
金色的光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晕开着迷人的眼中琉璃色。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站在阳光里也不见的有半点暖意。人是冰冰凉凉的,话是冰冰凉凉的,就连眼神也是冰冰凉凉的。
“跟我走。”赵朔睨了她一眼。
夏雨疾步追上,“去哪?”
“镇远镖局。”他直接走向马车。
“好嘞!”夏雨慌忙跟着。
马车摇摇晃晃,夏雨的心里就跟打鼓似的。昨夜海叔想要杀了赵朔,那赵朔现在去——会发生什么事?她不由的攥紧了手心。
“很紧张?”赵朔瞥她一眼。
夏雨若无其事的看着外头,“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做贼心虚,怎么能不紧张。”他气定神闲。
“爷这话算是说对了,我呢就是个小贼。不过我这人要是做贼,就只做两种贼,要么采花贼要么偷心贼,爷你说我现在是哪种心虚?”夏雨赖皮的凑上去,坏坏的笑着。
赵朔眉头微凝。
马车停下的时候,夏雨第一个跳下马车,快速跑进大门。
只是这镇远镖局——似乎有些不对劲。
☆、第17章 给那个人磕头 任性加更
往常夏雨来的时候,镖局内的院子里,镖师们正当练武,徒弟们总是在一旁拍手叫好。而现在空荡荡的镇远镖局,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死寂,好似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消失了。
夏雨不由的慢下脚步。
终于在正院前,她看见了面色沉暗的虎子,“虎子,人呢?”
“我爹在里头等你们。”虎子也不多说,就着栏杆坐了下来。
她回眸看了赵朔一眼,赵朔已经越过她,快步走推开了门。见状,夏雨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去。
屋内还是空空荡荡的,袁胜海就坐在桌案前头,神色黯淡的喝着茶,“王爷请坐。”
赵朔勾唇,气定神闲的坐定。
李焕道,“既知我家王爷的身份,那你的答案呢?”
“阿雨,你没事吧?”袁胜海抬了头。
夏雨点了头。
“你这丫头就是死心眼,没瞧见海叔是在杀人吗?还死拦着作甚?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结局,叫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吗?”袁胜海苦笑两声,粗糙的手,拂过案上的镖旗,“打你那一掌,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根本捱不住。”
一个镖局,最不能亵渎的就是镖旗。
在每个镖师的心里,性命可丢,镖旗不可倒,这是镖行的规矩。
而袁胜海自己,却把镖旗卸了下来。
听得这话,夏雨瞧瞧打量着一旁的赵朔,揉着伤处没有做声。
她不明白,海叔为何不走?明知道会有这一天,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她没读多少书,不懂什么谋定而后动,但海叔做事素来沉稳,所以她信他。
“这世上要我死的人太多,很不巧的是,都会死在我前头。”赵朔不紧不慢的说着。
袁胜海点了头,“若不是王爷有心纵我一命,以你的武功,就算有阿雨挡着,我也活不到今日。其实从我知道你是睿亲王,我就明白,这一劫怎么都躲不过去,却还要拼死赌一把。结果是,我输了。不过,你确定能在我身上,找到你想要的真相?”
“我没打算现在让你死,但有些人——巴不得你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去。”赵朔的话,让夏雨是一头雾水。但她想起了那一夜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是真的想要屠戮整个镇远镖局的。
这么说,那些黑衣人不是赵朔的手下?那会是谁?
她听不懂赵朔跟海叔的饶舌,可唯一明白的是:赵朔,似乎要在海叔身上,找到什么东西?真相?十多年前的真相?
袁胜海点了头,“我是该死。早在十多年前,我就该死了。可我没死,一个人带着所有的秘密,活了那么多年,也够本了!”他轻叹一声,转头望着夏雨,“阿雨,你过来。”
夏雨走了过去,忽然站在了袁胜海的身边,冷对赵朔,“海叔你放心,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让他杀了你!”
“好孩子。”袁胜海眸中微恙,“海叔这辈子就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你。你是无辜的,海叔对不起你。”他笑得苦涩,“丫头,跟海叔去一趟祠堂。”
夏雨一怔,“海叔,他们要对付你——”
还不待她反应,袁胜海已经起身往外走。李焕几欲阻拦,赵朔却示意他退下,眸色晦暗的随袁胜海去了祠堂。
祠堂里的长明灯依旧亮着。
袁胜海望着被黄布蒙着的牌位,笑得微凉,“阿雨,当着海叔和王爷的面,给那个人磕个头。”
夏雨不解,“海叔?”
“跪下吧,你该磕头的。”袁胜海上了三柱清香,“不相干的人,出去!”
夏雨跪在祠堂前的蒲团上,磕了个头。
赵朔抬手,李焕会意的走出门,守在外头。
袁胜海朝着灵位走去,慢慢伸手撤去上头的黄布,里头竟还有一层极为精致的黄布绑缚。夏雨一眼就认得,这布料很贵,她只在知府夫人的身上见过。可见这灵位上的人,是极为重要的。
“十多年来,我一直供奉着长生位,可是心里的愧疚还是与日俱增。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每日都活在惶恐与不安之中,你们知道等死的滋味吗?”黄布终于彻底掀开,夏雨骇然瞪大了眸子,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灵位上竟然写着……
☆、第18章 人没了
灵位上写着:宗政显圣武运天昌嘉仁皇帝位。
夏雨不认得其他的字,可她认得“皇帝”两个字。这两字,是梁以儒早前教她的。她还问过梁以儒,皇帝二字是哪儿冒出来的。
梁以儒说:皇为天,帝为万物之主。皇为上,帝为下,皇帝便是天帝主宰。自古君王,都希望自己,成为尧舜禹汤这样的千古一帝。
她不知道,海叔为何会有皇帝的灵位。
要知道,当今圣上年纪轻轻,尚且在位,所以这个灵位,应该是死去的某位皇帝。
那么死去的老皇帝,跟海叔是什么关系?
夏雨心下一怔,莫非海叔是皇亲国戚?
袁胜海毕恭毕敬的将灵位放回去,背对着夏雨和赵朔,不教他们看见自己的表情,“阿雨,你先出去。”
“海叔?”夏雨蹙眉,“我还是留下陪着你吧!”
“出去吧!你没听王爷说吗?他现在不会让我死的。该说的话还没说完,怎么能让我死呢?不然王爷岂非白走一趟。”袁胜海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有转身。
夏雨抿唇,扭头看一眼,面无波澜的赵朔,磨蹭着走出去。
祠堂的门,关上的那一瞬,夏雨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她回眸看了海叔一眼,总觉得这一眼,也许就是最后一眼。
门关了,夏雨咬唇,看着同在外头的李焕,走到一旁跟默不作声的虎子站在一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得不到解答,比如赵朔与海叔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而这些秘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否则海叔为何要让她给老皇帝的灵位磕头?
海叔还说,那是她应该的。
她不知道爹是谁,不知道娘是谁,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为何海叔会这么说?难不成海叔知道自己的身世?
羽睫骇然扬起。
身世……她倒吸一口冷气,死死的盯着门口。
屋里静悄悄的,安静得让人惶恐。
突然,一股烟雾从门缝里透出来,味道极为呛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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