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恒道:“这个园子里你可以随便走动。如果没事,到后花园赏赏梅花茶花也可以。”
长妤道:“你就不怕我碰到重云?”
扶恒笑,拂了拂袖子:“你可以试试。”
长妤微笑:“我不会白费功夫。”
扶恒露出一个“你狠聪明”的神情,然后拂了袖子离开。
“小草,我要去方便。你扶着我。”长妤看着扶恒离开后,转向小草。
小草点了点头。
因为走得远了,小草将长妤扶到了附近的一个茅厕,长妤一进入,在小草低头的刹那,一把按住她的头,一掌劈了下去。
小草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从扶恒在食物里放软筋散开始她就发现,但是她没有任何的理由和办法去拒绝,但是她却在做准备。她将费了好大的力气蓄积起来的一线真气引入旁边,将软筋散的药性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现在的她虽然不能动武,但是和一般人并无什么差别。
长妤三下五除二剥了小草的衣服,然后将自己的衣服套在她身上,然后将自己的头发挽了和小草相似的发髻,走了出去。
这里虽然守卫森严,但是他们并不会对一个丫鬟感兴趣。
长妤从房里托着个盘子,低着头往外面去。
一路上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在路上变幻了几次,最后随着一同出城主府采买的丫环一起出了府,又在半途中悄悄的出去,之后又迅速去当铺变卖了一只金钗,买了新衣服,修饰了自己的容貌。
她决定出城再说,时间抓的越紧越好,若是迟了,那边的人发现,恐怕这城便不那么好出了。
今日依然下着霏霏的小雪,雪粒子一颗颗的往下洒,长妤买了一顶大斗笠,戴在自己的头上,然后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依然封锁着,但是长妤怀里揣着秦笙的那个令牌。
但是她立马停下了脚步。
城门口一个青衣立着,正在交代什么,长妤知道,终究是迟了一步,这城门,大概是暂时出不去了。
她握紧手中的令牌,然后转身往回走,这商城内也有近十万人口,想要找出一个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是不能住客栈,那里肯定是最先搜寻的。
长妤脱离了街道,然后往最偏僻的巷道行去,最后看到了一处篱笆圈起的草屋,里面坐着一个婆子。
长妤走了上去,自然就说出了一遭寻亲的戏码,年迈的老人都充满了善意,正好她家中只有她一人,于是便将她暂且收留。
那老妇姓李,长妤便将她喊作李奶奶,因为年纪大,老眼昏花,瞧着长妤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长妤暂时就在这里住下。
为了方便,她也就换上了李奶奶以前闺女的衣服,因为老人思念她的女儿,所以衣服时常浆洗和晾晒,倒是十分干净。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
长妤有时候会往外面转转,各种各样纷杂的声音挤入她的耳朵,整座城池都被封锁,越来越多的人染上了疾病,最开始的风寒之说已经完全的压不住人心,渐渐地,药店内郎中的“时疫”之语开始甚嚣尘上。
一般时疫皆为春秋季节,现在天寒地冻,这般产生更是人心惶惶。
长妤虽然远离了热闹的街道,但是她接连的奔波,身体还没缓过来,收留她的李奶奶更是年老,这个时疫连当初的叶云都有忌惮之意,她自然要注意些。
她每日提一桶水将家里洗得干净,然后将热水晒干,每日的食物都要放在热水里面烫过。
没几日,家里的米就吃光了,长妤自然不能让老人再出门,只有自己戴了帷帽,出了门,幸好这个时候,大街上偶尔出行的人都是戴着这种东西,长妤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尽管追捕她的消息还没有出来,但是一溜溜在客栈等地搜寻的官差还是进进出出。
长妤走进米店,买了三十斤的大米,背在背篼里,出了门。
冬日里冷得很,人一呼吸全是白气。
她刚刚出门,却突然听到一阵尖叫,她急忙窜出门,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不断的抽搐。
“时疫!时疫!”米店里的人顿时惊恐的大叫起来。
而瞬间,旁边就有官差进入,封锁了店门,幸好长妤快了一步,否则恐怕就被封锁进去了。
她悄悄的转到巷角,回过头看了一眼,却见聂无双和扶恒结伴而来,面色凝重,他们的身边,竟然跟着叶云。
长妤的眼睛一刺,摸了摸手腕上那串佛珠,垂下了眼眸。
三人谈话声传了出来。
“你有什么办法?”
“刚才肯定有人带了时疫的东西进入,恐怕那就是病源,现在我们必须找出带有这种东西的人,才能控制住。”
“但是这么多人……”
“那么,就挨家挨户的搜寻,先从三圈城外搜寻。”
……
长妤知道这三个人都是耳目聪慧之辈,也不敢多作偷听,于是背着大米,迅速的往回赶。
最先搜寻的地方,是中间,大概会搜寻了一圈之后以那处为截点,然后往里外分散开来。
她现在的居所在最外面。
长妤皱了皱眉,到底他们是真的想搜寻那个带来时疫的人,还是想要趁此机会搜寻她?无论是哪一种,她都绝对不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长妤回到原来的屋子里,就看见那李奶奶拄着拐杖往回走,她急忙走过去扶着她:“李奶奶,您慢点。”
李奶奶叹息道:“李二家的大儿子死了,说是感染了时疫,也没有人敢碰,只有等官差来。听说这个时疫是人带来的,到底是哪个没良心的,竟然害了这么多的人。”
长妤自然不能回答,老人家风波过了一生,经历的多了,心态也就不一样。只不过,听着李奶奶的这几句话,长妤倒是真相信这时疫却是是人带来的了。只是,最后的人,又有什么意图呢?
难道是针对重云?
渐渐地,便是连这处偏僻的小巷也能感受到那种群惶惶的氛围了,李奶奶也叫她少出去,然后坐在窗前绣花。
“女孩子嘛,就该做点女孩子的事情。乖女,以后你嫁了人,记住给你相公纳鞋底,绣袜子,男人在外面忙,也不容易,女儿家就要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多对他们笑笑,让他们看着你就高兴起来。”
长妤:……
“乖女,我瞧着你挺好。若是你找不到亲人,就在这儿吧。这里方圆的人家我都知根知底,给你介绍个瞧瞧,你一个人若是要回到你们那地儿也不安全。哎,乖女,你没未婚夫吧……”
长妤看着李奶奶那慈祥的褶子,无奈的扶了扶额。
李奶奶笑道:“不要害羞。你瞧瞧隔壁的隔壁的张大爷的孙子如何,写了一手的好字,在朝阳大街上开了一间药店,悬壶济世的。养你,没问题,瞧你瘦的。”
长妤只好摊手:“李奶奶,我有未婚夫了。”
李奶奶“哦”了一下,褶子笑得跟朵菊花一样:“哎,乖女你这般好,他长得如何,长得如何也就罢了,关键在于性子好不好,会不会顾家,会不会和邻里搞好关系。”
长妤脑海里浮起重云的样子。
性子?他的性子若好那么全天下就没有不好的人了。
顾家?这种东西和他有关?
搞好关系?这天下的人哪里敢和他搞好关系?
长妤揉了揉额头,偏偏那幅皮囊不错,可惜又是老人家最看不上的。
而且,现在他恐怕将那聂素素当成了自己,连自己都分不出她和自己有什么两样,又如何要求重云。
可是,她偏偏就觉得刺得慌。
她急忙将这念头抛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现在,要想的是如何逃脱眼下的困局。
但是在还没有来得及想出办法,李奶奶便病倒了,她开始发烧,周围的人都以为她感染了时疫,不敢接近,但是长妤却知道,真正发时疫不是这个样子,长妤留下来照顾她,但是也是因为这样,那些来搜查的官差不敢进入,直接就略过了她们。
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守了李奶奶两天,李奶奶才缓过来。
而这个时候,一个更大的消息传了出来,“谢长妤”患了时疫,十三皇子下令大开城门,准备带着她回晋城找神医鬼童子救治。
这是她的机会,但是未尝不是引诱。
可是,她又有些微的不甘。
她找到了那位张大爷的孙子,因为十三皇子的未婚妻一路上必须有大夫的照顾,所以张大爷医术还不错的孙子张生和其他的十来位大夫一起被要求随行。长妤说了声想要随行回到晋城,张生也从李奶奶口中得知了长妤的“身世”,所以也就应了。
长妤和李奶奶临别的时候,那位老人抓着她的手不舍的道:“乖女,虽然你没在我身边几日,但是我是真当你是我的亲生闺女了。记住,嫁个好相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女人这一生都苦,但是苦也要撑下去,没有什么跨不去的坎。”
长妤心中感动,握了握李奶奶的手:“奶奶,我知道。”
李奶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用浑浊的老眼目送她离开。
因为毕竟是姑娘家,和张生一道不免惹人闲话,所以长妤便做了药童打扮,然后用药泥将自己的面容修改,便是张生见了一时间都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