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哐啷”院门被打开了。
众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向院子里。想看清这个胆大包天指责因大小姐的人是谁。
可却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袍、身形伟岸的背影,正阔步朝堂屋走去。边走边阔声道,“闵大小姐要赶人,最起码要把这两点搞清楚!芊荷,你进来。等着方严初来把事情给说清楚!”
芊荷正吃惊地看着殷居正的背影,听他下命令,立刻抽神。倒退着,进了院子。随后抬手“咣啷”一声锁上了门。
“大小姐,这小蹄子竟然把门给锁了!”百灵一跺脚,就要来踹门。
闵素抬抬手,制止了她,“回府!”
“可是,大小姐,那小蹄子!”百灵不甘心。
“我说回府!你难道没听懂吗?”冷静下来的闵素越想越害怕。
方严初曾说过,自己那些凳子是被送到故人这里的,刚刚出现的那个男人,虽然未见其人,但从那声若洪钟的镇定里却也能猜出,这是个气宇非凡的人,莫不是就是方严初嘴里的那位故人。
一看闵素是真的怒了,百灵大气不敢出一声,招呼马夫调转车头。
芊荷背靠门板,马车渐渐行驶远去,围在门口的邻居们也消散离去,她这才长松一口气,从门板上离开。
抬头看向正厅方向,却发现殷居正已经跟米粒米穗玩得不亦乐乎,小丫头们似乎并没有受刚刚发生事的影响,芊荷连忙奔向水井,拿起瓢来,猛地大喝了两口,把嘴里的血漱了出来。
“如果,刚刚我没出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殷居正声音传来,伴随着他的声音,一块帕子便递到了芊荷的眼下。
芊荷连忙抬头,刚刚还在屋檐下跟小孩子们嬉闹的殷居正,竟然悄无声息地就站在了自己面前,手里拿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帕子。
“多谢!”芊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言谢一声,便转身进了灶屋,被闵素这么一闹腾,饭菜都凉了,连忙再添把火,“米粒,去喊你爹他们,该吃饭了!”
米粒应声,把毽子往地上一扔,拉着米穗,就朝后院去。
殷居正一看芊荷并不怎么搭理自己,有点失落,他从地上拿起一凳子,也进了灶屋。
他把方凳紧挨着芊荷坐,还伸手添了一把柴,“万一那闵素今天真的把你们赶出去!就没时间坐这里吃饭了!”
“我们没地吃饭,你也会被赶出去的!”芊荷低着头,她的心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她对殷居正最终的出手相助是感激的,但从殷居正的话里,她也知道,这家伙早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既然如此,干嘛非得等着自己被打后才出来。
“的确!可我是不会被赶出去的!”殷居正笃定回答。
“我们也不会被赶出去的!”芊荷却用比他更大嗓门的声音回答,当然,她不得不承认,这话里多少有赌气的成分,“银子我已经交给了方严初,那女人还想赖账不可!”
芊荷腾得从凳子上起来,踢了踢殷居正的凳子,“殷大人,我要揭锅盖了,您让让,别让雾气焗了您的眼!”
殷居正闻言,便起身站在芊荷身后,想等着过会给打下手,可穆芊荷却不知他的情,故意把锅盖抬得很低,胡咧咧的,盖顶上的蒸汽扬了殷居正一身。
脸被薰得生疼,殷居正捂着脸退出灶屋,却正与进屋帮忙的杜泽撞了照面。
“杜泽,进了帮我忙!”芊荷开口喊。
杜泽眨巴眼睛看着有点狼狈的殷居正,一猫身子,进了灶屋,他挥着手,把眼前的雾气拨开,拿过盖顶子,等着芊荷把一碗碗榨腐放进盖顶子上。
殷居正站在门口,看着芊荷跟杜泽配合的这般默契,五味杂陈,他悠然长叹一口气,一甩袖,便回了堂屋。
看着殷居正进了堂屋,杜泽直起身子,连忙问道,“你俩咋了?他刚刚来帮你做饭?咋又垂头丧气地走了?他沾你便宜了?快说话啊?”
“你咋那么多问题,他跟我咋地了,关你什么事?”杜泽一连好几个问题把芊荷惹得毛毛的,“你画的谁都不告诉我,凭啥让我回答你这么多问题!”
“……”杜泽额上滚下三道无奈的汗,“你还真记仇啊,放心啦,他找的那人不是我!”杜泽冲芊荷夸张地呲牙咧嘴地笑,“现在你该告诉我刚刚是怎么了吧!”
芊荷盛上最后一碗榨腐,重新把锅盖盖好,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也没啥事,闵家来催我们搬离这院子,被殷大人给挡了回去!”
“这院子你不是租了嘛,闵家凭啥来赶人,这事方严初知道吗?”一听芊荷这么说,杜泽也急了,眼睛一瞪,就恨不得把手里的盖顶扔了,找人去评理。
芊荷往门口一瞥眼,见大哥大嫂还有二栓子等人正围着水井洗脸,把声音压低道,“估计现在也知道了吧!”便催着杜泽端着盖顶出去,“这事不准跟大哥说,听到没!”L
☆、128 闵府来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肯定会被传扬出去,无非是早晚的问题,但闵素怎么也没料到,消息传播速度之快,甚至让她无暇考虑说辞,就如山倒一般呈现在她面前了,一切发生地太快,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从后街回来,她刚从马车上下来,母亲身边的小丫头小狸就从檐下跑了过来,百灵看她这般匆忙,担心她冲撞了闵素,一伸胳膊给拦住,“干嘛呢,这么风风火火的!不在夫人身边好生伺候着,跑我们院子里做什么?”
百灵不是很待见小狸,虽说她是夫人身边的人,可这小狸偏偏张了张哭脸,没表情时眼眉下垂,笑起来时更是跟哭一样。
“哎呀,百灵姐,是夫人让我来的!”小狸踮着脚,就往车厢里看,“大小姐在里面不,快,夫人让我给大小姐传话!”
“百灵,别拦着她,让她说话!”听了殷居正那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后,闵素心里就跟堵了个冰疙瘩似得,胃里更是火辣辣起来的,搅得她浑身难受,一上马车就昏昏沉沉起来,被百灵跟小狸在车外你一言我一语的,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得到闵素命令,百灵不敢耽搁,连忙挑开轿帘,“大小姐不舒服,有什么话就快点说!”
小狸微微福礼,往前靠了一下,“大小姐,方家老爷,来了!”
闵素原本正倚着鹅绒软蒲眯着眼,一听这话,眼睛一下子瞪圆,她一把拉住轿撵边,整个身子探出轿子。厉声追问道,“你说什么?”
她这个姿势如猛虎下山,吓得小狸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方家老爷来了,夫人特命我来告知小姐。梳洗打扮一番!”
百灵乐了。她听大白说起过,少爷这次过年时,特意跟方老爷聊过这事。依着方老爷的意思,会瞅个机会来府里面谈,商量嫁娶的流程,今儿。指定是为这事来的。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方老爷指定是为了您跟准姑爷的婚事来的!”百灵连连行礼。
“快,快扶我下车,梳妆!”闵素大喜,手忙脚乱地就从车上下来。
百灵伸手搀扶。还不忘朝小狸挤眉弄眼,“你啊,这么大的好消息。从你这传来,还以为是坏事呢!”
小狸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倒不是她因为被百灵调戏长相,而是因为她觉得这事可能真不是好事,要不然夫人出来让自己来提前告知大小姐一声时,这脸上也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呢。
“小狸惹百灵姐不高兴了,小狸知罪!”小狸朝百灵浅浅身头耷拉下来。
“免了,免了,看你送来这么好的消息,就免了!”百灵挥手,而后搀扶着闵素,雀跃地迈步进了闵素的院子。
闵素换下去后街时穿着素色棉裙子,换了见镶金边的红色纱裙,头上的首饰也把珠花换成了金钗,一番梳妆打扮后,便急匆匆地朝宴客地正厅走去。
小狸早已经回到了这里,见闵素换好着装出现,一扭身就进去给闵夫人报信了。
见闵素出现去报信,这也是闵夫人交代的,但在百灵眼里可不是这回事。
她跟在闵素身后,瞅瞅门口连个迎接的人也没有,不禁恼火,“啧”一下嘴巴,发牢骚,“刚刚还表扬她会做事了,咋立刻又变得不懂得规矩了,见咱们来,咋扭头就走啊!等见到夫人,非得告她一状不可!”
“或许是,娘亲刚好喊她吧!”闵素也觉得诧异,以为厅堂门口,左右列罗着至少两人,咋今天连个人影儿也没了,莫不是方家来的人多,都被安排去做旁的事了?
“就算是被夫人喊走了,那她可是看见咱们的,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真是可恶!”百灵继续发牢骚,“夫人就是太心软,这种不懂规矩的,要是在咱们院子,早被调教好了!”
小狸进门通报,闵素的娘年氏便起身出来。
这是个生得一张鹅蛋脸,柳叶眉,虽然年过四旬,肌肤却堪比少女的妇人,平日鲜少过问府中事务,但今日有所不同,未来的亲家上马,她这担心的也多起来了。
其实依着年氏的眼光,自己的女儿怎么也得寻个富家权贵,却没料到竟对方严初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郎中一见钟情,要是方佳尚还在京城做官,倒是也算是门当户对,可偏偏这方佳尚早早就告老还乡,现在不过是镇子上的一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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