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洛花和寻梅就趴在门口等了好久,赵朔一早就出门了,夏雨迟迟没有起身,也不知道昨夜到底怎么了。
昨日,夏雨进了屋子之后不久,赵朔行色匆匆的赶到,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阿奴拦着洛花和寻梅,二人自然进不去。等到回过神,赵朔已经抱着晕厥的夏雨走出来。那张脸,黑沉得可怕,几乎凝了漫天风雪,冷到了极点,让人禁不住心里直打颤。
可更担心的,是夏雨的身子。
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任谁都会担心得要命。
赵朔带着夏雨回房,辛复也跟着进去,不多时又出来。门口有李焕和阿奴拦着,寻梅与洛花自然无法探视,何况里头还有个赵朔。
睿王爷的脸上黑线还未褪去,谁敢去触霉头,除非是不想活了。
所幸辛复道,不过是皮外伤,晕厥了而已,并无大碍。夏雨自身的愈合能力极好,睡一觉便没事了。如此,寻梅和洛花才算放下心来。
只是夏雨的身子无恙,那赵朔会如何惩处夏雨?
阿奴挨了十鞭子,以示惩戒。那么夏雨呢?
洛花与寻梅一夜没睡,一早就等在了院子里,直到看见赵朔离开,二人才敢探着脑袋瞧瞧夏雨的动静。附耳在门面上,里头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有动静,应该是好事吧!
“进来吧,在外头看什么?”夏雨伸个懒腰坐起身来,寻梅的脚步声自然是低的很,但洛花却闹出了动静。她不会武功,呼吸上和脚步声上头,是没办法与寻梅这般收放自如的。
寻梅快步进门,“少主,你没事吧?”
夏雨挠了挠后颈,“我能有什么事?”
听得这话,寻梅如释重负,一眼便看见夏雨脖颈上的红印子,当下面色微红,没有再说话。倒是洛花,紧跟着笑道,“公子你不知道,王爷昨夜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可吓人了,真的能把人吓死。”
“有多难看?”夏雨明知故问。
洛花想了想,她不识字,自然也不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说的是老百姓最常说的话,“脸拉长得跟鞋拔子似的,黑得跟挖煤烧炭的一般,然后那双眼珠子,狠得都能打出闪电来。反正,特吓人。当时,吓得我两腿直哆嗦。”
夏雨一口茶到了嘴里,想笑不能笑,最后还是一口喷在了地上,捂着肚子笑得直拍桌子。赵老九要是听到这形容,估计两只眼睛就不是单纯的打闪电了,肯定能下一场暴风雨。
寻梅无奈的直摇头,慌忙捋着夏雨的脊背,“少主别笑了,小心笑岔了气。”
“那是、是事实嘛!”洛花挠了挠鬓间,“我没说错。”
“没错没错。”夏雨擦着嘴,却还是笑得合不拢嘴,“只是这话,咱们说说也就是了,你可千万别脑袋缺根弦,跟别人说。”到时候赵老九要杀人,她可拦不住。
洛花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在这世上除了公子,我谁都不多说。”
她也没有什么亲人,除了跟着夏雨,实在也是无处可去的。
夏雨一笑,握住了洛花的手,“放心吧,在你出嫁之前,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咱们几个可都是过命的兄弟,谁也离不开谁。等到桃花开的时候,咱们来个桃园三结义,到时候我带你闯江湖去。”
洛花连连点头,“好,那可说好了。”上亚来才。
“小爷一诺千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夏雨拍着胸脯保证。
寻梅坐了下来,略带迟疑,担忧的望着夏雨,“少主,昨日的事,王爷真的没说什么吗?可有怪罪于你?”
夏雨摇头,“他哪里舍得怪罪我,只不过我忽然发现,有些事被人小题大做了。”她起身,面色沉冷下来,“人言可畏,但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应在自己的身上。”
“少主的意思是,咱们被人利用了?”寻梅冷然。
洛花仲怔,“利用?这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无中生有的事,就不怕被人揭穿吗?”
“可怕的不是无中生有,而是人心。”夏雨伫立窗前,定了神望着天际,“每个人的弱处都不尽相同,可好奇心是每个人都具备的。他们没有无中生有,而是真真假假,真假参半。可他们忘了赵老九是个千年的狐狸,岂会轻易的中了圈套。我会做的,赵老九未必会做。我想不到的,他都想到了。”
夏雨回头,“可我没有证据,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谁又知道呢!”
洛花点头,“这个确实不好说。因为确有其事,但以讹传讹这种事,从来都是夸大的。”
“那么了解叶家的事,不会是她吧?”寻梅努了嘴,示意叶尔瑜。
“谁知道呢,无凭无证。”夏雨伸个懒腰,开始慢慢吞吞的穿衣裳。
洛花上前,“公子别想那么多,只要你跟王爷说清楚,大家心中没有猜疑,就什么都不必担心。人心隔肚皮,那是因为都有私心,公子坦坦荡荡,王爷又如此厚待你,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夏雨一笑,“他的事,我插不上手,所以我宁可不问,问多了我自己也累。我做好自己就行了,那些事就烂着吧!等到烂完了,自然就没了。”
寻梅点了点头,“少主如此豁达,寻梅自叹不如。”
“倒不是豁达,只是我这人怕死,惜命,所以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免得英年早逝,多划不来。”夏雨笑颜如花,“我这辈子刚开始,可不想轻易折在这里。”
寻梅轻笑,虽然疯言疯语,可说得竟是十分有道理。
只是夏雨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厢侯府刚刚订了亲,街市上就有人在传言,说是大夏的七皇子看中了郡主谢环,想要求娶郡主为妻。
这么一来,天下人议论纷纷。
大夏与大燕征战多年,大半是谢环的功劳。
可这带头抵抗大夏的大燕朝将军,此刻却要嫁给大夏的七皇子,说来说去,怎么着也说不通。然转念一想,谢环毕竟是个女人,女人掌权,多多少少是要惹来非议的。嫁人,本就是最寻常不过之事。若是能嫁给大夏七皇子,从此换来两国太平,倒也是件好事。
夏雨走进雅阁,寻梅却是絮絮叨叨,“这不是胡闹吗?让郡主远嫁大夏,以后大夏来犯,谁去冲锋陷阵?就那个什么侯?他那点斤两,还不够疏影给他喝一壶的,上战场就是去送死。”
提起疏影,夏雨瞧了她一眼。
意识到夏雨的异样,寻梅缄口不语。
“阿奴,你没事吧?”夏雨扭头问。
阿奴摇头,面色青白,然则她早已习惯,脸上依旧是一惯的清冷模样。夏雨倒了杯茶递过去,四人围桌而坐,各自沉默。
“听说郡主病了。”洛花道。
寻梅瞥了她一眼,“换做是谁遇见这事,都得病着。”病着病着,婚事就作废了。
“这是朝廷的事,不是咱们能插嘴的。”夏雨蹙眉,“我现在关心的是,到底是谁在我背后动手动脚?一次两次三次的,我到底是惹了谁?”
洛花道,“公子也别太担心,有寻梅和阿奴在,没人能伤得了你。”她拎起热水就想为众人添茶,可倒茶的手一个劲的轻颤。
“你右手怎么了?”夏雨问。
“夜里做针线活,一不小心扎得太深,有些疼。我是右撇子,可做不了左撇子,这不——让公子笑话了。”洛花笑了笑,“不碍事。”
“夜里别做了。”夏雨笑了笑,“对眼睛不好。”
洛花也只是点了头,笑而不答。年前,她是一定要做好的。让夏雨穿着自己亲手做的衣裳过年,洛花想想都觉得心里暖和。
夏雨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瞧了瞧自己的左手,仿佛想起了什么,竟有少许痴愣。
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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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侯府。
谢环称病,闭门不出。
可有时候你不出去,不代表别人不会进来。七皇子元灏与赫里专程备下厚礼,上门探病。说是探病,可实际上是什么意思,各自心中清楚。
练武场上,谢环一身的好功夫,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愧是大燕第一女将军。文武悉备,巾帼不逊须眉。
青云递上擦汗巾,“郡主累了吧?”
“回京之后,许久不练,都生疏了!”谢环轻笑,接过擦汗巾,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子,一张脸白里透红,正是健康之色,“可惜啊——”
青玉接过谢环手中的长枪,插回原处,“郡主说的哪里话,郡主的谢家枪法,真是炉火纯青,世间少有敌手。”
谢环轻叹,正欲抬步,却听得管家匆匆上前,“郡主不好了,七皇子与大夏丞相来访。”
“他们来做什么?”青玉蹙眉。
谢环眸色微沉,“花厅备茶,我马上就到。”
管家颔首,躬身退下。
“郡主不是称病吗?还要去见?”青云将外衣递上。
谢环边穿衣服边往外走,“称病不过是拖延时间,可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我这是心病。私下里见一见也好,有些话是该避开一些人,好好谈一谈的。”
“郡主就不担心吗?”青云上前,“万一传出去,人云亦云,到时候郡主就算不想嫁,难免也会落人口实。不如,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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