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景明上前,“现在该如何处置?”
“没听到睿王爷说吗?这小子的命,睿王府要定了。”东方越想起了初见夏雨时,长街上的拦马之行。这小子的眼神,与骑在马背上的他一对视,他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低头轻嗤,他忽然抬步往死牢里走去。
都到了门口,应该见一见。
景明把所有人都拦在外头,只自己与东方越二人前行。
进去的时候,夏雨正百无聊赖的躺在木板床上打哈欠,乍见东方越出现在牢门外头,心下一怔,不觉脱口而出,“老伯?”一出口,才觉得不太对劲,便抿唇不语。
东方越站在外头,看着牢房里头身量纤纤的夏雨。
身为男儿,这般身段委实是消瘦了一些,他记得赵朔喜欢的那些,都是个子颀长,而后容貌俊美的少年。怎么如今换了口味,喜欢这一类?东方越有些看不明白,这小子到底哪里好?
看这五官也只算是清秀,谈不上美貌绝伦。
这身高,估计只能到赵朔的肩膀。
东方越眯起眸子,赵朔到底看中她哪点?
顺着东方越的视线,夏雨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自己,她脸上没什么脏东西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夏雨小心翼翼的上前,“摄政王老伯,你看什么呢?我身上是长了金子?还是长了银子?”
“夏雨?”东方越开口,“你与睿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是王爷内侍,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夏雨嫌弃的打量着他,“不是说摄政王府消息很灵通吗?摄政王老伯,你是不是——”
“是什么?”东方越蹙眉。
夏雨挑眉,“没什么。”说他老眼昏花,底下人都是吃干饭的,这摄政王还不得马上拍死她?
东方越仿佛想起了什么,“你是从代州来的。”
“是啊。”夏雨点头。
“你在代州还有什么人?”东方越继续问。
夏雨迟疑了一下,“有爹,有娘,还有好多亲眷。摄政王老伯,就算杀人偿命,我这案子,也不用诛九族吧?”查她的户籍和家里人,也不知是何用意。
东方越没有说话,转身往外走。
夏雨发现一个怪现象,但凡高高在上的人,当的官越大,说话越没头没脑。一句话,拆得七零八落,到最后她搞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在自己身上找到什么答案。
“王爷。”景明上前。
东方越快速离开,“早前不是说,在代州府发现了贾大海的踪迹吗?”
景明颔首,“是。”又是不解,“只是王爷,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你不觉得,这小子长得有些像太后?”东方越说这话的时候,袖中拳头紧握,眸中冷光寒戾。
景明一顿,“王爷的意思是——”
“有时候表亲之间,难免也会有相似之处。时隔多年,难免早前有一些变数,是本王不曾发现的。”东方越眯起危险的眸子,“派人去代州府,查清楚夏雨的背景。睿王爷不是轻易被迷惑心智之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与我摄政王府正面交锋。”
“是。”景明点头。
夏雨,到底是什么人?
赵朔的马车途护城河边,无叶杨柳随风摆,潇潇白衣又是谁?
马车停下,赵朔下了车,缓步朝着河边凉亭里的白衣走去。
一人,一棋,风吹白衣翩然,果真是极美的画面。
“王爷来了,请坐。”东方旭淡然开口,开始慢慢的将白子收入棋盒。低岛豆巴。
赵朔也不搭腔,坐在他对面,若老相识一般,将黑子收入棋盒。指尖夹着一枚黑子,落在干净的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音。
东方旭拂袖,随之落下一枚白子,“王爷身上带着一股子晦气,怕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渺渺女儿香,不识货的东西。”赵朔落下黑子。
轻笑两声,东方旭握着白子,眼角轻柔的抬起,轻飘飘的睨了赵朔一眼,“女儿香?王爷是不是太抬举她了?就那副身子骨,也算的女儿身?”
“昔有木兰从军,后有夏雨入伍。”赵朔看一眼棋盘上的棋子,嫌弃的轻嗤,“可惜你没有。”
东方旭笑容微微一僵,“不稀罕。”
“既然不稀罕,以后别在爷背后偷偷摸摸的动她。”赵朔叫吃,卸了他少许白子,“她这命我留着还有用,谁敢动,谁就是与睿王府为敌。你若不信,只管试试。到时候若本王较真,看看东方越是帮你还是不帮你?”
“王爷势在必得,我一介草民,如何敢与你对抗。”东方旭落下白子。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否则我懒得过来与你下棋。”赵朔落下黑子,“你的棋,太臭,无趣!”
东方旭被逗笑了,几乎笑出声来,“王爷如此风趣,难怪男男女女都如此仰慕于你。”
“那你呢?”赵朔挑眉。
“我自然是例外。”东方旭慢条斯理的回答。
赵朔勾唇,一双桃花眸漾开蛊惑众生的流光,风过鬓发微扬,抬眸间顿生万种风情,“那到底你是男还是女?抑或都不是?”
东方旭下棋的手,半空一僵。
在赵朔跟前,他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佯装若无其事,东方旭落下棋子,“王爷这话说的,真教小生无言以对。怎的王爷觉得,世间唯有王爷自己才是最好的吗?”
“不是吗?”赵朔笑得邪魅。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王爷未免太过自信。”东方旭倒吸一口冷气冷气,棋盘上的棋子,被赵朔逼得走投无路,已然快到绝境。
赵朔轻笑,“本王别的没有,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到底是睿王爷,权倾天下,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东方旭握紧了手的棋子。
赵朔一子落定,胜负已分,“你输了。”
语罢,他拂袖起身。
“你就不怕他杀了夏雨?”东方旭凝眉。
赵朔背对着他,口吻冰凉彻骨,“不会。”
“那你是真的动了心?”东方旭起身,“你忘记叶知秋了吗?”
“她是你的妻子,与我何干?”赵朔冷了眸。
东方旭站在赵朔身后,笑得微凉,一袭书生白衣,儒雅温润,“当初是你招惹了她,还与她做出那样的事,否则她何必自尽身亡?若不是你,也许此刻——她还活着。可是现在——”
赵朔冷笑,疾步而去,“活着又如何?有些人死了,远比活着更有价值。”
身后,东方旭的眸子越发深沉,目光冷冽的注视着扬长而去的马车。
☆、第104章 梁以儒,你可知罪? 为钻石过1000加更
赵朔走了,东方旭低眉望着棋盘,黑白分明的棋盘上,赫然摆着一个“雨”字。
拳头骤然握紧,东方旭冷了眸。“大家半斤八两,都是为了她的一身血,少装什么情深意重。”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却浮现那一夜漆黑的山洞。想起那个叫夏雨的女子,是如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带出黑暗,走向光明。
“蠢。”他顾自低语。
他们这种人,是不会有心的。
自己尚且做不得主,生死不由己,所以更不该有自己的喜好。但凡过分喜欢的,必须毁去。不许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成为自己的绊脚石,成为自己的软肋。
这是摄政王府的规则,也是东方越给他定下的规矩。
云官策马而来。翻身下马,快速走到东方旭跟前,“公子,摄政王派人去了代州府,不知道为何。”
“代州?”东方旭凝眉,“找人盯着。”
“是。”云官颔首。
代州,如今俨然成了秘密的代名词。
一个偏远小州府,只怕从今往后,再也不得安生。
赵朔回府时,才发觉梁以儒已经在府门口等了很久。
“王爷,梁大人久等多时。”门口守卫快步上前。
赵朔打量了梁以儒一眼,也不多说,拂袖进门,“跟我进来。”
梁以儒行了礼,毕恭毕敬的跟在赵朔身后。
进了养心阁,赵朔顿住脚步瞧了梁以儒一眼。也不去书房,直接在鱼池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梁以儒不语,默默的立于跟前。
“本王刚从刑部大牢出来,想必你也知道本王所为何事。”赵朔瞧了他一眼。
梁以儒躬身,“下官知道。”
各自不语,沉默良久。
“坐吧。”李焕上茶。赵朔抿一口香茗,这才继续开口。
梁以儒恭谨行礼,垂眸温顺。
“你叫梁以儒,来自代州,乃是今科殿试第二。一个小小的榜眼,做了一个小小的文华殿行走。”赵朔放下手中杯盏,“知道本王为何记得如此清楚吗?”
“下官才疏学浅,不敢在王爷跟前卖弄。”梁以儒俯首。
赵朔两指夹着杯盖。轻轻拂去杯中白雾,“梁以儒,你可知罪?”
梁以儒骇然一怔,随即起身行礼,“王爷恕罪,下官不知王爷为何有此一言?”
“方才本王不是问你,为何本王记得如此清楚?你们三个的卷子,当初本王让人全部誊写了一份。你开篇第一句写得何其惊艳,可从第二句开始,笔锋迅转,继而平淡无奇,却又恰当好处的锦上添花。这样的功力,只怕是今科状元郎也是望尘莫及的。”赵朔是谁,一双桃花眼,毒辣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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