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英英摸了摸袖中的小元宝,得意得眉飞色舞,把手圈在嘴边朝杨静渊大喊:“杨毛虫,你不想走路回去的话,就在这儿等到天黑吧!我会叮嘱老丈天黑前来接你的!我要去吃好吃的了,你饿了,就在河边喝个水饱吧!”
又上她的当了!杨静渊一惊,也吼了起来:“你不守约!”
季英英咯咯直笑:“谁说我不守约了?我会把马给你洗干净的。我也不会提今天的事。可我没说过还要回来接你呀!驾!”
她说完拍了马一巴掌,一溜烟跑了。
风将她的长发吹起,粉白色的裙子轻柔地飘荡。笑声脆脆的,快活似林中鸟。
杨静渊将手指放在唇边,没有吹响唤马回来的呼哨。他的手指触到了嘴唇,季英英粉嫩的脸又出现在他面前。
“啪!”杨静渊给了自己一嘴巴,手腕转动,树棍在地上一点,他借力跃起,举起树棍狠狠击在地上。
★、第24章 赵申氏来了
季英英开开心心地和白马聊着天,骑了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老管家的后门外。她翻身下马,用手帕包了一包泥土,上前拍响了木门:“老丈老丈!”
等着焦急的老管家从屋里先看到马,听到敲门声赶紧前来开门。
见到门外的马和季英英,老管家禁不住问道:“季小娘子,我家郎君呢?”
季英英提着包着泥土的手帕,也往门里张望:“与他同骑不便。他在河边练练棍法,让我先回。材料都买好了。我的婢女呢?”
老管家尴尬地摸了摸胡须:“我请她在厢房歇息。我这就请她出来。”
他怕绫儿跑走坏事,锁厢房里了。
季英英心知肚明,也不揭穿,跟着进了院子。
老管家开了锁。凌儿听说季英英回来,欢喜得快疯了,跑出厢房上下打量着她:“娘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不好好的么。今天的事回去不准告诉太太。否则她肯定会卖了你。”季英英压低了声音吓唬绫儿。
绫儿也不是个傻的,点头应下了。
“老丈,劳烦你将马牵到河边。”
季英英讨了只桶,将老管家支去牵马。凌儿守在门口望风,她躲厨房里灶膛里扒草灰。厨房多稻草引火,不消片刻就得了一桶稻草灰水。让凌儿提着出了院子。
老管家解了鞍辔,牵着马来到浣花溪,用桶装着水往马身上淋。
他一边浇水一边用刷子刷。感觉红色浅了一点,白马身上仍明晃晃的数条红痕。他叹了口气,看着提桶走来的主仆二人想,季家小娘子实在是太调皮了。好在还肯知错就改,调好了药水把马洗干净。
想着杨三郎掳季英英上马那情景,老管家的手颤了颤。他想起了大老爷的叮嘱:“我儿十八,正婚配之龄……”
杨大老爷的意思很简单。我家三郎长大成人了。该结婚了。成了家就要立业。不能连账本都看不懂吧?将来我死了,庶子是分家单过的。给他的商铺田庄他要能守住吧?所以您好好教教他。
老管家只记住了第一句话。寻思着杨静渊明明是怒极掳了她,怎么季二娘却是一个人开开心心地骑着马回来。他脑补了无数段子,终于找出一个最合理的:季二娘容貌娇俏,自家郎君被迷上了。
不过,季二娘和赵家二郎青梅竹马。老管家替杨静渊叹了口气。如果自家郎君能夺了这门亲事,他倒是很高兴看着赵家发霉的脸色。
“淋上药水就行了。”
当着老管家的面,凌儿将稻草灰水淋在染红处。红色马上化为一滴滴红水落进了河里。
老管家抚须直赞:“这药水果然有效。”
不到盏茶工夫,就把白马洗得毛色纯白。
“老丈,时辰不早,我且家去了。杨三郎说河边安静,正适合施展拳脚练习武艺。他晚间自会回来,请你不必牵挂。”
有一把力气掰断树枝,走回来就当练脚力了。季英英摸着饿瘪的肚子,决定让杨三郎自个儿走回来,又改了词。带了凌儿告辞。
老管家见马也洗净了,也没多疑。牵着马就回去了。
季英英带凌儿穿过街巷,直奔市集:“饿坏了吧?我请你吃好的去!”
“娘子,奴婢不饿。老丈给我端了饭食。”绫儿赶紧说道,又吃惊地看着季英英,“娘子还未用午饭?我们家去吧,身上没有钱了。”
季英英握住小元宝摊开给她看:“谁说没钱?五两银呢。”
绫儿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娘子,哪来的?”
“赚的!说过带你赚饭钱的,这不就赚到手了?好了好了,说与你听便是。我把马洗干净,他给买材料配药水的辛苦费。”
用红花染过的织物,如果要剥掉原来的红色,只要“浸湿所染帛”,用碱性的稻灰水浇上去,织物上的红“一毫收转”。洗下来的红染料水也不用丢弃,“藏于绿豆粉内”。以后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再释放出来染红,“半滴不耗”。开染坊的都知道这个常识。一桶稻草灰水值五两银子?
绫儿打心眼儿里觉得杨三郎是个败家子。可这样赚了他的银子,他四处宣扬今天掳走娘子怎么得了?
季英英看她满脸纠结,赶紧宽她的心:“我和杨三郎击掌为誓,今天的事揭过,一字不提。”
“阿弥陀佛!”绫儿听到击掌为誓,揭过不提的话,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欢喜地求季英英,“娘子,下回去竹林寺带上奴婢吧?奴婢今天许了愿。得去竹林寺给菩萨烧柱香。”
见她认真的模样,季英英有点感动。她平时瞧不惯绫儿充当母亲的眼线,没少骂她。绫儿对自己还算有心。她点头应下,去钱庄化了银锭。
日头已经偏西了,季英英叫了两碗担担面匆匆填了肚子。又去张记买了凉粉,又给湘儿买了两个红糖锅盔,匆忙赶回家去。
季英英此时手里有四两九钱的碎银,换的一百个铜钱只花了二十几文。她心疼这笔银钱,生怕凌儿告知母亲,一路上少不得对凌儿进行再教育:“太太若问钱从何处来,如何圆谎?”
绫儿又委屈了:“娘子无恙,我又不是个傻的。太太不问,我自然不说。”
出门一整天,母亲定要询问今天做了些什么。季英英便教她:“就说今日陪我去花农处看花。这时节正是菊花绽放……”
她停住了脚步,脑袋里那个久久捉不到的念头就这样明明白白地闪现。季英英一把抓住绫儿的手,激动得想哭:“绫儿,我知道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回家!记得和太太说,我们看花去了。”
她飞快地朝家中奔去。绫儿一愣,马上明白了季英英想到什么了,也欢喜地跟着去了。
“娘!”季英英跑进家门,一路闹嚷地闯进了后院,“娘,我想到了!”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正厅里季氏骤然提高了声音。她朝身边侍侯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面带歉意朝赵申氏赔礼,“二娘性子跳脱,冲撞了赵太太。”
赵申氏本来就看不上季家,听到季英英乍呼呼的声音,心里更加不喜欢。见季氏小心陪着殷勤,她叹了口气道:“季太太,你寡居拉扯大儿女,又支撑起浣花染坊,着实不易。将来二娘嫁了人,自有婆婆训导。”
一脸“当寡妇讨生活不容易。季二娘疏于教养,大家都理解。”的神色。又暗示季氏,你教不好女儿,将来我会管教季英英。
季氏一口气就堵在了胸口,涨得脸色发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像是狼外婆来了。
★、第25章 打脸
李嬷嬷得了季氏的眼色,悄悄退出厅堂。
季英英跑得快,旋风般到了门口。刚好听到赵申氏说的那句话,心想谁啊这是,跑我家来找骂吧?一生气,她就没顾上看李嬷嬷使的眼色,整了整衣衫,带着绫儿迈进了门槛。
正堂里季氏与一个妇人分左右坐在上首的圈椅上。季氏身后的席子上跪坐着一个侍婢。那妇人身后跪坐着一个婆子,四个侍婢。
人数是季家两倍不说。婢女一色粉色短襦,白色长裙,罩着石青色半臂。梳着螺髻,戴着金银钗猸,打扮得比寻常人家的小娘子还富贵。再看那婆子,穿着青色织对称格纹的锦。一个婆子居然穿锦衣!斑白头发梳成了圆髻,插着金钿,请到上座,包管会让人以为是哪家的主母。
下人打扮富贵,那妇人更是梳着尺余的高髻,满头金光闪烁。穿了件石榴红织福字小团花锦衣,系着翠蓝底绣黄菊长裙,那黄菊全以金丝绣了花瓣。臂间挽着的杏黄色披帛长长拖曳至地。一身颜色生生将季家厅堂耀得明亮了几分。
两相映衬,季氏就像牡丹花下的一棵草。
季英英心想,怪不得那妇人登门做客,趾高气扬地对主人家如何教养子女指指点点。敢情是用银子撑足了底气。
有钱又怎样?浣花染坊少做笔买卖又不是揭不开锅了。母亲在堂,轮不到她出声呛客。季英英攥紧了拳头,指甲使劲掐着手心,才忍了下来。
“母亲。”季英英斯斯文文地行礼。
季氏勉强挤出笑容:“二娘,去见过赵家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