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些女子简直比朝臣们更加不堪。朝臣们或多或少手上有着权柄,还有与皇上讨价还价的余地。而这些女子们,几乎都是完全靠着皇上的恩宠在宫中立足。
一想到见到的女人,都是先见到她跪在地上之后只能看到的头发,然后才是垂着眼睛的脸庞,庄正山就觉得腻味。
我不想看头发,也不想看乖顺的模样,我只想见到人!活生生有喜有怒有哀有乐的人!好吗?行吗?!!!
还真不太行。原因你懂的。
宫廷这座巨大的舞台,人人都带着面具。甚至包括庄正山自己。
曾经郁闷之下处置了几个乖顺得让人烦的家伙,结果又得了“君心难测、喜怒无常”的风评。意思就是:都这么顺着您老人家了,居然还获罪,您也太难侍候了。
看着阶下面色淡然、微微躬身的俊秀青年,皇上觉得心情大好。
终于有个不怕我的了。
皇上索性从御座上站起身来,沿着台阶走了下来,冲林慧笑道:“此处说话不便,咱们还是到书房去。”
御座后面执拂尘的太监、执羽扇的宫女、并排站着的司仪、司礼两名太监都完全呆住了。
这不合规矩!
若是召见的人不合规矩,按制相应的司仪或司礼太监都可以直接出言训斥——总不能让皇上他老人家自己干这个。
可如今不合规矩的是皇上本人!司礼太监僵硬地转了转头,看向侧边负责起居注的中书舍人。
某些时候皇上行为不当,中书舍人可以规劝。言外之意,不听的话,这事就记入起居注啦。有些重视自己将来在历史上的记载的皇帝,就得因此多思量思量。
不过那位中书舍人假装没看见司礼太监的眼神,自顾在起居注上记了一笔:召林姓医者晋见,上礼遇之,当庭免礼,降阶相迎。
出了殿门,皇上拒绝了步辇的仪仗,带着林慧往御书房步行而去。
此时雪后初晴,天色清朗,走走感觉还真不错。
林慧前后瞄了瞄。就算是这样走走,皇上的排场也极为可观。前头有七八对宫女太监手执各色礼器前导,后头还有好长的尾巴,以太监和近身的官员为主。
想想一个人总要有这么多人围着,其实也蛮难受。
虽说人生寂寞如雪,当皇帝的,孤独多半儿挥之不去,想寂寞一下却还得另费心思。
地上的雪早就扫得干干净净,在原本的青石板路上,另垫了薄薄的黄土防滑,走起来相当舒服。
皇上一路走,一路跟林慧低声说话。
当然主要是集中在病情上。
这是林慧的强项,当下逐一将治疗方式、需要准备的人手物件、需要休养的时间等等叙说了一番。
听着身边传来的清朗悦耳的声音,一样一样地跟自己解说,庄正山忽然想起了一个词:朗朗上口。
虽然似乎不怎么对景,却就是有这样的感觉。看来这些东西对此人来说,真是烂熟于胸。庄正山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侃侃而谈的年轻人,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赏。可是心思却从病情上蔓延开去,略略有点儿失神。
对于医治这件事,庄正山丝毫不怀疑包括小林神医在内的所有人都会不遗余力。这些东西,自己知道固然心安些,不知道,也没有妨碍。
作为一名成熟的政治家,当庄正山被称作皇上的时候,他很清楚,自己需要考虑更加复杂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谁合适
到了御书房,全套人马都停在了外头。没有人反对皇上与林慧的单独会谈。毕竟事关龙体安康,皇上说不定要问些隐私之事,还是不要乱参合为好。
林慧也做好了被深入询问的准备。
皇上半闭着眼,含了一口茶在嘴里,一副享受的模样。林慧自然也不急,一边学着皇上的样子品茗,一边打量着御书房墙上的字画。
精致的铜制仙鹤口中散发出龙诞香特有的香气,缭绕的青烟给静默的氛围染上少许轻松。
“昨天孙尚志劝我早立储君。”皇上像个孩子似的,伸出手去拍打着不断逸出的烟雾,语气轻缓,好像在说的是明天穿什么衣裳合适这样的轻松话题。
孙尚志?林慧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这位孙尚志应该就是头号权臣、通常被称作首辅的文华殿大学士,后头应该还有太子太傅之类的一大堆头衔。只是如今太子已死,不知道这些头衔是不是还在。
怎么好好提起他来了?林慧随即反应过来,重要的不是孙尚志还是别的什么人,而是后头的“早立储君”。
这也跟咱没关系啊。
林慧扬了扬眉毛,决定做一名好的倾听者。
皇上显然也没指望得到任何回答,他提起面前的短嘴儿西施壶,给自己的茶杯加了水。
碧绿的茶水流畅地从壶嘴倾泻而下,清润的茶香登时散发开去。
所谓西施壶,原名西施乳,只因这茶壶的壶身圆润细腻形如美女胸乳,壶纽玲珑如乳前樱桃,故此得名。
皇上伸出右手食指,指尖顺着这西施壶的肚腹轻轻滑动。
壶中有茶,触手温热。真的仿如抚摸女子肌肤一般。
自己这一辈子也不枉了。皇上心中感概了一声,别的不说,一个男人,不知曾抚过过少女子的娇躯。也算够了。
“你觉不觉得,朕是个狠心的父亲?”皇上的视线从圆滑的茶壶上,转到了林慧脸上。
哎,交浅言深哎。
林慧错愕了一下。这种问题怎么答?怎么答都不对。
幸好皇上的视线逗留了一下。很快收了回去,而且也没有催问她的回答。
“朕的皇儿们,都不是省油的灯。”皇上絮絮地只管自己说下去。
“朕……从前都很忙,并没什么时间陪小儿辈玩耍。直到他们大了,才看出心性来。”
是。您一直忙着改朝换代,后来又得忙着坐稳屁股,可不是没时间嘛。林慧心里给皇上加了注解。
“太子才干平平,偏爱自以为是,时时长吁短叹,觉得自己这太子当的日子太长了。”
就是盼着您老人家早点挂了呗。这想法不奇怪,问题是居然让您老人家给发现了,这太子也够蠢的。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林慧赶紧喝了口茶掩饰。
“他因为心疾死在了朕前头,白发人送黑发人。朕居然不觉得十分伤心。”皇上说着皱起了眉头,自己分析道:”可能因为他出生之前,朕甚少与皇后团聚。太子的性情又跟朕完全不像,所以总觉得未必是朕的亲子。”
呃。
林慧忽然有点儿担心自己的命运。据说知道皇家隐私的人,都会被灭口。皇上您这么大嘴巴,真的合适么?
“说起太子,自然会想起小三。”皇上的目光很空泛,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小三从小就是个胖墩儿,特别爱吃红烧肉。”难得皇上还能记住三儿子的小小爱好:“不过后来就学坏了。有定远侯那几个老家伙在背后撑着,手上有个神杀者。就当自个儿天下无敌了”
“呵呵,”皇上显然在嘲讽自己的儿子:“还派人出来想暗杀朕。他跟太子一向交好,果然连手段也一样没用。最后还死在女人手里,倒是挺合适。”
原来三皇子是太子党。林慧忽然冒出个诡异的想法。这三皇子和太子之死,不会都是面前这位皇上暗中使的坏吧?
也不知皇上是不是猜到了林慧的想法,只管一路说下去:“他们以为朕是吃素的么?他们的兄弟们也是吃素的?幼稚!朕不过是让定远侯和他手下的神杀者老实点儿,呵呵,老大和老三就给干掉了。你看,朕的儿子里也有能干的。”
能干是这样界定的么?皇家标准果然与众不同。林慧冲茶碟上的蜜饯海棠果和冰糖芸豆糕伸出手去。表示自己专注吃喝,什么也没听见。
不过话说回来,被三儿子暗杀(不成功)一回,居然没有直接问罪,只是让三儿子的爪牙老实点儿,这皇上也不算太残忍。
“剩下老二、老四、老五、老六和小七。”皇上伸出左手,扳着手指一个个数着,之后冲着自己的手指琢磨了一会儿:“你说,谁可以做储君?”
林慧嘴里塞了两颗蜜饯,冲皇上晃了晃脑袋,表示开不了口。
您老人家继续自言自语好啦。天知道谁适合做储君。
这次皇上却不说话了,也捻起一枚海棠来吃,显然是铁了心要等林慧表达意见。
这海棠果酸甜适口,味道还真不错。
又连着喝了两口茶,林慧想了想,算了,反正皇家秘闻已经听了一耳朵,早就到了该灭口的级别,就算再跟皇上老头儿聊聊天,估计也增加不了多少风险。
“这个么,照我看,可以有两个法子。”林慧也学着皇上,做出琢磨的表情来:“一个,皇上若是舍得,就如苗人养蛊,让他们自己争去,谁能力压他人,那这个最强的,就是合格的储君。”
“嗯,只是这样的话,也许朕又会有丧子之痛。”皇上很聪明,思路也很敏捷,只是声音平静得仿佛不是父亲在谈论儿子,而是棋手在谈论棋局。
林慧点点头:“皇家血脉自然珍贵,如今皇子只有五位,就皇族而论,实在不算多。所以,我能想到的第二个法子,就是皇上划下道来,让皇子们按您的规矩争先,不得自相争执,如此风险就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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