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戈弋听话地回房间收拾自个去了,墨卿歌看着他的房门,目光沉了沉,好一会她对顾先生吩咐道,“劳烦先生回大京,像母亲借用一人过来。”
顾先生神色一凛。
“我要死士断刀杀!”她一字一句的道。
顾先生一惊,“姑娘……”
墨卿歌瞥了他一眼,尔后笑道,“先生多虑了,再怎么说,兄长与卿歌,也是血缘至亲,卿歌又怎么做出那等下作之事,之所以想让断刀杀过来,无非是稍后几天,这庄子还有贵客临门罢了。”
听闻此言,顾先生非但没有放心,反而越加的觉得毛骨悚然,这些年他跟着墨卿歌身边,大大小小的事知晓的不少,且很多事,也都是他亲自去办的,故而对墨卿歌的手段那是相当清楚了解。
可他不能露出半点犹豫,是以,眉目一松道,“小的这就去请。”
墨卿歌目光不变地看着墨戈弋房门,点头道,“相信先生知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是,小的知晓。”顾先生苦笑一声。
等墨戈弋人模人样出现的时候,除了身形消瘦许多,精神头却是不错的,他看着墨卿歌的眸子晶亮的吓人,几步到她面前,拉着她袖子,就不松手。
墨卿歌眼波婉转,视线从袖子上扫过,她便笑着递上盏茶,“这会参茶,大哥先喝点,一会卿歌陪大哥一起用膳可好?”
墨戈弋接过茶盏,他看也不看,一口饮尽,忙不迭地点头,“好的。”
墨卿歌笑,她捻起帕子,为墨戈弋擦了擦嘴角,望着他就叹息一声,“大哥,这两年你可是怨卿歌的?毕竟两年不出庄子,是苦了大哥了。”
墨戈弋沉默,他看着手里的茶盏,也不说话。
墨卿歌揩了揩眼角,声带悲切的道,“如此对大哥,卿歌也不想的,可是两年前,大哥即将入城之际,父亲找过卿歌,并将大哥的遭遇一一告知,末了,让卿歌出面做了恶人,大哥,这两年,卿歌也是好苦啊……”
墨戈弋身子一颤,他缓缓抬头,眼里有深沉的痛苦和绝望,“你说,是父亲让你这么做的?”
(阿姽:明天第一更中午2点。)
☆、195、我要弄死她
有风的庭院,翠叶簌簌,凉爽阵阵。
墨卿歌手边琳琅满目的都是墨丸,各种形状皆有,或玄色或朱砂红或石墨青,能见的都是上品墨丸。
广袖曳动,她扬起下颌,不甚在意的一扫而过,后拣着将里面最为精致的墨丸给挑出来,耳边听着的是不远处墨室之中嘭嘭的制墨响动。
暗影之中的嘴角有轻微上翘弧度,墨卿歌挥手,下人上前将桌上的墨丸收了,又另摆上一桌,她每桌都选不了几个,偏选最好的先行带走,以作备用,其他的不屑一顾。
她虽然天赋不行,可毕竟是墨家之女,看墨丸的眼光还是有的。
“大姑娘,一切都妥当了。”顾先生过来,低头恭敬地道。
两指捏墨丸的手一顿,墨卿歌放下手中墨丸,目光瞥了眼墨室紧闭的门扉,好一会才道,“逍遥王的极北之雪可是到了?”
顾先生回道,“逍遥王来过信,说人已经在路上了。”
墨卿歌点头,这一桌的墨丸都不入眼,她令人撤下去,见一边墨盒中已挑选有五六枚的墨丸,估摸着够用些时候,也就作罢了,“大哥已经在制那古方了,想来没几天就能得见,大夫找了?这时候断不能让大哥身子不济。”
“是,大姑娘放心,小的已经吩咐下去了。”顾先生眼梢同样瞥了墨室一眼,潜藏的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又很快消逝,无人得见。
“去,置备膳食,大哥如此辛苦,卿歌自然要同大哥一起用膳。”她将墨盒盖上,示意顾先生收敛好。
顾先生:“是,大姑娘如此为大公子着想,当真是兄妹情深。令人感慨万分。”
墨卿歌意味深长地瞥了顾先生一眼,眼见他虽说着谄媚地话,却面无表情,实在欠缺几分真情。“顾先生,口不对心就不用说了。”
顾先生一怔,继而低头不语。
晌午时分,墨戈弋从墨室出来,他身上穿着短襟衣衫,双手沾满黑色的烟渍,眼带赤红血丝,见着外面的墨卿歌,还好一阵没回过神来,恍惚不真切。
墨卿歌从婢女手里接过帕子。她笑着款步上前,细心的给墨戈弋打理,“大哥,如何了?那古方可有问题?”
墨戈弋心头冷笑,可他面上不显。只道,“还好,就是雪难弄了点,还有血,要用谁的血?”
墨卿歌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一丝,她专注的给墨戈弋挨个指头擦干净,“我听父亲提过一次。好像用制墨者的血方才为上佳,墨丸易有灵。”
墨戈弋点点头,这两年他人削瘦的厉害,下巴都尖了,原本俊逸的面容带着阴鸷之色,眉目之间哪里还有半点器宇轩昂。仿佛两年之前的经历,已经磨灭了他心头那点的人的温度。
“大哥,膳食准备好了,都是你爱吃的菜式,卿歌陪大哥一起用。”墨卿歌轻轻拉住墨戈弋的袖子。动作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她仰起脸,就带出小女儿的娇憨来。
墨戈弋似乎想笑一下,却只带出了个难看的僵硬,“好,卿歌有心了。”
两兄妹心怀鬼胎的一起用膳,期间,墨卿歌还兼着给布菜,那模样仿佛要将这两年都给补偿回来一般。
墨戈弋沉默地吃着,他时常酗酒,身子早就有问题,满桌的菜式,他每样都只夹了点,尝了尝味道便搁筷子作罢。
“我去墨室了。”他说着起身,然才走两步,人一个趔趄,噗通一声就栽倒在地。
“大哥,”墨卿歌扔下筷子,几步到墨戈弋面前,然她却不靠近,只居高临下地站在他手边,“大哥,这是怎的了?”
墨戈弋面白如纸,他难受的哼哼两声,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先生听到动静进来,他赶紧伸手扶起墨戈弋,两指一探,对墨卿歌道,“大姑娘,大公子身子太虚,怕是要休养才是。”
闻言,墨卿歌面色难看了点,只那么一瞬,她又扬起笑,“那就休养吧,稍后我便回禀父亲,古配方之事,另寻他人,大哥还是养身子要紧。”
顾先生神色一动,他扶着的墨戈弋指尖一颤,喘着气道,“不可……”
“大哥,别说话,好生养着,那墨丸你不用操心,我与父亲好生说说,想必他也不会怪罪的,过些日子,指不定他气消了就差人来接你回府了。”她如此说,给顾先生使了个眼色。
“不是,”墨戈弋缓过那口劲来,好了些许,他睁开眼睛看着墨卿歌道,“墨丸已经糅杂捶炼好了,只需等极北之雪过来与血浸润七日后扣入墨模成形即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就是我这身子不济,看来是无法取血了,这事卿歌看如何是好?”
墨卿歌沉吟片刻,墨戈弋的制墨技艺她是知道的,若论捶法和技巧,在墨家后生之中还真没有哪个比的上,是以,她才巴巴的赶来红叶庄子,借他的手制这墨丸。
一想到这古配方所代表的意义,墨卿歌就心头一热,同样,墨长河也没瞒着她,那天事后还专门跟她说,连古绯居然都是有资格的。
此次,她便一定不能输。
“虽说是用制墨者的血更好,可卿歌与大哥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身体里留着和大哥一样的血,既然大哥身子不济,想必用卿歌的血是一样的。”她说的轻描淡写,垂着眼睑看着手边的筷子。
墨戈弋撑着顾先生起身,他转头吩咐道,“给我端杯参茶来,我歇口气就去墨室。”
墨卿歌沉默了瞬,“大哥不若先休息几日?”
墨戈弋摇头,他重新坐好,“不了,你不是说,我若制好墨丸,父亲就能接我回去么?两年了,我也甚是思念母亲。”
墨卿歌点头,脸上有无奈的妥协。“好吧,不过大哥可千万不能硬撑,受不了一定要与我说。”
墨戈弋表示知晓了,他喝了婢女送上来的参茶。闭目休息了片刻,才去墨室继续。
墨卿歌瞧着他已经单薄的背影,眸底暗沉若海,不辨情绪。
两日后,逍遥王那边来人,千里单骑,从极北到大京,等那装满冰雪的箱子送到墨卿歌手里之时,就只有一捧碗口大小的雪了而已,其余的尽数在路上化掉。
不敢有耽搁。大京如今是六七月的天气,不赶紧的,那雪顷刻就能融化了。
墨室里,墨戈弋小心地取出一点冰雪入钵中,墨卿歌接过顾先生备的刀子。皱眉忍着一割手指头,就有猩红血滴落入纯白的冰雪之中,异常的醒目。
墨戈弋眸色微闪,他忽的转头对顾先生道,“顾先生,去膳房吩咐下去,给卿歌熬点补气血的汤膳。”
顾先生点头。转身出墨室,末了还将门给掩上。
墨戈弋倾身过去,从墨卿歌手里接过锋利匕首,他眼带笑意地一手拉着她手道,“那点血可不够。”
墨卿歌一抽,没挣脱开。“大哥……”
冰冷的匕首锋利的仁面,在白皙纤细的腕间比划,似乎在琢磨如何下刀才好,“以血浸润,至少也该将这雪给都染红了才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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