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瑶微微垂眸,掩住其中冷意。这一番设计,不知是谁的主意?
不多久,宇文婉儿回来了。
“说了什么?怎么神色如此不快?”秦羽瑶起身上前扶住她,来到榻边坐下。
宇文婉儿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耍些无谓的小心机!”
秦羽瑶想了想,没有将方才听到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笑着说道:“既然不喜欢,便不要想了。任她说什么,你自不理会就是了。太医可是说过,你要保持好心情,肚子里的宝宝才会发育得好。”
宇文婉儿长呼出一口气,挑了挑眉毛:“说得是。任她说什么,我自不理会就是了。”
她可不欠颜千意什么,更不欠宇文翊什么,不论那番话是宇文翊的意思,还是颜千意自己揣度的,宇文婉儿都不可能答应。那个位子,可不是一般人坐得的。
尤其任飞烨只不过是一介商户,这样的生父,对肚子里宝贝儿并无太大助力。以她对当今朝臣及局势的判断,届时很有可能对双方,甚至三方都不利。
况且,宇文婉儿隐隐有些明白,宇文翊的皇位是如何爬上去的——假如没有宇文轩的放手,他是不可能坐上去的。
除此之外,宇文婉儿还有一个隐忧,是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的——当初宇文翊在要命之处受了一刀,究竟是不是宇文轩的意思?
这个猜测太过可怕,宇文婉儿一直深深压在心底,不曾对任何人说起。对秦羽瑶,亦不曾说起过。
不论如何,秦羽瑶都是她最喜欢的人,任何可能破坏她们之间情谊的事,她都不容许发生。所以,她不可能答应颜千意。
“此处甚是无趣,咱们走吧,到我府上去,咱们边吃茶边赏花,不比此处自在?”宇文婉儿说罢,拉着秦羽瑶的手站起身来。
次日,宇文婉儿给宇文翊密信一封,信中所言甚简,只有寥寥数字:“愿辅佐轩王之子。”
三个月后,宫中传来一道旨意,令天下皆惊。
原来就在两年前,皇上在宫变之中受了重伤,于子嗣一脉无缘,特立轩王之子宇文谨为太子,百年之后为天下新主。
一旨既出,天下反应各不同。宇文婉儿的府上涌来大量信件,有属下的,有朝中臣子的,有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还有居心叵测的政敌。
宇文婉儿一概不理会,她自愿拥护秦羽瑶的儿子,更不愿惹怒宇文轩这个蛰伏极深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任飞烨一家亦悉数支持,旁人如何猜想,与她何干?
说来好笑,任夫人甚至言道:“咱们自家的产业尚不曾凑够继承人呢,怎么先叫别人抢走一个?不干不干!”
任飞烨亦道:“我想起你从前在宫中受的那些苦头,心中便难受得紧,我可不愿我儿子、孙子再受那些罪。日日吃好喝好玩好,天天有爹爹当大马骑,哪里比不上当皇帝了?”
宇文婉儿最喜欢他的就是这一点,豁达,洒脱。
于是,皆大欢喜。
七个月后,宇文婉儿发动,产下一子。任家上下都激动坏了,长公主府上亦是一片喜庆。轩王府的大小主子都来了,欢庆这个小家伙的出生。
宫中亦传来圣旨,封小家伙为幸王,属地元州、禹州、泸州三地。如此富庶之地,皆封给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幸王所受宠爱由此可见一斑。
旁人心中如何猜度,与宇文婉儿无干。她从昏睡中醒来,望着怀里粉嘟嘟的肉团子,心中只有怜爱与骄傲:“等你长大了,叫你爹爹带你去封地,吃遍好吃的,玩遍好玩的,把你爹爹日日当大马骑。”
她这一生,头十五年,甜中带苦,暴躁迷茫。所幸遇见一人,为她拨开迷雾见亮光。从此戎马生涯,爱夫孝子,挚友良亲,美满幸福。
无人知道,就在宇文婉儿产子当夜,宫中的一座佛堂,被砸个稀巴烂。皇上下令封锁消息,不得外传。直到三个月后,宇文婉儿抱着幼子进宫谢恩,才听说了此事。
当时,宇文婉儿的脸色便沉下来了,连连冷笑数声,将怀中幼子托给秦羽瑶,说道:“我去会一会她。”
她,是先帝的贵妃,宇文婉儿的生母,李贵妃。
短短三年,当年明艳动人的李贵妃,便变作了半头花发,眼神阴鹜冷厉,刻薄骇人的暮年沉沉的妇人。宇文婉儿刚一走进佛堂,看见这个几乎辨不出当年风仪的女子,也是吃了一惊。
随即,宇文婉儿便淡定下来:“太妃娘娘,好久不见。”
李贵妃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看向宇文婉儿。但见当年那个神情尚见阴鹜的少女,如今圆润丰盈,如同被拂去了尘埃的明珠,更加明艳照人。
“你这个孽障!”李贵妃陡然嘶喊一声,抓起地上的木鱼,狠狠朝宇文婉儿掷过去:“你简直是要气死我!”
宇文婉儿在军中历练数年,手脚利落不凡,身形微微一闪,便躲了过去。她冷冷地看着李贵妃,目光隐隐带着遗憾与失望。
“你为什么不答应颜贵妃?她给你出了一个多么好的主意!你这个孽障,你,你要气死我!”李贵妃气急嘶喊道,又抓过桌上的香炉,朝宇文婉儿掷过去。
宇文婉儿的眼神陡然冷厉起来:“颜千意的主意,是你给她出的?”
“除了我,还会有谁如此一心一意替你着想?”李贵妃鼓着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宇文婉儿,“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替你出的主意,你可倒好,一下子就拒绝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为我好?哈哈,好一个为我好!”宇文婉儿的神情骤现出怒意,一步一步走近李贵妃,盯着她道:“你究竟是为了你自己好,还是为了李家好,你心里清楚!”
李贵妃吃不住她眼中的逼视,后退两步,才缓过神来。转眼间,恍然大悟道:“原来还是为了她?她死了,你就扶她的儿子上位?我怎么不知道你竟如此看重一个女人?莫非……莫非你竟对她有着那种心思?”
“住口!”宇文婉儿的瞳孔缩了一缩,秀美的额头隐隐有青筋蹦出。
李贵妃却愈发癫狂地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好,我的女儿,竟然对一个女人有那种想法,难怪皇后与我怎么为你使劲,你都不肯依,原来你心中抱着这样的念头!”
“可笑当时我以为你真的被一个商户小子所迷,还派人去杀他,原来他不过是那个女人的障眼法!”李贵妃愈发癫狂地笑道。
“她死了,你便同那个商户小子假戏真做,成了亲,生了娃娃。”李贵妃渐渐止住笑声,神情陡然变得诡秘起来:“可惜啊可惜,她死了,魂飞魄散而死。她死的时候你见了吧?是不是七窍流血?是不是很可怕?活该!她死得活该!她害了你,害了你一辈子!她该死!”
“可怜。”宇文婉儿的神情却逐渐镇定下来,眼中有怜悯,有失望,有厌恶,有淡淡的悔,看着李贵妃说道:“我知道,当年的事,少不了你。你是我的生母,我一辈子不会将长刀对准你的心口。但是,我这辈子不会再见你。”
说罢,再也不看她,转身走出佛堂。
外头是一片阳光灿烂,四处是鲜花如锦,蜂蝶成群。
“你永远不会懂,如果有一个人,在那个时候出现……”宇文婉儿低喃,展颜渐笑:“便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重要到,她愿意牺牲自己,来成全她。
从佛堂走出去后,宇文婉儿去见了宇文翊。
“皇兄。”宇文婉儿行了一礼。
宇文翊仍旧是那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削的青年,只不过神情之中多了一抹疲累,眼角下一滴红痣,愈发显得惹人怜惜:“婉儿见过她了?”
“给皇兄添麻烦了。”宇文婉儿道,声音有些惭愧:“我并不知是她的主意,还曾误会皇兄,写下那封冒犯的信,还请皇兄恕罪。”
宇文翊笑了笑:“与你无关。你只是做了你想做的事,谈什么恕罪不恕罪?”
“唉。”宇文婉儿心中感慨万千,竟不知道说什么。望见宇文翊显得清隽的脸庞,一时有些怜惜。他,似乎比她更不容易。
只不过,她却不能站在他这一边:“宝儿是个好孩子。皇兄,望你善待他。”
宇文翊惊讶地看着她,兄妹对视良久,一个沟壑万千,一个锦绣玲珑,宇文翊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了一下,随即在唇边隐去,面容变得晦暗不明:“不是他。”
三个字,足矣。
望着那个才识渊博,但却身形削瘦的青年帝王,宇文婉儿心中陡然有些涩意。捏了捏袖口,说道:“皇兄,最爱你的人,一直在你身边。”
言罢,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题外话------
婉儿的番外完啦,宝儿是下一任帝王,一个仁心帝王,哈哈~
下篇番外写宇文翊和颜千意,大概一章就搞定,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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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财郎貌之弃女太嚣张》,阿风的新文,正在日渐肥硕哟,都来啃哟~︿( ̄︶ ̄)︿等你们来临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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