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东西差不多都装好了后,姨娘和小姐们简单的用了点早饭,都过来了。楚玺也是整理了一下政事,就穿戴整齐,从书房过来了。
楚云裳这回没有迟到,抱着楚喻,领了绿萼和花雉,身边照旧尾随着大白,按时来了。
因为要一家人一起出府玩,即便还在低烧着,但楚于岚三人也表现得很是兴奋。
三个少女脸上都蒙着一层轻纱,用来遮挡脸上和脖子上还未彻底消除的红疹。隔着纱巾见到楚云裳走来,三人都是乖乖巧巧的喊:“七姐来了。”
楚玺循着一看,天色尚早,薄雾还未彻底散去,他那个女儿就从薄雾深处漫步而来,一身素白,脸容似玉,神色清冷得好似任何的人和事都不能让她眼中起些许波澜,连昨日雨水凝聚在花叶之上的露珠滴落在她眼前,她也是神情凉薄得不会去关注半分。
这点完全不像他。
至少他自忖他为人处事,从来都不会这样冷冷淡淡,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似的。
那么,是像谁呢?
像莫青凉吗?
不对,也不像。
莫青凉虽说性子有些淡,看起来可能有些不太好相处,但其实人还是很温柔的。
而楚云裳……
楚玺认真想了想。
他似乎就没见过楚云裳温柔的时候,嗯,对她儿子除外。
一说楚云裳儿子,他目光转了转,看向楚云裳怀中的孩子。
这些日子以来,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眼看着就快要到夏季了,楚喻身上的衣服也是一脱再脱,如今大清早的竟然就只穿了两件薄薄的小衣服,照旧是母子装,纯白的底,上面绣着时下最流行的小孩子喜爱的可爱图案,纤细的手腕上一根深蓝色的长长绸带,脚上则蹬了一双小虎头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精致娇嫩,教人打从心底里喜欢。
楚玺遥遥看着这个孩子。
这样由远及近的看着,楚玺恍然才想起,似乎楚云裳回京这么久了,他还从没抱过这个外孙。
这明明是他第一个外孙啊。
以往府中有小孩来,不是孙子就是孙女,或者是关系交好的高官富豪家里头的小辈。
除楚云裳,府里其他三位小姐距离及笄少说还要个一两年,至于生孩子,那就更是以后的事了,所以,这样一个清晨,看着楚云裳抱着楚喻漫步走来,楚玺难得生出一种冲动。
想要抱一抱他的这个外孙。
想要抱一抱,这个当初差点被打掉的命苦的孩子。
等楚云裳走过来了,还没问好请安,楚玺就慢慢的开口:“嗯,云裳,让我抱一抱孩子。”
楚云裳刚到嘴边的问好立即咽了下去。
她转眸一看,楚玺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分明是在和自己说话,可偏生他眼睛却没望着自己,只死死地望着地面,似乎脚下踩着的这青石板能被他看出一朵花来。
这还是自之前吵架后,楚玺主动和自己说话。
楚云裳看着他,旁边赵氏等人和奴仆们,也都是看了过来。
看着这样的父女俩,不对,是祖孙三人,众人的心里,都是不禁产生了一些微妙感。
侯爷居然主动和七小姐说话了。
莫非,今日这一场外出野炊,还真是整对了?
正想着,就见楚云裳神色淡淡,“噢”了一声,然后就朝着楚玺走过去,作势要将怀中的楚喻递给他抱。
楚玺忙不迭的抬眼,楚云裳分明还没走到他面前,他就已经伸出双手,手臂竟不自觉有些发颤,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激动,总之众人看着,猜想此刻侯爷的心里,肯定是十分复杂的。
其中赵氏更是感同身受。
这简直和当初自己第一次抱喻儿的时候一样,七上八下的,紧张极了。
见楚玺手臂不稳,楚云裳也没说什么,走过来后,就将楚喻递过去。
楚喻虽说不太乐意让楚玺抱,但这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外祖父,当即也只得松开搂着娘亲脖子的手,柔软的小手掌好像软绵绵的云朵一样,转而搂住了楚玺的脖子,一老一小就这样亲密接触了。
而这同样是楚喻记忆之中,自己第一次被这个外祖父抱。
前世三年,在侯府里呆了一年,外祖父别说抱自己了,就算是好脸色,也从没给过自己。
小孩儿被抱好后,仰头看着抱着自己的人。
这样近距离的一看,楚喻这才发现,外祖父好像年纪真的很大了,虽然看起来还是正当壮年一样,面容并不显老,精神头也是极好,可楚喻却是认真的看到,外祖父两鬓的头发,已经有一些开始发白了,眼角周围,也是有着淡淡的皱纹。
这是已经老了的征兆。
楚喻想了想,自己三舅舅都比娘亲大了七八岁的,想来自己大舅舅更是比娘亲还要再大上好几岁。
这样算来的话,外祖父现在也该五六十岁了,嗯,的确老了。
不过老到这个程度,却还是牢牢抓着侯府大权不放手,楚喻坏心眼儿的想,也真是难为外祖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操劳这么多事。
而楚玺低头一看,这小孩儿正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那一双乌黑的眼睛好似黑曜石一样,纯澈通透无比,恍惚能看进人内心深处去,将人掩藏在心底里最深沉的想法都给剖析出来,看得楚玺目光一转,竟是不敢再看了。
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真是生得可爱,禁不住就想赶紧和他娘把关系给处好,不要再像仇人似的针对了。
最好是能像别人家里的父女一样,和和美美,温温馨馨的,不要再闹出什么矛盾。
可楚玺却十分清楚的明白,这根本是异想天开了。
赵氏之前和楚云裳说得好听,说总归是父女至亲,低头不见抬头见。
但实际上,楚玺这段时间里,经了那日激烈的争吵后,也的确是认真的想了,楚云裳之所以能和自己如此针锋相对,甚至不惜直接说出要他死的话来,的确是因为这十年来,自己做错了太多的事。
错得太多,很多东西都已经无法挽回,楚云裳对他的恨不是两三日积累的,她是真的恨不得他能死,还谈何能放下仇恨,和他相亲相爱?
如今她能放下身段,亲自给楚于岚三个看病,他就觉得已经是上辈子烧高香了,更多的,连想都不敢想。
一想,心脏就好像被谁给生生撕扯开来那样的疼,疼得他彻夜难眠,满脑子都是在自动回放着这十年来自己所做的事,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日,他对楚云裳做过的所有事,错的,污蔑的,不该做的,乱泼脏水的,不分青红皂白的,一件件,一次次,全在脑子里回放,直看得他满心痛楚,连呼吸都是艰难。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他做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早将楚云裳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情分给亲手磨灭掉,如今她还能平平静静对自己喊“父亲”,楚玺发自内心的觉着,或许她每对他喊一次父亲,心中都是要将他的人给狠狠砍上那么一刀,否则,她表面上不发泄出来,心里却还憋着,她一定会抑郁的。
本来就是个被痛苦折磨了那么久的人,若是再抑郁的话,楚玺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楚云裳,会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他根本不敢祈求楚云裳能放下对他的仇恨。
他只希望,她和他之间,就如现在这般,彼此米分饰太平就好,谁都不要再将这一层太平给撕开了,否则,太平底下的仇恨,将会让他无法再面对她。
无法面对,同时亦是无脸面对。
目光有些恍惚的看着怀中的楚喻,楚玺眼前禁不住又浮现起了楚云裳小时候的样子。
她小的时候,和这喻儿一般大的时候,也是和喻儿一样,生得玲珑精致,谁见了,都是要夸他好福气,居然得了这样一个好看的女儿。
☆、103、初吻
楚玺至今都还清楚的记得,十四年前的时候,自己一连生了六个儿子后,终于是喜得贵女。
那时,连着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是特别兴奋,逢人便要说一说自己的长女,长得是多漂亮,多可爱,听得同僚们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
有时候,一看楚玺红光满面的要开口,不少同僚就都要说,哎,汝阳侯,得得得,知道您今儿又要说您的贵千金了,那请问贵千金今儿是不是又能多吃了一点,是不是又长得漂亮了一点?
那个时候的楚玺,是真高兴,听见这样的话,也是笑,然后就又要唠叨好久,说自己的女儿如何如何。
同僚们都知道汝阳侯是多期盼着这个女儿的到来,也无人打断他,只耐着性子听他唠叨,反正谁当父亲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恨不得能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家孩子是有多健康可爱。
大家也都理解,理解。
而等楚云裳满百日了,他专门为她举办了一场大型家宴,请来了懿都里许许多多的官员富豪,就连身在其余城市里的不少达官贵人,也皆是被他请来了,那一场百日宴上,到来的人极多极多,要不是他提前和莫青凉商量好,一定要准备足够多的酒席,恐怕到场的人都要坐不下了。
犹记那一日的侯府,特别的热闹,比他和莫青凉成亲的时候,都还要热闹上几分。
就在那样的热闹下,客人们来了,送上贺礼,然后就一起嚷嚷着要见见七小姐,说他天天在人耳边唠嗑,他们闭着眼睛都能想象汝阳侯府的七小姐,长得是有多米分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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