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工大赛虽然是初次展露峥嵘,可是规模却不容小觑。各地的能工巧匠汇聚一堂,准备借着这次盛会名扬天下。
因着展示的奇巧机关占地甚广,所以便在万州的演兵场上举行。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百工也是分组晋级,分做了兵工农三样。而从设立的奖银看,以兵者胜出所得的奖银最高。
所以,这演兵的机关竞赛也最为激烈,汇聚了大江南北的顶级高手,既有来自南疆的陷阱名师,也有东瀛渡海而来的机关高手,当然声名最响亮的就是鬼手大师的弟子孟千机。
而赛事的开场,便是由演兵来打头阵。毕竟与会的大人们来自不同地方,都是公务繁忙,自然要把最精彩的放在开始欣赏,然后好各自散去。
当褚劲风携着若愚来到了设置在高台之上的席位时,这高台上早已经是坐满了各路而来的达官显贵。因着赛事甚是有趣,少不得携着家眷前来。而那平遥公主与太子便坐在了居中最高的席位之上。当司马大人上来时,众人的目光自然便被吸引了过去。只见司马大人今日穿了一身淡烟色的滚边长袍,满头的银发仿佛北方胡人的做派拢到了头顶,用金线缠绕打成了辫子,盘在了一处,看上去英姿飒爽。
这位司马大人虽然模样俊美,可是一干官家女眷实在听闻了太多的关于这位鬼见愁的杀戮传闻,再加上他的俊美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鬼魅气息,那一双利眼投射寒光,总是让人不敢多看。
可是今日他的肃杀,却因为身边携着的那少女而减弱不少。
乖乖,可真是个佳人!只见那少女穿着一身轻盈的胡服礼裙,倒是与司马大人的打扮相得益彰。头上也只是打了简单的发髻,将头发高高束起,显得那小脸愈加的娇俏。眼眸里透着说不出的灵动,总是引得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引得那好事的人不由得打探,这少女究竟是何人。
不过李若愚的所有注意力却是被那场上的孟夫子尽数吸引去了。压根没有注意,坐在太子身旁的那个长相阴柔俊美的男人朝着自己投来的目光。
演兵的第一场便是孟千机。孟千机甫一出场,场外的观赛者中便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身为鬼手大师的弟子,孟千机在大楚工匠技师中可说是无人不知,不知多少人嫉妒他的幸运。而孟千机自身也是才学过人,三岁成诵,五岁便做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机关。很多工匠技师便是冲着孟千机的名头才来的。与会的各位大人也是兴趣盎然,提起了兴致。有那个别不知道孟千机何人的,和周围一打听便知道了孟千机的名头。
孟千机听着场外的欢呼,也是志得意满,心道这主办者倒也知趣,挑选自己第一个出场来烘托气氛。
看了一圈场外,孟千机将视线投到对面,自己的第一个对手。
对手是个身着黑衣的的瘦弱之人,看起来年岁很轻,只是一双手却是出奇的粗大,上面青筋裸露,指关节高高隆起,看上去有如鹰爪一般。孟千机在黑衣少年的面上和双手扫了一眼,心中却是提不起一丝斗志。这样年轻的工匠技师,怕是还未出师,做了两三个机关,便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这样的年轻人,孟千机实在是看得多了。
裁决胜负的小吏宣布了黑衣少年的名字唤作蒴朵,来自南疆。演兵分为上下场,两个工匠技师各进攻一次,防守一次。主判让两人来到近前,猜拳来定哪方主攻。
蒴朵黝黑的眼眸直视着孟千机,说道:“我师从工部的南宫云大人。南宫老师尝言鬼手大师功绩标逊,唯一不可取的就是收了个不成器的徒弟。今日我便在大家面前爆爆你不学无术的底细。”
孟千机眼神一凝,瞪向对面的蒴朵,他知道有许多工匠技师不服,但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他在师门里向来与那南宫云不睦
当下转头撇了一眼南宫云,那个人坐在观礼席上,面带微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倒是不见当初被逐出师门的狼狈!
孟千机狠狠地看了一眼,一个弃徒而已,到如今倒是得了鸟儿势,想不到今天居然派出他的弟子来耀武扬威,自己纵然胜之不武,也要狠狠地击败面前的小子,打打南宫云的脸面。
孟千机猜拳胜出,第一场主攻。他拿出了自己的连环劲.弩。这连环.弩同以前被李家二小姐破解过的又有不同,为了弥补若愚发现的无法持久的缺点,孟千机在弩匣处增加了一个导轨,上面可放五个弩匣。当劲弩的弩匣射空后,只要一推导轨,空弩匣就被推出,新弩匣就位,可以继续发射。随着弩匣减少,还可以随时将新弩匣放到导轨上,这样连.环劲弩就真的名副其实,可以不停地发射下去。而且增加了护板,加强了自我防御。
孟千机闻名遐迩的大杀器一出,场外又是一阵骚动,大家都知道对面的黑衣少年必败无疑了。黑衣少年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个铁锅大的方形铁块,从上面掰出一条条的铁块,折叠,变形,不久就组成了一个一人高的方盾,方盾上刻有虎首的图案,在虎首两边还各有一个圆盘状的石片,有些不伦不类。
观赛的工匠技师大多摇头,虽然铁块变形成方盾,颇是匠心独具,但是总归是个普通的盾牌罢了,却是不可能挡得住连.环劲弩。
孟千机早就按耐不住,待蒴朵把盾牌放好,将劲弩对准蒴朵,一扣机关,空中便响起一阵嗤嗤的声音,一只只箭矢劲射而出,形成一条黑色的风暴,呼啸着扑向蒴朵。
很多工匠技师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盾破人亡的场面,耳中却是迟迟没有主判叫停的声音。睁开眼睛,发现箭矢狂风暴雨一样射到虎首方盾上,却是奈何不得。黑衣少年安静从容地站在虎首盾牌后面,毫发无伤。
观赛的工匠技师一个个目瞪口呆,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孟千机也是无法置信,嘴巴张开,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却是比别人看得明白,那虎首盾牌确实比一般的盾牌坚固许多,却绝对无法挡住自己的连.环劲弩。根源就在那两块圆形石片上,那是两块特殊的石头,能够吸引铁质的器物,正好克制自己的连.环劲弩。射出的箭矢都被石头吸引,偏离方向,只是在盾牌上划过,这才没有射碎盾牌。
若是两军交阵,自己还能想办法破掉,或者赛场上各凭所学,自己再做几个机关,也能破掉对手的盾牌。但是在演兵场上,自己只能使用一个机关,却是力有不逮。
待孟千机射空了5个弩匣后,虎首盾牌依旧无恙,此局蒴朵胜。主判宣布完结果,场外立时议论纷纷,赛场中只能听到一片嗡嗡声。
孟千机脸色通红,一眼不发,死死地盯着蒴朵,偶尔转头看一眼南宫云。 下半场开始,蒴朵拿出一个箭弩,摆在面前。场外轰的一声,议论纷纷。 原来蒴朵拿出的机械外形将士居然与孟千机的连环劲弩一模一样。
孟千机心中发怒,厉声喝到:“小辈,众目睽睽,你居然敢用我的机关。你那狗屁师傅便没教过你不可窃取他人之物吗?”
蒴朵冷笑一声:“只是外形相似罢了。里面的结构却是比你的弩复杂的多,根本不是相同的东西。”
主判说道:“比赛前我们已经检查过蒴朵的连.环弩,确实不同,可以使用。”
孟千机狠狠瞪了一眼蒴朵,拿出一个盾牌。这盾牌甚是奇特,上面磨出了无数个小块。每个小块只有指甲盖大小,方向各个不同,有的水平,有的垂直,有的倾斜,从远处看,反射出太阳光,烁烁发亮。这个是孟千机的得意之作,就是用来防备自己的连.环弩。箭矢射到盾牌上面,因为这些不同方向的小块而无法受力,只能弹落到四面八方。
蒴朵按动机关,箭矢射出。乍一看,和刚才孟千机的没有区别。台上的若愚突然一动,身子前倾,仔细地看着箭矢。她发现这些箭矢居然和自己做的竹筒炮仗很是相似。
原来那箭矢中空,里面藏有火药,射到盾牌上便砰的一声爆了开来。数不尽的箭矢射来,盾牌上传来不断的爆炸声。、
孟千机心中一沉,失算了。自己的盾牌能够防住连.环弩,却防不住爆炸。很快,盾牌发出吱吱呀呀声。孟千机心中紧张,却是不肯认输,只希望盾牌能撑到对面射空箭矢。终于,盾牌砰的一声,碎裂了几小块。其中一块碎片从孟千机的脸上划过,孟千机啊了一声,用手捂住伤口,血水顺着手指滴滴答答的滴到地上。
那主判连忙喊停,不然再继续下去,演示场便要血溅五步了。
若愚腾得一下便要站起,被司马大人一下按住。若愚扭动几下,嘴里焦急地哼了一声。
南宫云大人在台上一脸微笑,眼中立时流转着什么。
旁观者们怎么也想不到孟千机大人居然第一场便输了,还输得这么彻底,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其中不乏幸灾乐祸之辈。
待喧哗声小了一些,南宫云站了起来,说道:“孟千机以后演兵不得参加。圣上有旨,这次演兵是为了挑选青年才俊,年龄需在十八岁以下。孟千机已然二十有四,却是没有资格。看在鬼手大师的面上,让你热一热场子,却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倒也不必再丢人现眼,以后却是不能再参加了。除非你有少于18岁的弟子才可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