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中,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对她说话,连呼吸都是冰冷的:你再等一等,等事情都结束了,我就来接你。
她听着,开口想问他是有什么事情让得他不惜抛弃她,不惜将她心底的疤痕翻出,一刀刀的钉上去,钉得她鲜血淋漓才肯罢休,就见黑暗中的他,松开她的手,慢慢退后,没有半分停留。
走得太快,她连挽留都来不及,只能站在原地,任凭无穷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眼角却是干的,没有一点泪意。
她睁开眼。
眼前天光朦胧,熹微将至,是她在楚府中的寝居。三道伤口已经缝合好,大半边身体都被牢牢包扎住,稍稍动一下便是极痛。楚云裳索性也不起身,就躺在床上,眯眼看着那透过窗户,细细洒进来的阳光。
须臾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
干的。
她轻轻一笑。
我爱你?
骗鬼呢。
……
而距离那让人不愉快的一天,过去一个月后,约是三月中旬的时候,终于将伤养得好了一些的楚云裳收到一份请柬,言南阳王与月家大小姐成婚,希望她能够作为贵宾前往参加婚礼。
……
人生有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其余三者不必多说,眼下这洞房花烛夜的前提,却是迎娶拜堂,新郎将新娘从花轿里背出,跨过火盆,过了门槛,手里握着大红的绸带,面对着高堂,一拜而下。
作为贵宾,楚云裳同懿都里不少权贵被请在了贵宾席上坐着。贵宾席距离高堂是最近的,因而他们也就能十分清楚地看到,新郎新娘拜过天地后,傧相说送入洞房的时候,即便是盖了红盖头,但凭着角度,他们也能看到那红盖头下,新娘的容颜是有多么娇羞,多么幸福。
幸福到,都有些扎眼了。
至少贵宾席里,都是有一些贵女暗暗摇头:这月非颜,果然还和以前一样,根本不知收敛。
不过同南阳王成婚而已,又不是嫁予皇室中人,排场居然这么大,也不知道她是做给他们这些人看,还是做给朝廷看。之前就听闻,南阳王府羽家有位老太爷,在暗中策划要进行谋反,最终以事情败露而告终。如今月非颜嫁给南阳王,羽家本就势大,月家又是专门制作兵器的,莫非当真如传言所说……
权贵们神色变得微妙起来,却无一人多言。
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不能走,得敬酒。此次南阳王同月家大小姐成婚,几乎全懿都的权贵都到场了,朝廷命官也是能来的都来了,更不要提南阳王一党的官员,光酒席都是摆了上百桌,这一桌一桌的敬,酒量再好的人,怕到了最后,也要一醉不起。
眼看着新郎和几个人,从宫里来的贵客那边开始敬酒,楚云裳所坐的这一桌,有人不由低声道:“好像近几年来,谁家娶贵女,都没有南阳王这家排场大吧?”
一人开始八卦,那自然全桌人都是开始八卦。
果然,很快就有人接口:“可不是呢。去年流莹公主嫁给少将军,那皇家公主的排场足够大吧,可依我看啊,流莹公主的排场,还不及今日这排场的十之三四。”
“对啊。南阳王府这排场大的,光是聘礼都值几十万两银子,听得我都有些嫉妒了,真不知道月非颜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南阳王青眼。”
“嘁,有什么好嫉妒的,别看他们现下风光,等过段时间,朝中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可才……”
权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无一不是揣着十足十的八卦之心。然而很快,话题便从月非颜的身上,转移到了一直都没有参与八卦的楚云裳身上。
这一桌里有以前和楚云裳结识过的人,因而此时将话题转移到楚云裳身上来,说起话也不如何的见外,甚至是极犀利的:“楚七小姐,南阳王都成婚了,你什么时候成婚?之前不是说,
前不是说,你在备嫁了吗,怎么这一转眼,半点风声都没有了?”
这话一说,全桌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楚云裳身上。
但见她今日难得没有带她儿子,只带了一个丫鬟,如今正安排在别处吃酒。这时候已经是初夏,天气很热了,她却穿得很多,脸色略显苍白,看起来要比之前瘦了不少,听说不久前曾遭遇了一场刺杀,伤得很重,看这样子,大约是伤势还没有好透。
全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楚云裳却连眼都不抬一下,只淡淡道:“我不成婚。”
“不成婚?楚七小姐,你是在说笑吧,你这么年轻,正是待嫁的年岁,怎么可能不成婚?这话要是传开来,怕是楚三爷第一个不答应呢。”
楚云裳闻言,更是连话都懒得多说:“三爷答应了。”
“呃?”那言辞犀利的贵女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当即愣了一愣,才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吧,谁愿意养个白吃白喝的妹妹,还带着个拖油……”
最后一个“瓶”字尚未说出口,那贵女看到有人朝他们这一桌走过来,立时住了口,没有把话说完。
不过楚云裳的脸色,却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
然而,还不等她抬眼来,对那名贵女说些什么,就听得有谁道:“肆意谈论别人家事,这就是贵族风范?”来人说着,微俯下身来,又对楚云裳道,“楚七小姐,借一步说话。”
于是楚云裳便离开了酒席,徒留那名贵女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再说不出一句话来。桌边的其余人,也都是愣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知这人怎么就突然过来找楚云裳。
难不成,楚云裳同那九方少主谈不成婚事,同这位还有着些许渊源?
楚云裳跟着来人出得厅外,并未去什么地方,只走了一小会儿,便在一个位置算得上是很隐秘的小花园里停下了。不过走了片刻功夫而已,楚云裳的脸色就变得极其苍白,显然之前的伤,确是还没好全。
脸色发白,呼吸也是急促,左腿更是隐隐作痛。她皱着眉,慢慢扶着石桌坐下来,恰好见他们两人出来,王府里有丫鬟跟了过来,她便让丫鬟给她倒杯热水来,她要吃药。
丫鬟领命去了,偌大花园里,立时便只有他们两人。
左右没了外人,楚云裳道:“殿下将我喊出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慕玖越没有坐,只站在她对面,看她额角都隐约有冷汗溢出,他动了动唇:“你伤还没好吗?”
“没有。之前伤了筋骨,不好好将养,会留下病根。”
所以,不仅仅是走路走得快了走得久了,她的腿会疼,阴雨天气里,她也需要吃药,免得年纪轻轻就要落得个腿疾,等老了会更受罪。
慕玖越没有接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在她旁边坐下:“等你吃过药,再和你说吧。”
楚云裳无所谓地耸耸肩。
不多会儿,丫鬟带着一副茶具回来了。楚云裳这才从袖袋里取出三个小瓷瓶来,每个瓷瓶里都倒出十来颗药丸,小小的药丸凑在一堆,那数量很是可观。她连喝了三杯茶,才将药丸给分批喝下,眉头皱得死紧,显然那药丸的味道并不是很好。
极浓郁的苦涩味道在口腔里弥漫,最后一口药没有咽好,药丸粘在了嗓子眼儿里,难受得快要吐出来。楚云裳正皱着眉,眼前蓦地递过来几块用手帕包着的果脯:“吃点这个吧。”
她看了看,是杏干和梅干。她接过来,先吃了块梅干,微甜偏酸,口腔里的味道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嗓子也舒服不少,不会想要吐了。
“谢谢。”
慕玖越没说话,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
等小花园里再次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他才道:“刚才听你说,三爷同意你不嫁人?”
“嗯。等天冷了,就回敏城去,那里冬天到处都有地龙,比南方还暖和,能把腿养好。”
他听着,微微拧眉:“敏城?”
“在东北那边。”
“我知道敏城在东北。”他道,将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你说,你不嫁人?”
楚云裳慢吞吞吃了块梅干:“是的,不嫁人。有什么问题吗?”她说着,抬眸看向他,一双眼睛恍惚还和先前所见到的一样,清清冷冷,只那漠然的神色,愈发浓重了,让得这双原本很漂亮的眼睛,看起来宛如死水一般,“许是我命里无姻缘,先后三个男人,都算有缘无分,我也懒得再烦心这事。”
总归她嫁不嫁人,和别人无关,她不想嫁,别人也拿她没办法。她之前有和三哥摊开来说,等他们回了敏城,她不会再和他们一家继续住在一起,她带着楚喻另外买个宅子住,免得外人说些什么,让人心烦。
对此,三哥也同意了,就等京城事了,他们全回敏城去,从今往后若非必要,就再也不回来了。所以这段时间,她安心养伤,楚喻三个孩子也在自家学堂里读书不出门,楚天澈则是早出晚归,忙得厉害,为的就是能在近期将京城以及周边城镇里的生意安排好,以后他们楚家的生意只会集中在东北,重心不会再放在京城这里了。
然而,本以为慕玖越会说些什么的,却听他极缓慢极郑重地道:“你当真不嫁人?”
楚云裳闻言沉默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嫁不嫁人,和殿下有什
和殿下有什么关系吗?或者说,”她眼睛还是在看着他,无波无澜,只那深处,隐隐的动荡了,“殿下这话,是替别人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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