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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有子无谋 (乃乃)


而后,来到楚玺近前,锋锐的蹄爪猛然探前,在日光和雪光的双重照拂下,那只蹄爪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好似只要被它碰到那么一下,就能让它连皮带肉的划拉下那么一大块伤口来!
“楚云裳!你……好样的!你真是个好样的!”
看着白狼猛然扑来,楚玺又惊又怒,年纪虽然大了,但身子骨却是十分硬朗,他急急朝旁边踏出一步,险而又险的和白狼擦身而过。
虽然躲过了白狼的猛扑,但还是听得“刺啦”一声,却是外袍的半边袖子被白狼给生生抓破。
看起来只是袖子被抓破了而已,楚玺却觉得有些疼,掀开中衣的袖子一看,手臂上竟是整整齐齐三道红痕,肉眼可见的殷红血珠儿在缓缓的从红痕之上沁出,白狼蹄爪的锋锐程度,竟已是到了根本不需要真正的触碰皮肉,就能将人给伤到的境地!
楚玺毕竟年纪大了,惊险之后,看着这样的伤痕,当即眼前竟是有些发黑。
他扶着自己受伤的右臂,站在原地狠狠地喘气,一时间竟忘了去看白狼去了哪里。
于是,在接下来月非颜一声刺破耳膜般的尖叫声中,他回头一看,这才睚眦欲裂的看到,那向来都是顺从乖巧,好似家犬一样的白狼,此刻竟完全抛弃了良善的伪装,毫不收敛的亮出它锋锐的爪牙来,在扑过他身边之后,竟是直朝地面上正处在昏厥之中的月非颜,冲着月非颜暂时没了感知的腿,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可根本不是像往日里它玩闹似的跟舔一样的咬了。
而是真真切切的咬,若非羽离素眼疾手快,察觉到白狼的意图,俯身将昏迷着的月非颜朝旁一拖,怕是月非颜的这条腿,直接就能被白狼给咬成真正的残废!
“楚云裳!”
眼见着月非颜被白狼给咬醒,一张脸又疼又吓,当真半点血色都没有了,本就还在流着血的腿,当即流血速度更加欢快,整个人的气息都是慢慢变得虚弱,楚玺这回是真正的怒火攻心了,张口就喊:“楚云裳,你给我住手!再不住手,我就请家法了!”
请家法!
岂料楚云裳听了这么三个字,面色陡然就变得阴沉了下来。
她目光冰寒,好似淬了极地的万丈玄冰一样,冷得周围空气都是要冻僵了。她看着楚玺,一字一句道:“父亲,这是第九次,你对我说要请家法。”
闻言,楚玺满腔的怒火陡然一滞。
正继续给月非颜包扎着腿上伤口的羽离素,也是动作一停,然后猛然抬头,看向楚云裳。
他们都在看楚云裳,看她面容阴沉得犹如乌云满天,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
第一次。
那是十年前,几个兄长因为贪玩,先生布置的功课一点都没写,他们怕先生和楚玺责怪,就一起撒谎说是楚云裳把他们的功课给撕了,楚玺当天本就因朝堂上的事在烦心,闻言连问都不问,直接将楚云裳喊过来,请家法把她给结结实实的教训了一顿,疼得她手掌接连半个月都是肿的,连筷子都拿不稳。
第二次。
还是十年前,年纪最小的楚未琼失手把宏元帝御赐的一件玉如意摔破,同样也是怕楚玺和赵氏等人责怪,就听了奶娘的话,哭着说是楚云裳摔的,还把自己的手臂掐红,说是楚云裳掐的,楚玺也同样还是二话不说,请了家法,当着孩子们的面将楚云裳按在椅子上抽了一顿,抽得她睡觉都是只能趴着睡,因为背上和臀部上全是伤口,那些伤足足抹了大半个月的药才结疤。
至于往后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楚云裳清楚地记着,几乎每一次请家法,全都是她被诬陷,全都是楚玺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教训得连哭也不会哭。
而距离最近的一次请家法,却是去年了,是楚玺得知她怀了孩子后,想逼她喝堕胎药,她被孙嬷嬷救了没喝,他就请了家法将她鞭笞了一顿,勒令她立即滚出侯府,滚出懿都,否则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那时的她不过才怀胎三月,正是妊娠反应最厉害的时候,如何能受得住楚玺这般的鞭打?
当时被鞭得下体几乎要流血,她被孙嬷嬷绿萼搀扶着,极艰难的走出侯府后,就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就要倒下地去。
却是被一直都在紧盯着她的楚玺冷声一喝:“你敢倒下来!你敢倒在我侯府门口,我就让你永远也走不出去!”
于是,她只能强行的撑着一口气,和孙嬷嬷她们离开了侯府,离开了懿都后,才不敢再硬撑,忙动用了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钱财,去买了药材来治伤,顺便安胎。
喻儿就是这样保下来的。
说实话,那次要不是她硬拼着一口气,喻儿真的很可能当时就没有了。
所以楚云裳对“请家法”这三个字,反应极大。
可以说她十分痛恨这三个字!
痛恨这三个字,恨不得能将这三个字给狠狠地拆碎了,践踏了,揉成米分末,让它们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如今,楚玺却又说要请家法。
楚云裳面色阴冷,目光冰雪般寒冷,心中有着极其疯狂的情绪,在朝着四肢百骸飞快的蔓延开来。
蔓延着,蔓延着,那是来自深渊亡灵不甘的哀嚎,那是来自地狱幽魂愤怒的尖泣。
它们带来世上最暗无天日的黑,带来世上最无法躲避的寒。
黑到尽头,寒到透骨。
父亲啊,楚玺。
我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我也请求过你那么多次。
可是每次,每次你都让我失望,每次你都亲自将我逼上最绝望的悬崖,你让我亲眼看着我自己是多么被人给嫌弃,全世界都要抛弃了我。
你一边将我推上那绝望的尽头,一边还告诉我,是我错,不是你错,是我错才让你对我如此。
可是,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会这样对我?
为什么明明都是别人的错,别人强加给我,你就连半个字都不会问,就认定是我做错了?
所有的错误都加诸在我的身上,你一脸慈爱的宠溺着兄长妹妹们,你眼中从来都没有我的存在。
父亲啊,父亲啊,楚玺。
这就是你啊,这就是你!
你其实比谁都要更加的心虚,所以你每次心虚的时候,都会喜欢动用家法。
因为你觉得,请了家法来教训我,借着楚家的家规,你身为父亲,身为家主,你教训我是理所应当,我作为嫡长女,我承受着兄长妹妹们的错误,也是应该的。
可是,父亲,你知道吗,每次你动用家法教训我,你都将我对你最后的一点情感,给狠狠地亲自践踏,碾碎,零落成泥,连我都不愿意将它们拾起拼凑。
你看,连我都不想要的东西,你怎么可能还会想要呢?
所以我很理解你,我也很懂你。
但——
理解归理解,懂归懂。
究竟是我错,还是你错,这一点,我同样知道并理解!
是你错,是他们错,哪里是我错?
楚玺,你说啊,哪里是我错?
我错在了哪里,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别特么装着自己是个文人世家的家主,以为家族传承了几百年的风光,自己也就是个真正的大儒了。
我呸!
这世界上,谁都可能是大儒,但那大儒,可绝对不是你!
就你这等人,连小人都称不上,如何能配得起名声伟大的“大儒”二字?!
楚玺,你配吗?配吗!
楚云裳看着楚玺,犹如是在看待着自己的生死仇敌般,那等神色,看得楚玺心惊。
看得楚玺,竟觉得十万分的熟悉,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曾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看得他心虚,看得他下意识便要请动家法,从而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她道:“父亲,人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在今天以前,你整整请过八次家法,全是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什么都不管的将错误安置在我身上。呵,我就不明白了,我是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就那样认定所有错事都是我做的?如今,我不过教训一下背叛我的人,你就这样大呼小叫还要请家法,到底月非颜是你的女儿,还是我是你的女儿?还是说,你根本没将我当成过你的女儿,你只将我当成一个能够发泄的玩物,你想起来就请家法教训我一顿,想不起来就把我踢到尘埃里去?”
说着,她忍不住的冷笑,笑容无比的讽刺:“父亲,你知道吗,这就是你啊,人前那样高高在上的汝阳侯,谁见了你不想高攀你,谁见了你不想拍你的马屁!可人后呢,你根本枉为楚家家主,随随便便就动用家法来教训我,你算是个什么文人世家的家主!依我看,你连个乡野农村里的凡夫俗子都不如!”
“闭嘴!”
楚玺被她说得额头上青筋一根根崩起,脖子上也是青色暴凸,手臂上的红色伤痕,因怒气涌动,鲜血的流动速度也是加快,他贴身的中衣上立时血色斑斑,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他脸色也是有些涨红,心中彻底被怒气掀翻,他再也顾不得这样那样的道理。
心中只留下了那么一个念头。
他要教训楚云裳,要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女儿!
否则,他就枉为楚家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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