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气喘,她惊慌失措的坐起身来,身上凉凉的,枕畔早已空无一人。急忙穿上衣服下了床,夏雨直冲门口。
外头的阳光很好,院子里也空空荡荡的。
昨晚,是梦吗?
梦到赵老九回来了?
寻梅与阿奴上前,“怎么了?”
说着,二人快速进屋,为夏雨拧了把湿毛巾递上,阿奴铺开了早点。土休亩才。
“少主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寻梅担虑的望着她素白的面颊,夏雨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微微泛着白。她觉得夏雨这两日的气色越发的不好,不似以前的红润,好像病了一般。
“昨晚我是——怎么回房的?”夏雨擦了把脸,清醒了不少。
阿奴一笑,“姑娘怎么不记得了?昨晚——”她垂头浅笑,也不继续说下去。
“他真的回来了?”夏雨笑了。
阿奴点了头。
下一刻,夏雨蹙眉,“他走的时候,为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少主近来嗜睡、还好吃,但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可别是生病了。不如今儿去找辛复瞧瞧,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便了不得。”寻梅也觉得奇怪,若说以前夏雨内力被封,警惕性没那么高,倒也是情有可原。可现在的夏雨,内力已然和自身融为一体,不应该如此毫无防备才对。
这是怎么了?
听得这么一说,阿奴也慌了,“姑娘身子不舒服吗?”
“没感觉不舒服。”夏雨撇撇嘴,穿上外衣,“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吃上两口肉包子,可怎么吃——总觉得腥?
“没我哥做的好吃。”夏雨放了手,抬步就往外走,“对了,他人呢?”
“去办事了。”阿奴道,“爷吩咐了,以后不许住在少傅府。在东面的落逸轩,有一处宅子,是早年以不相干人的姓名购置的,如今姑娘可去那里歇脚。”
寻梅点头,“这少傅府虽然现在安静,但是时日久了,怕是也容易教人生疑。如此安排,倒也妥当。”
夏雨颔首,“收拾一下,走人。”
赵朔自然有他要办的事,她不能拖他的后腿。而夏雨自己,也有要办的事,毕竟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弄完了那些宵小之辈,就等着赵朔收拾残局。
到事情全部结束,也许就可以放下一切了。
深吸一口气,夏雨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昨儿个还是极好的天气,只怕今儿个夜里就该下雪了。代州少雪,如今来了京城,倒是一次性看了个痛快。
“继续掏鼠洞,开工!”夏雨眯起了眸子。
——————————————
京城内,形势复杂至绝。
而来京城的路上,梁以儒亦是遇见了难事。
一觉睡醒,被人五花大绑捆成了粽子,丢在客栈的床榻上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记得昨儿个夜里准备睡觉,突然问道了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然后便没了知觉。
再然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狼狈之余,气愤难耐。
孺子书生,孔孟弟子,岂能遭此羞辱。
“放开我!”他挣扎着蠕动身子,一个翻身便从床上滚了下来,前胸落地,撞得生疼。倒吸一口冷气,白了一张脸,梁以儒继续往门口蠕动身子,“相宜!相宜!”
相宜进来了,说难听点,是被人推进来的,也是五花大绑。
顺带着被推进来的,还有李开复。
同样的五花粽子,绳索比他们的都粗壮,不过看上去,李开复有些腿软。
月白衣站在门口,瞧一眼狼狈的三人,轻叹一声,“我们不想拿你们怎样,但是右使有命,你不能去京城。”
“为何?”梁以儒挣扎着,却无法站起身来,只能使劲的昂起脖子,盯着门口的月白衣,“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要去见阿雨,见你们少主,你们听明白了吗?放开我!放开我!”
他愤怒的嘶吼着,未能见到夏雨最后一面,已然是他的此生大憾,如果现在还不能回去,他这辈子都不会心安,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好多话还来不及说,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城?
便是死,也该带回代州。
说好的,要一起代州的,岂能食言呢!
“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月白衣轻叹,白衣翩迁,眉目凝着淡淡的愁绪,“少主的生死,与你无关。右使有命,我们自当从命。京城如今大乱,你一介书儒即便回去也没什么用处,到时候会枉送性命,何必呢?”
“便是死,我也该回去。”梁以儒眸中冷冽,浮现氤氲薄雾,“她若是身死,也会希望,能见我最后一面。而我,不管她身在何处,都该与她共生死。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去代州,不然也不会落一个天人永隔的下场。”
月白衣轻叹一声,有些话右使交代了,不该说,也不能说。
京城的局势,月白衣知道得不多,但右使信中提过,京城内的百花宫姐妹,正在清剿细作,想来是极为热闹的。只不过这种热闹,对于梁以儒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言,是极为危险的。
既然上头有命,不许梁以儒回去,她也只能照做,只可惜东方青太聪明,早已看穿了她们的动机,还不待她们动手,便已经消失无踪。
“好好待着吧!”月白衣瞧了单冰一眼,“盯着他们。”
李开复服了软筋散,短时间内比寻常人还不如,根本不足为惧,所以月白衣不怕他们跑了。留下一个单冰,就足够应付。
如今,要抓到东方青才是。
她敢肯定,东方青肯定没有走远。
谁都看得出来,东方青心属梁以儒,自然不会弃梁以儒不顾,一人逃离。现在这里只有四名百花宫的姐妹,算上单冰和月白衣也不过六人,要搜寻怕是不易。
“小心点,别让东方青钻了空子。”月白衣走下客栈的楼梯,她倒要看看,东方青能跑多远。
东方青的武功不低,月白衣也没有跟她正式交过手,但东方青出现之时,那惊艳一招,便是月白衣也心有余悸。东方越教出来的义女,无论是心智筹谋还是武功,都决不可小觑。
这客栈立于官道旁,往日里人来人往的也不少,进进出出的,三教九流比比皆是。一眼望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就这一家客栈。
“东方青,能去哪呢?”月白衣走出客栈。
外头都是荒原,冬日里林木凋敝,越往京城方向走,越萧瑟荒凉。站在官道旁,月白衣蹙眉,这里看上去也躲不了人,难不成东方青心灰意冷,丢下梁以儒先行离开了?这马厩里的马匹她也是清点过的,东方青的马匹确实没了。
真的走远了?
她沿着官道慢慢走着,试图找出些线索,如果东方青真的走了,那倒也是省事。
殊不知,东方青哪儿也没去,就在梁以儒的床底下猫着呢!
房间里进迷烟的第一瞬间,她直接翻窗而出。湿毛巾捂住口鼻的那一瞬,以最快的速度窜入了梁以儒的房间,躲在了他的床底下。她不知道月白衣她们想怎样,只能第一时间去保梁以儒的性命。
至于其他人,她倒没想那么多。
月白衣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在耳里,原是百花宫上头的人,为了梁以儒的性命不许他回京。
这虽然是好事,可她知道,若是如此,梁以儒只会悔恨终身。
她不愿看他痛苦挣扎,也不愿一介白衣被人绑成这样,丢弃在地。
东方青不是没有犹豫过,若是任由月白衣作为,梁以儒也许真的可以避开京城动乱,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可如果这样,梁以儒此心不安,他不会快乐的。
最终拳头紧握,深吸一口气,东方青突然就地翻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床底。一个猛虎扑兔,直接扑向了单冰。
单冰快速拔剑,东方青眸色陡沉,一掌摁住她的剑柄,直接将冷剑推回剑鞘。下一刻,骤然化掌为拳,根本容不得单冰喊出声来,已然将她震出去。
脚下骤移,一记手刀落下,在单冰还来不及撞上墙壁弄出动静的前一秒,单冰已经晕厥在东方青脚下。她不伤人,否则此刻,单冰已是死尸。
东方青的下手几乎可以用快、准、狠来形容,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连武艺高强的李开复也看得仲怔了片刻。不得不承认,当年东方越送她入宫保护公主,确实是有些道理的。
就东方青这一身功夫,除非她愿意,否则鲜有近身者。
只是跟月白衣相比,倒有些胜负难料。
月白衣的武功,也是相当不弱。
“我只能救你一个。”东方青快速解开梁以儒的绳子,“李大人中了药,根本不利行走,而相宜——”她顿了顿,瞧了梁以儒一眼。
“公子你赶紧走,别管我们。”相宜压低了声音。
梁以儒踌躇片刻,突然起身点了头,“对不起。”
“前面有人,我们从后窗走,我的马在后面的树林里。”东方青开了后窗,扭头望着梁以儒,“抱紧我的腰,我带你下去。”
他微怔。
君子素以男女之别为重,岂能——还不待他想明白,她直接抱住了他的腰肢,似解释又似自言自语,“既然你不肯,换我抱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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