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湖将那双筷子重新放好,摇头笑道,“姑娘以为呢?”
不等古绯回答,他又继续道,“让小生想想,姑娘若是醉了,小生不就有机可趁了么?总跟姑娘说小生的倾慕之情,姑娘怎么也不信,小生在姑娘心里,还真是半点可信度也没有,悲乎哀哉。”
古绯哪里会信他这鬼话,她冷冷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手中酒盏送至唇边,左手长袖飞扬遮掩,同样一口饮尽。
“姑娘,好酒量。”尤湖凤眼亮了几分,他一拿酒壶,就又为古绯满上。
娥眉微皱,古绯瞧着杯中清冽的酒花,面颊浮起淡淡的桃粉色,蓦地她就起了对弈一局的心思,需知她的棋艺还是面前的男子教授的,也不知如今是否能稍胜半筹去,“对弈一局否?”
尤湖愣了下,呼吸之间回过味来,便似笑非笑地瞅着古绯,“今晚可不行,说了是给姑娘祝贺的,哪能坏了气氛。”
话落,他长倾身,宽袖拂过案几,对着古绯那酒盏就轻轻地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清脆又好听,能见清酒晃荡,却不见洒出半滴,“小生可是想着和姑娘一醉方休。”
曳动的烛光下,杏眼迷蒙出暮霭沉色,古绯单手一盖酒盏,就问道,“你定有目的!”
斩钉截铁的口吻,能叫金石断玉。
尤湖放下酒盏,微微垂眸,光影透落在他腻白的脸上,以悬胆鼻梁为界限,一半明亮似昼,一半黑暗若夜,好大一会,眼见古绯半点不想让,他才叹息一声幽幽的道,“该是小生离开的时候了。”
古绯闻言,她怔忡片刻,不自觉问道,“离开?去哪?”
这话一出口,她就心气了懊恼,有点滴的后悔萦绕而起。
天下间,聚散自有定数,她那么张口问出来,反倒像是舍不得尤湖离开一般。
出奇的,尤湖没拿这话下的心思调笑古绯。他慢悠悠地喝了口酒才回道,“自然是去来时路。”
古绯沉默,她垂下手,反反复复摩挲着扶手。敛着眉目问,“什么时候?”
尤湖笑,他为古绯夹了点她喜好的菜式放小盏中,边回,“就这几天吧。总得帮姑娘将墨商会的事理顺当了。”
“哦。”古绯不咸不淡得应声,她复又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小盏中的菜,小小的一口接一口,动作斯文又优雅,直到将小盏中尤湖夹的菜全部吃完,她才喝掉第二杯酒。
从头至尾,尤湖都眯着凤眼瞧她,他半斜靠在案几边缘,单手撑头。滟潋如黑曜石的眸子漆黑又明亮,仿佛能将烛光都给毫不犹豫地吞噬下去。
古绯自顾自满上第三杯酒,她双手一握,长袖如帘,望着尤湖道,“先祝你一路顺风。”
尤湖低低笑出声,他举起酒盏,与古绯相碰了下,看着她喝了才仰头喝尽。
当又一次满上的时候,尤湖抬了抬酒盏。“尤二会留下,若有事,也能护着点姑娘。”
古绯点头,表示知晓了。她也不跟尤湖客气,这人算计过她,还一算计就狠绝了,这会留个有拳脚的好手在,她半点都不绝不好意思。
有好处,她就不是古绯了。而显然。尤湖将这点看的再清楚不过。
两人就那么在院子里,露天席地,一盏接一盏地喝了起来,到最后是,说的话少,吃的菜少,喝的酒多,光是地下的酒壶,就已经躺了三四个了。
夜上明月皎皎,清辉遍洒如水银,那两根红烛燃至末端,古绯已然趴在了桌上。
尤湖只是酒至微酣,他偏头看古绯,还伸手轻推了下,唤道,“姑娘,姑娘,这是醉了?”
古绯头都没抬,她摆了摆手,脑袋撑起,小而尖的下巴搁在案几边上,杏眼眯成婉约的弧度,粉白的唇嘟了嘟,“没,没醉。”
尤湖失笑摇头,明显已经面颊泛桃粉春意,连带眼梢都是水润的,那目光更是和平时冷冰冰看人的时候不同,带着点少女才有的娇憨,软糯的字音,一字一字吐出来,就像是在对人撒娇一般。
他也是常常就忘了,古绯再怎么心计深沉,今年也才刚刚及笄的年纪,正是芳华少女的时候。
“这都快看不清人了,怎的没醉?”尤湖恶意得伸手戳了戳古绯面颊,感觉到指尖下的柔软,顺手就多戳了几下。
古绯皱起眉,抬袖子擦了擦那处,左右看了下,很不满地嘟囔道,“有蚊子……”
隔了会,又加了句,“讨厌……”
尤湖眼中的笑意越发深邃,那张俊美风华的脸上,因着饮了酒,往常潜藏在骨子里的恣情肆意就冒了出来,像跌落凡尘染了红尘色的谪仙,而此刻,他望着古绯的眼色晶亮如晨,实在是没想到,古绯酒醉之后,居然是这样一幅娇软可欺的模样。
他倾身过去,轻浮地挑起古绯下颌,秉着机会难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总归明个酒醒之后,他咬死不承认,想必古绯也奈何不了他什么。
“姑娘,小生可俊?”
古绯定了定神,努力将视线集中在面前放大的俊脸上,好像不真实,还举手摸了摸,笑着道,“俊,像……像神仙一样。”
斜飞入鬓的眉梢一挑,鬼使神差的他就又问,“比之姑娘的心上人,乐清泊又如何?”
出奇的,即便是酒醉之中,意识不太清楚,对于有关乐清泊的,古绯亦是谨慎对待。
她仰头,以一种仰视的目光凝视着尤湖,双手捧起他的脸,细细地看了,才张口,“清泊,清泊……”
尤湖面色一凛,不过他动作不变,想看古绯究竟是无意识喊出的,还是将他当成了乐清泊。
古绯直起身,凑近,几乎与尤湖唇尖相抵,她拉近他的脸,额头触到他的,又连唤了好几声,“清泊,清泊……”
尔后,在尤湖带危险意味眯起的凤眼之中,她薄凉的唇一抬,就吻上了他的。
☆、142、一个吻引发的血案
古绯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模糊不清的梦。
梦里的除了她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可是任凭她如何努力,就是看不清那人的脸,反倒是一晚上都觉得有什么在咬着她的唇,酥痒的同时又带着点拉扯的疼,然后那人还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最后闪现在她脑海的,一会是乐清泊的脸,一会又是尤湖那张祸水皮相,两张脸交替横错,扰了她一晚上不得安宁。
一早清醒过来的时候,眉心还抽抽的疼,加上宿醉的影响,整个人都瘫在床上爬不起来了。
她难受的呻吟了声,裹着被子,像蚕一样缓缓蠕动,乌发如云的倾泻了软枕一袭,微凉的锦被无意擦唇而过,她就嘶的一声抽了口冷气。
疼,和她梦中一样的疼,带点灼热的难忍。
她腾地一下坐起身,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果然双唇的温度有点烫手。
她记得昨晚尤湖说祝贺她成为易州墨商会的会长,然后两人就喝了很多酒,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怎么到床榻的她都没印象。
如猫杏眼眯了眯,古绯努力回想,她总觉昨晚酒醉之后,定是还发生了事了,如若不然,即便再宿醉,也不会自个嘴巴痛不是。
夜莺端了热水才进门,就瞧着古绯发愣的模样。
她赶紧随手取了外衫套到古绯身上才道,“姑娘,小心着凉,晨间露气重。”
古绯看着她,“昨晚谁送我回房的?”
夜莺转身拿了方巾浸热水,背着古绯才回道,“自然是苦妈了,姑娘昨个和尤湖公子都喝醉了,不醒人事的很,苦妈就伺候姑娘。尤二哥顾着尤湖公子。”
说完这话,她看着手里湿热的方巾,微微撇嘴,院里的人都知道。昨晚根本就是尤湖公子送姑娘回的房,末了,尤湖公子还对他们几人威慑了番,让不准跟姑娘透露丁点。
想到这,夜莺压下心头多余的心思,脸上再看不出半点异样,才转身将方巾送到古绯手里,“姑娘擦擦手,头有点疼吧?婢子给您揉揉?”
说着,她就伸手。在古绯太阳穴轻柔的按揉起来,力度适中,倒到古绯觉得舒服了些。
古绯擦完手,一双唇还带点火辣辣的在疼,她遂道。“去,将铜镜拿来。”
夜莺依言,菱形缠枝铜镜送到古绯面前时,古绯一眼就瞅见自己双唇红肿异常,她轻轻摸了摸,心下诧异,“酒醉了。嘴巴还会这样?”
夜莺心底啐了尤湖一口,昨晚两人在院子里干了什么,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可这会压根就不能跟古绯说实话,只得继续道,“昨晚姑娘喝醉之后。一直咬着自个的唇不松口,若不是尤湖公子后来以指代替,指不定姑娘瞧着的就是血痕了。”
这谎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若非得罪不起尤湖公子,夜莺都要觉得这人就和登徒子一般无二。连这样的哄骗之话都说的出来,更重要的是,他还让周围的人一起说。
夜莺在心里默默觉得对不起自家姑娘,可威武当下,她不屈都不行。
古绯也只看了会,便放下这事,她从前听人说,有些人酒醉之后酒品不好,她估摸着,自己多半也是这样,是以,私下里,她决定日后尽量不再喝醉,免得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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