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一怔,“哥?”
“夏雨跟以儒兄,帮过我们,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其实哥哥已经派人调查夏雨姐姐的案子,等到水落石出那一日,夏雨就会平安无事的出来。”沈浩凉凉的笑着。
“真的吗?”沈星破涕为笑,“哥哥真好。”
沈浩点了头,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过,星儿必须答应我,在这件事还没有完结之前,你不许闯祸。这事非同小可,若有差池,哥哥也保不住你。你稍安勿躁,在家静待佳音就是。”
沈星连连点头,“好,我都听哥哥的。”宏何长巴。
“只要星儿信我,比什么高官厚禄,都值得。”沈浩起身,眸中寒戾,一掠而过。
沈星转身离开,却不觉身后的沈浩,早已变了脸色。一张脸,黑沉无比,冷到极点。良心?当他身份卑微受人轻贱的时候,那些人的良心在哪里?当他一无所有被人唾弃百无一用的时候,那些人的良心又在何处?
这世上,本就肉弱强食,何来的公平正义。
突然高高在上,为人俯视,那种凌驾于人的感觉,何其美妙难舍。纵然知道身边的人,都不过是阿谀奉承之辈,却觉得那些话,依然格外的悦耳动听。
已然是人上人,岂可再次跌落神坛,当下作的奴才。
沈浩最恨的,就是那些生来便享尽荣华富贵之人。为何同样是人,他们却含着金汤匙出生,而自己——卑贱得命如蝼蚁,从小就任人践踏。
不过梁以儒,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纵然生在官宦世家,半点都没有高人一等的架势。无论是在代州府家中,还是出门在外,他只记得,自己是一介白衣,儒生一个。
如今他为夏雨的事情四处奔波,从始至终也没有拿自己的身份去压过任何人。
主仆二人坐在树下歇脚,相宜递上水壶,“公子,喝点水吧!”
梁以儒拭去额头的汗珠子,伸手接过水壶喝了两口,“相宜,你也喝点。”
相宜颔首,“公子,这一带咱们都走遍了,都说没见过夏姑娘,看样子是找不到线索的。”
“人是在这里抓的,不可能做的天衣无缝。咱们再仔细找找,便是找不到阿雨的痕迹,若有人能看见死者的行迹,也是好的。”梁以儒环顾四周,皆是民宿。
当日,夏雨便是在这里被诬陷杀人,人赃并获。
有不少人看见了当时的场景,但梁以儒去追问,却始终无一人看见案发经过。所言都不过是事后之景,对洗清夏雨的冤枉,没有半点裨益。
相宜收拾好水壶,搀了梁以儒起身,“可是这样毫无头绪的找下去,要找到猴年马月?”
“再难也要找。”梁以儒低头轻叹,“谁让她是夏雨呢!”
相宜无奈的摇头。
实在找不到头绪,梁以儒决定去找沈浩,去看一看仵作的验尸报告。他是文华殿行走,根本接触不到刑部的文件,所以——沈浩身为刑部侍郎,自然是比较方便的。
“公子上次连《千秋山河图》都送出去了,也不见他办事。这会还打算送什么?老爷给的,就这么几件宝贝,公子别再送了。”相宜嘟嘟囔囔。
梁以儒顿住脚步,“钱财乃是身外之物——”
“可老爷给的,就不算身外之物。”相宜顶嘴,“若是老爷将来知道了,以为奴才没有拦着,不打断奴才的腿才怪。”
“但凡有事,我担着。”梁以儒瞥了他一眼,“这张嘴何时变得如此琐碎,一刻也不消停。我爹在代州府,管不着京城之事。若他知道我这东西送出去,是为了救人,他纵然心疼也不会轻易责怪。”
相宜垂头不语。
蓦地,相宜一顿,心道,公子怎么不走了?
一抬头,竟然看见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黄公子身边的奴才,叫什么——顺子?”相宜蹙眉,扭头望着梁以儒深思的模样,心下不解,“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对了公子,黄公子与你们是结义兄弟,他不就是在宫里办事的吗?若是能让黄公子走走关系,也许会事半功倍。”
“虽说是结义兄弟,但毕竟是一面之缘,没有太多的实在交情,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帮忙。”梁以儒办事,素来小心翼翼。想了想,他取出怀中的半块玉佩。这还是当日结义之时,赵禄掰碎了赠与梁以儒和夏雨的。
相宜不解,“公子,怎么了?”
梁以儒伏在相宜的耳畔,悄然说了几句,相宜重重点头,接过梁以儒手中的半块玉佩便快速跑开。
但愿,世上之人,都未及凉薄之地,尚有情义未泯。
顺子挑了几件颇有新意的木头物件,这才在一旁的面摊处坐下。等吃完了面,再回宫不迟。
“客官,您的面。”老板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顺子拿起筷子便津津有味的吃上,哪知一眼就看见邻桌手中的东西。
邻桌坐的是个中年男子,相貌平平,只是看其服饰,应该还算小有钱财。他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中的半块玉佩,时不时放在阳光底下照着,煞有其事的查看玉质如何。
嚼了一口嘴里的面,顺子心中异样。再仔细一看,那不是皇上的东西吗?他打小伺候在皇帝跟前,皇帝的随身物品,他是最熟悉不过。这物件,皇帝当时赏给了两个平头百姓,并与那两人称兄道弟。
怎的这物件——会落在别人手里?
快速放下手中的碗筷,顺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敢问这位爷,您这手里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怎么,你喜欢?”那人抬头。
顺子一笑,“是是是,我家主子最喜欢收集玉石,我看你这个东西,晶莹剔透,乃上上之品。敢问这位爷,哪儿能买到这样的好东西,我也好去给我家的主子去买上一个。”
那人大笑两声,“有钱也买不到,这是我从当铺里得来的。也不知是哪个不识货的,竟然将这样的好东西当了去,委实可惜。所幸被我遇见,便买了下来。”
闻言,顺子身形一震,“当铺?”
“是啊,是当铺里买来的,怎么了?”那人蹙眉。
顺子笑道,“不知阁下能不能割爱,把这个让给我,多少钱都没关系。”
那人犹豫,“这么好的东西,我为何要让给你?”
听得这话,顺子慌忙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我家主子早前也有这样的一块东西,我看着与你手中的好似是一对,若是真能凑的上,也算是缘分。”
“一对?”那人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玉佩,“好似是该有另一半的。”
☆、第110章 我做什么都是值得
顺子费了不少唇舌,才将玉佩买了回来。揣着怀中的玉佩,他连面都顾不上吃,就急急忙忙的回宫去了。
巷子口,拿了钱财的男子快步走到相宜跟前,“这位公子。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将玉佩卖了。”
相宜取了一锭银子交给他,“这件事,还望保守秘密,否则传出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人连连点头,“公子放心。”
目送那人离开的背影,相宜快速回到梁以儒身边。
梁以儒正坐在茶楼里,临窗品茶,永远的一副波澜不惊之态。
“公子,按照你说的。玉佩到了顺子的手里。想必过不了多久,黄公子就该知道你们出事了。”相宜将银票放在梁以儒跟前。
“收着吧,还要还回去的。”梁以儒放下手中杯盏。淡淡道,“若他有心,自然会知道我们出事了。若无意,就当是原物奉还,从此再无瓜葛。”
相宜点了头,“那公子,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什么都不必做,等着就是。”梁以儒不是不知道,沈浩这人好高骛远,名利之心胜过一切。不看别的,只看他对《千秋山河图》的态度,那难以遮掩的贪婪之眸。便已经将沈浩完全出卖。表情、话语、举止,都能骗人,可眼睛里的东西,是不会骗人的。
“公子,不去沈大人那儿了?”相宜皱眉。
梁以儒低头轻笑,“去不去,其实都一样。”
相宜一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顺子回了宫,换回太监的衣服,躬身快步前往“索香宫”。
“皇上!”顺子在门外跪身行礼。
赵禄摸着手中滑溜溜的木条,漫不经心回了一句,“是顺子回来了?进来。”
顺子躬身,快速进门,“皇上,奴才回来了。”
“帮朕试试看,这次的木条。能承受多少的张力。”赵禄充满期待。
一室的好木材,殿内充满了木屑清香,赵禄手持木匠专用的刨子,仔细的查看刚刚刨好的木材。放眼望去,随处可见木凳木桌木椅,包括哪些奇奇怪怪的木质“作品”,皆出自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之手。
想来,他是大燕朝第一位,醉心木艺的皇帝。
也是第一位,堪称能工巧匠,技比鲁班的九五之尊。
顺子站在那里没敢动,赵禄一怔,“怎么了?朕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皇上,奴才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顺子垂头。
“什么事那么神神秘秘,说!”赵禄放下手中的刨子,开始查看自己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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