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毓与赫连铖两人吃着鹿肉,只觉得鲜美无比,旁边又有宫女捧了酒过来,高太后朝沉樱使了个眼色,沉樱会意,将那酒壶接了过来擎在手中,声音如空谷黄莺:“臣妾给皇上太原王斟酒。”
赫连铖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双妙目含笑,竟如秋水一般,嘴角的笑容甜甜,心中忽然有几分警惕,沉樱今日似乎有些殷勤过分。
他将手一推:“不必了,今日朕偶感风寒,有些不想喝,你给毓弟斟上罢。”
高太后微微一笑:“皇上,这酒是药酒,正是补身子用的。沉樱,你先倒一盏给哀家。”
沉樱低头应诺:“是。”
一线微红的酒从壶嘴里如线般倾泻而出,溅落在碧玉杯中,绿色的底子里托出一抹微红,看上去格外动人,就如少女的脸颊一般娇媚。高太后捧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那碧玉杯倒转过来,朝两人晃了晃:“怎么样,就连母后都能喝,你们还不能喝?”
赫连毓慌忙将自己的碧玉杯端了起来:“母后,毓儿不饮酒,只不过为了不扫母后兴致,毓儿就浅喝一口。”
言毕,捧起碧玉杯,喝了半盏。
“皇上,您也该喝点罢,别扫了兴致。”沉樱坐在赫连铖身边,端起酒盏娇滴滴的说着话,媚眼如丝般朝他飞了过去:“这酒可是金贵,太后娘娘酿了很长时候才得了这一壶呢。”
赫连铖一只手拿过碧玉杯,沉着脸从她手里拿过酒壶:“朕自己来斟。”
尽管高太后与赫连毓都已经试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斟了半杯酒,只微微抿了下:“这酒却有些腥味。”
高太后点头:“里边放了几种血,鹿血虎血,还放了几味金贵的药材。”
那酒里边,搁的是鹿鞭虎鞭,再加上一些名贵药材,确实难得。
高太后闻得太原王府里送过信来,那丹珠姑娘根本没有伺候过赫连毓,在王府里做的都是粗活,赫连毓虽则将她留在自己的内院,可基本上正眼都不瞧她。给的名分虽然是屋里人,但是这期间却没有任何牵连。
故此,今晚她才将赫连毓也喊进宫来,准备一箭双雕。
皇上提防自己,她带头喝了一盏,这药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可对于男子来说,特别一个是禁欲已久,而一个尚未知这男女欢情……高太后心中得意,这酒的药性十足,若是能喝几盏,肯定会欲火焚身,不能自已。
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这兄弟两人却都只喝了一点点,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不知道能不能达成那般功效,若是功效不足,只怕这两只雕都会飞走了。
她瞥了一眼沉樱,心中叹气,今晚沉樱也算是花功夫打扮过,妆容颇为不俗,为何就是不能打动赫连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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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0 章 山中发红萼(四)
? 夜色慢慢的深了,外边的天空已经黑得没见一丝亮色,偶尔有一两点星子在天幕中闪烁,微光清冷。
慈宁宫里的热闹也渐渐的平息了,陪着高太后夜宴的人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站在屋檐下边,看了看一院子白色的积雪,闪出幽幽的光来。
“母后,我与皇兄走了,你可要多多保重身体,毓儿过些日子再进宫来看望母后。”赫连铖朝高太后深施一礼:“天气寒冷,母亲一定要添足衣裳,这北风呼啸,御花园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母后可少到外头走动,以免感了风寒。”
赫连毓说起这话来,情真意切,听得高太后心中也是暖洋洋的一片。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就是他才会这般为自己考虑。高太后点了点头:“毓儿,你只管好些去,哀家心里清楚呢,哪些事当做,哪些事不当做。”
赫连毓依依不舍的看了高太后一眼:“母后,毓儿去了。”
高太后微微颔首:“去罢,你皇兄此刻都快要走到鸿福宫了罢?”
“鸿福宫?”赫连毓有些奇怪:“皇兄去那里作甚?”
鸿福宫乃是沉樱所居之处,跟盛乾宫完全是两个方向,皇兄为何会走到鸿福宫那边去?他疑惑的看了看高太后,见她脸上有一丝莫名的微笑,忽然心中一动:“母后,你是想将皇兄与樊绵福凑到一处?”
“毓儿,你说的是什么话?樊绵福本来就是你皇兄的人,何必哀家来凑?”高太后摆了摆手:“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
“可是皇兄心里只有瑛姐姐一个人!”赫连毓有几分着急,心里头似乎燃着一把火,旺旺的压不下来。他的脸颊上有一片潮红,喘息声也渐渐的不匀称:“母后,你今日特地请了樊绵福过来,还不是想要皇兄去她宫里?可我相信皇兄是不会跟着樊绵福走的。”
“会不会跟着樊绵福回鸿福宫,那是皇上的事情,哀家又没压着他过去。”高太后心中得意,方才这兄弟两人在她劝说之下,也喝了两盏药酒,瞧着赫连毓脸上的红晕,高太后觉得或许会有些药效。
“母后!”赫连毓有几分焦急,拔足便往前边奔了过去:“我去追皇兄!”
“毓儿,毓儿,小心地滑!”高太后有些着急,伸手一推墨玉姑姑:“快,快些跟上去,莫让太原王摔倒了。”
墨玉姑姑答应了一声,双脚点地,朝外飞奔了过去,就见那身子恍若一只大鸟,才那么晃了晃,便在暗夜里不见了踪影。
赫连毓跑得飞快,仿佛听到耳边有呼呼的风响,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身上热腾腾的,甚至觉得自己那大氅都有些碍事,粘在身上,好半日也挣脱不得,碍手碍脚。
身后听着两个侍卫齐敏齐乐在喊着:“王爷,你慢一点,慢一点!”可他却不肯停下脚步,他要追上赫连铖,想要将母后的想法告诉他,要阻止他去鸿福宫那边与樊绵福过夜——皇兄与瑛姐姐好好的,中间怎么能插进另外一个人来?他一边喘着气跑着,一边想到了自己那个所谓的屋里人丹珠。
他只喜欢微儿,旁的女人,他一个也不要,可母后却不这样想,她好像觉得自己与丹珠翻云覆雨并没什么大事,反正不过是个通房丫鬟。
他不赞成母后的想法,可也不能拂逆了她的一片心意,只能将丹珠带回去,就让她在太原王府做个摆设。丫鬟婆子们见着丹珠,总是客客气气的喊一声“丹珠姑娘”,可实际上丹珠什么也不是。
这人若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心里便没有旁人的位置,母后又何必要这般苦心安排,想要将皇兄送到旁的女人怀中?
齐敏与齐乐功夫很俊,不多时便追上了赫连毓,两人一左一右护住了他:“王爷,你这是怎么了?奔出来也不跟属下说说,还是墨玉姑姑出来通知我们的。”
赫连毓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想去追上皇兄,不让他去鸿福宫。”
说话之间,他越发的觉得心口发热,全身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无法表达,四肢五骸里仿佛有一团火烧了起来,蔓延过他的四肢五骸,似乎将他全身都烧得滚烫。
“王爷,你这是?”齐敏与齐乐听着赫连毓粗重的喘息之声,觉得有些诧异,他们两人都是一流的好手,听着这呼吸便觉有异,齐敏一把抓住了赫连毓的手腕,搭上脉门探了一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王爷,今日夜宴,你用了些什么酒菜?”
赫连毓见着他那般模样,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将酒菜都说了一遍,心里有些紧张,难道自己哪里地方做得不对,母后想要害自己?应该不会,母后是那么和善的一个人,再狠心也不会加害别人,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可有什么不对?”
“王爷,这菜听起来没问题,就是不知道酒里头放了什么,只不过太后娘娘自己都喝了,那便没什么事情了,可能……”齐敏犹豫了下:“属下觉得,太后娘娘该是想要王爷与那丹珠姑娘……”
他没有将这话说满,可赫连毓已经明白了什么意思,当即便心凉了一半:“快,带我去追上皇上,他与樊绵福在前边走。”
齐敏与齐乐有些奇怪,皇上与樊绵福……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樊绵福本来就是伺候皇上的,王爷干嘛要去阻拦他们?只不过齐敏与齐乐忠心于赫连毓,听着他这般吩咐,不假思索,赶忙追了过去。
天上有一弯下弦月,清冷的照着一地积雪,赫连铖一步步的走在青石板上,狐裘扫过青石板旁的积雪,发出簌簌的响声。江六跟在赫连铖身后,身子半弯,觑着前边走着的赫连铖与微微落后一点的沉樱,心中不住嘀咕,皇上今晚……可会去鸿福宫?
“皇上。”沉樱娇滴滴的开口,望着不远处的那个路口,心里有些慌张。
到前边就该分开走了,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将赫连铖勾到她的鸿福宫去,就丢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太后娘娘这般帮她,她难道要辜负太后娘娘的信任不成?沉樱拿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自己也该要将赫连铖拐着回鸿福宫去。
赫连铖走在石板路上,只觉得头有些晕晕沉沉,听着沉樱这娇滴滴似乎渗了水一般的呼唤,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他站住了身子,朝沉樱转过了脸:“怎么?你有什么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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