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比斗的时间下来,整个大京都热闹了。特别是买卖墨丸的那条街,每日行人肩挨肩,这段时间不仅其他州郡的制墨师父来大京的多,就是那等文人墨客。也千里迢迢地赶来,更勿论那些想沾点诗书高雅气度的沽名钓誉之徒。
玄朱坊和其他的墨丸铺子一样,买卖出奇地好了起来,可古绯在这时候,反而将墨丸单子给减量,若只是一般的墨丸,即便抱再多的银子过来,她也是不会接的。
而易州那边,自她书信给墨玉华,想要几个身家清白人品可行的学徒。墨玉华也在这当,竟亲自带着人赶来了大京,一行五名学徒,加上还有个夜莺,古绯这会也没空教授。只得在大京随意盘了个小院子,将人先行安顿下来,趁着大京这贡墨之事,多多见识一番也是好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临到距离第一场比斗还有两日的功夫,古绯满意制出龙香墨丸,那墨丸通体玄色。呈低眉娇羞浅笑的女子模样,女子反弹琵琶,足下起祥云,飘飘欲仙的姿态。
就是连那女子小巧耳垂处的耳铛都栩栩如真,脸上表情能看出眉目含羞带怯,眼梢上挑风情。叫人一见之下就心生喜爱,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墨丸,而是真真的一樽天外飞仙在反弹琵琶腾云驾雾。
最是画龙点睛的,便是那女子反手握住的琵琶,居然是嫣红的朱砂墨。古绯将墨家那鹤顶红的优势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制出这等叫人拍案叫绝的墨丸来。
梓鸢送玄朱坊账目地时候瞧见,眼起光彩,显然也是喜欢的紧。
知晓在有两日便是比斗,她央着古绯要以这墨丸起舞,做古绯的艺师。
但凡是墨丸这等受诸多贵族名流心头号的精细物什,那都是有专门艺师来展示的,诸如茶道、香品、琴技……
而这些日子,古绯也知晓为了能在这第一场比斗中搏出好的成绩,很多制墨师父私下里都是请了艺师的,虽说不一定要起舞,可七步成诗,泼墨作画等,无一不是为了更好的向所有人公诸自个墨丸的珍稀之处。
古绯原本没想请艺师,一来没有艺师能入她的眼,也是没熟识的,二来,她是觉得自个的墨丸,即便不用艺师,那也是能一鸣惊人的,是以,在这艺师本就难找的当口,她压根就没考虑过。
可不曾想,梓鸢居然主动提了出来,她也才知原来梓鸢还会艺师那一套,当下无比爽快就应了。
梓鸢神秘兮兮地将龙香墨丸带了回去,只说保管比斗当天会让古绯满意,多的是一句话都没透露。
古绯也没在意,她在梓鸢拿走那枚龙香墨丸后,从墨室书案的暗格中,又重新摸出枚龙香墨,自行装进墨盒中,以做备用。
这不是她不信不信任梓鸢的问题,而是惯常的谨慎小心,贡墨这等大事,她肯定不会只制了一枚龙香墨出来。
两日飞快流逝,到了那天,古绯一早就出门,夜莺将多有的物什都准备好了,自知苦妈是逍遥王的人,很多事苦妈自己都避嫌,让夜莺去办,她也不插手。
对苦妈这点识趣,古绯还是很满意的。
司墨坊在大京以西,门口还有带刀的衙差在守着,早有制墨师父带着参加比斗的资格牌子进去了,轮到古绯的时候,其中一衙差还多看了古绯轮椅两眼,也没说什么,一挥手就放了进去。
进去后是一宽阔类似校场的空地,上方搭有楼阁台子,已经有好几位穿着官服的宫廷名匠坐在了上面,正在三三两两的小声交谈。
古绯一一看去,在看到最边上的角落之时,她眼瞳骤缩——
好几个下颌有胡须的名匠之中,年轻俊逸的一男子无比醒目。
许是感觉到古绯的注视,那男子转过头来,随即对他眼梢一弯笑了起来。
那熟悉的容貌,不是明月公子是谁!
古绯实在是没想到今个会在这见着明月公子,她在易州的那两年,就没从明月公子身上查到半点的端倪,且这人平素再庄重正经不过,就是连男子爱逛的烟花柳巷都不会去,可她从易州来大京之时,这人都还在易州,如今稳住在一群宫廷名匠之中,身上同样穿着官服。
明月公子似乎想了下,他揭起袍摆,施施然起身,朝着古绯走来,引得其他几位宫廷名匠对古绯多看了几眼,就是边上同为来比斗的制墨师父都面色古怪起来。
“姑娘,真是巧。”明月仿佛没注自己身上今天穿的是官府,到古绯面前,他依然如从前那般向古绯拱手行礼道。
古绯勾了勾嘴角,她脸上也带出笑意,可眼底却是冰冷的审视,“不敢当,明月大人折煞小女子了。”
说着,古绯微微侧了下身,将明月那一礼让了过去。
明月挑眉恍然,他低头看了看自个身上的官服,轻笑了声,“姑娘也不必多礼,还是直唤在下明月就好,易州的两年多有受姑娘的照顾,明月改日定要好生酬谢姑娘。”
(阿姽:大概晚点七八点会是第二更。)
☆、189、龙香不止如此
杏眼虚眯,古绯微抬头,看着初阳下的男子,有浅淡的光晕从他脸沿流水而过,带着温暖的柔和。
古绯点点头,将目光落在一边,却是不想再说其他。
明月轻笑了声,似乎半点都不会古绯这点失礼而生恼,他对夜莺也点了点头,就回到楼阁台子上去了,剩周围不认识的制墨师父,面色古怪地瞥古绯。
古绯轻轻摩挲手边的木牌,半个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十五的数字,这便是她参加贡墨争选的身份,且拍在第十四位师父后面。
她朝整个场地中梭巡一圈,不期然地看见了墨家的人,墨家的制墨师父很好辨认,穿着统一的灰白色窄袖袍子,一副鼻孔看人的傲慢模样,他们也不主动跟周围的师父说话,对那些搭理上来的,也是爱理不理地模样。
古绯冷笑一声,她估摸着要到最后墨卿歌才会来,毕竟此次贡墨征选,这些墨家的师父都是以个人名义参加,而墨卿歌才是打着墨家的名头。
墨家一贯这么做,这也是避免最后的冠首话落他人之手。
她视线移到别处,场中基本有一半的师父是大京墨商会的人,这些人和其他一些制墨师父泾渭分明,很明显就能看出是大京的师父和其他郡州的,两者可谓互看不顺眼。
大京的师父觉得其他郡州的,都是一些技艺粗劣的,而其他郡州的师父,则觉得大京的是闭门造车固步自封,早已腐化。
古绯没往任何一堆人面前凑,会制墨的女子本就少有,还能来参加征选的就更少了。
她大概扫了眼,这场中的来的女子,除去那些艺师,也就四五名而已。
日倾中央。时辰差不多之时,有司仪唱了声,扬手就欲敲悬挂中央的黄橙橙铜鼓,就在这当。一阵环佩叮咚作响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是,淡雅又浸入心脾的暗香涌动,带着甜腻的芬芳,叫人忍不住想多嗅几口。
古绯眉头一皱,她捻起袖子,不自觉掩住鼻尖,她嗅觉比常人灵敏,故而再很多人闻来很是舒服的芬芳到她鼻尖,就觉刺鼻非常。
“卿歌来迟。让诸位久等了。”墨卿歌莺鹂脆生响起,然后一袭藕白衣裙的窈窕佳人娉婷而立在门口,一双美目盼兮,生姿妙曼地扫了场中所有人一眼。
“大姑娘……”
“大姑娘,安好。不晚,时辰刚好……”
“大姑娘……”
眼见墨卿歌一出现,墨家那伙人当即迎了上去,脸上谄媚尊敬的笑意,能让人眼花了去。
墨卿歌嘴角含笑,仍然那副优雅圣洁的模样,她一一看过每一个人。让所有的人都会产生一种她在看我的错觉,继而觉心头激动非常。
如众星拱月一般,墨卿歌在墨家人的环绕之下,缓步到场中央,并朝楼阁台子上那几位宫廷名匠屈膝行礼道,“墨家卿歌。见过几位名匠大人。”
其中一山羊胡的老者,一抚胡须虚手一引笑道,“墨大姑娘多礼了,快快请起。”
明显其他几位宫廷名匠皆是以他为首。
古绯眉头轻拢,这人左清跟她说过。司墨坊坊主,位五品,名霍期,家中三代为匠,皆是宫廷匠师,一手雕刻墨模的功夫出神入化。
此人处事极为圆滑世故,手腕了得,常行走宫廷,这么多年,应是谁都不得罪,将中庸之道玩的炉火纯青,是以,是大京有名的“老好人”,当然,手上也是真有本事的。
古绯想着有的没的,墨卿歌这时候寒暄完,退了下来,墨家的人都围绕在她身边,她状若无意地瞥了古绯一眼,一侧身,就将她身边起先一直遮挡的人影露了出来——
湖蓝斜襟衣衫,广袖大带,一身如日暖人的俊逸气度,却是乐清泊无疑。
古绯当没看到墨卿歌的挑衅,真要打压对方,自然要从最为得意的地方来下手。
第一场的比斗在司仪敲响铜鼓后开始,从一号木牌开始,依次上到楼阁台子上展出自己的墨丸。
第一个上场的是为矮小精干的师父,一身短襟衣袍,眼神有怯懦,一看就是小作坊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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