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院菱纱看着银行卡上单薄的数字,发呆。
第二天,她在风太惊讶的眼神中,把电视机冰箱和一切能用的加点全部运走变卖,可仍旧是杯水车薪。
神社要被收走吗?
安居院菱纱发了半天呆,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手冢家的号码。
手冢国一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今年过年国光不打算回来了,你和风太一起来这边过新年吧。贷款的事,我们稍后再谈。”
这一年的新年,菱纱带着风太去了东京手冢家。
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幸村精市从美国归来,行李也没放下就直奔安居院神社,可是迎接他的是黑漆漆的死气沉沉的建筑,他心心念念的人不在。第二天如是,第三天仍旧,第四天依然……
幸村精市从妹妹嘴里得知了安居院爷爷去世的消息。
他整整一个星期的假期,除却在路上的两天和晚上睡觉的时候,剩下的时间都在神社附近徘徊。后来碰见经常来神社的人,说是姐弟俩去了东京,貌似要在那边过年吧。
新年的夜里,幸村精市独自坐在房间,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忍不住苦笑。
一月六号,幸村精市离开神奈川去了机场,回美国。
而安居院菱纱也在同一天,带着风太返回神社。
错过。
她没有借到钱,手冢爷爷说会在还款的最后期限来解决这件事。
第三学期开学后,安居院菱纱从学校处得到通知,她被学校推荐报送去帝都大学,帝都大学已经回复并同意接收她。也就意味着,她不用参加升学考试了。但在一月末的全国共同第一次学力考试,菱纱还是参加了。
三月份,安居院菱纱收到了帝都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与此同时,手冢国光从德国归来。
安居院姐弟再次被叫去东京,风太陪着手冢妈妈去购物,手冢爸爸出门去工作,客厅里只剩下手冢爷孙俩和安居院菱纱。
手冢国光和菱纱并排坐在沙发上,均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手冢爷爷。
手冢国一:“……”其实挺有夫妻相的。
手冢国一咳嗽两声,正容道:“菱纱,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你爸爸贷款的事情。”他顿了顿,看向菱纱,“你爸爸的贷款我可以帮你还清,但在这之前,要先给你看样东西。”
他取来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堆纸条摆在茶几上:“这是你爷爷过去几年住院和治疗的时候,我所垫付的费用,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是一千万。真田那边你放心,他没来得及出一分钱。如果这次我再帮你偿还你父亲的贷款的话,那就等于你一共欠下手冢家一千五百万。”
安居院菱纱仍旧面无表情:“我以后会慢慢还给您的。”
手冢国光看了菱纱一眼,皱眉:“爷爷怎么能……”
“我倒是不缺这些钱,而且,”手冢国一挥挥手打断孙子的话,径自道,“这些钱我可以一笔勾销,但是,有一个条件。”
菱纱一愣:“什么条件?”
“跟国光订婚吧,订婚的话,这一千五百万万就一笔勾销。”
35改变是不是(倒V)
手冢国一的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手冢国光也是。
安居院菱纱呆了半晌,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手冢国一仍旧淡定如初:“嫁给国光,做手冢家的儿媳妇。”他看了看沉默地手冢国光,继续道,“身为爷爷的我,是有责任和权利来帮国光定下一段美满姻缘的,国光既然没有反对,那我就当他同意了,那么菱纱你呢?”
安居院菱纱鲜少像现在这样心绪不宁,她张了半天嘴才说出一句:“请容我考虑考虑,我想先回家。”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会在还款的最后期限之前,给您答复的。”
安居院菱纱带着从外面回来的风太,连夜回了神奈川,犹如逃难一般。
风太自然看出了她的失态和不安,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去问,只能紧紧抓着她的手,给予她一丝安全感。
吃过晚饭后学习了一会,两个人就去休息了,家里的电视机已经卖掉,也没什么可娱乐的项目。
安居院菱纱躺在床上,直直地顶着头顶,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亮的惊人。
她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手冢国光的电话,一接通两头的人都是沉默。还是安居院菱纱看上学时间快到了,先开口道:“有什么事吗?”
手冢国光嗯了一声:“昨天爷爷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要有压力,我想他并不是刻意要为难你的。你也不要松懈,专心上课。”
安居院菱纱沉默了半晌:“国光,昨天你为什么不反驳爷爷。”
电话那头的手冢国光沉默下来,电话两头都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就在他们都以为对方已经要挂断时,手冢国光才缓缓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三年,再相处应该不会太难,而且相较于其他的女孩子,你很符合我家人对儿媳妇的要求。”
安居院菱纱默然地挂断电话。
一到教室就收到柳生未希的哀怨眼神,安居院菱纱无视,面无表情镇定自作地坐自己座位上。
“你真好,都不用参加考试就可以直接进帝都大学,啊啊啊,羡慕嫉妒恨!”
安居院菱纱继续面无表情:“国中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要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的。”
柳生未希:“……”小心眼。
下午放学去接风太放学,近来幸村妈妈有了空闲,不再需要接由依。幸村妈妈又似乎不是很清闲,每次早早接了由依就走,所以菱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了。
去真田道场的路上,风太说起由依:“姐姐,由依好像过了这个学期就要转学去美国了,他们家正在办理移民。由依还说好可惜,以后可能都不能看姐姐练习剑道了。幸村哥哥也在美国,好久都不回来。姐姐,美国那么远吗?远到要走这么久的路。”
远吗?
安居院菱纱没有去过美国,她不知道具体到底有多远,但是她看地图的时候,知道日本和美国之间隔着一个好大的太平洋。神奈川也有海,菱纱去过,她走了很久也没找到海的尽头,远处只有水天相接,茫茫无期。
幸村前辈,看来我们现在的距离是真的很远。
安居院菱纱莫名地觉得,在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心脏的节拍好像乱了,有点钝钝地疼。
照旧去道场兼职,风太也在一边的办公室写作业。兼职完毕后,场主和真田玄一郎过来了,让两个人留下来吃饭。
席间。
吃饭的人不少,真田玄右卫门,真田父母,真田长子夫妇和长孙真田佐助,以及真田玄一郎,和安居院姐弟。
风太险些把小脸埋进饭碗里,我了个去,这是个什么架势,怎么那么像家宴?他应该只是想多了吧。坐在他旁边的真田佐助小朋友看到,老想帮他吃,看着太受罪了!
吃到一半,真田玄右卫门向两姐弟嘘寒问暖:“当年你爸爸去世,你爷爷又突然住院,之后你们姐弟俩一直住在手冢那老头家里,我也照顾不到,这两年你们回来了,也不需要我怎么照顾了,挺好的。现在你爷爷走了,我想以后都由真田家照顾你们,菱纱你看怎么样?”
饭桌上瞬间变得安静,众人的眼神也诡异起来。
唯有安居院菱纱泰山崩于前仍旧面无表情:“您已经照顾的很多了,一直让我在到场打工,谢谢您。“
真田玄右卫门:“我的意思是,更进一步的照顾。”
安居院菱纱的脸上显出迷茫来。
场主继续道:“你和风太以后住进真田家吧,听说你被帝都大学录取了,玄一郎现在就在帝都大学,你和玄一郎在东京的时候互相照顾,你到了东京就直接住在他那里就可以。风太就陪着我继续在神奈川,省的颠簸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安居院菱纱慢慢咽下嘴里的米饭,淡淡然道:“我如果去东京的话,肯定要住在国光家里的。”
真田场主瞪眼:“为什么?”
安居院菱纱:“手冢爷爷说了,让我和国光订婚,他帮我还债。”
“什、么?!!”真田玄右卫门拍案而起,“这个可恶的老头子!竟然又先我一步!不行,我不同意。”
其他人:“……”你有什么立场不同意?
剩下的饭也不迟了,真田场主直接跑去打电话,开始骂骂咧咧。
吃过饭,真田玄一郎送安居院姐弟回家,边走边问:“你最近有和幸村联系吗?”
菱纱轻轻地摇头。
真田玄一郎:“前几天我和他通话,他还问起过你的近况,不过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你,所以没有贸然猜测。”
菱纱点头。
回到家已经很晚,风太洗漱睡觉去了,菱纱站在神社空荡荡的院子里,茫然四顾。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即便在暗沉沉的深夜里,也让她莫名地觉得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