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坐稳,桃花差点摔下软榻,震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花灯扶了她就往外走:“奴婢刚从洗衣房过来,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人说打起来了,看样子秦娘子下手还颇狠。”
柳香君说话喜欢绕弯子,有时候的确不讨人喜欢,撞上秦淮玉那样的性子,起冲突是很正常的。但是,为什么会直接打上了?
桃花很不能理解,跟着花灯就赶过去看。
不在琳琅,也不在柳侍衣的秋景轩,竟然是在相府的路上架了凳子,一左一右两个家奴手持长板,将柳氏打得哀嚎阵阵。
“住手!”呵斥了一声,桃花皱眉拉过看热闹的秦淮玉:“你在干什么?”
秦淮玉一愣,连忙扯着她的袖子告状:“她敢骂我!不是你说的么?这府里以下犯上是重罪,要重罚的!所以我就让人用刑了。”
扫了一眼四周,全是看热闹的家奴丫鬟。柳香君再不济也是个侍衣,被这么多人看着,颜面上哪里过得去?已经哭得浑身发抖,眼里满是恨意了。桃花抿唇,连忙挥手道:“该散的都散了,来两个人,将柳侍衣扶去争春。”
“是。”
秦淮玉嘟嘴,看起来还不太乐意,嘀咕道:“这才打几下?还没够呢。”
“秦娘子。”桃花抿唇:“你何必跟个侍衣这样计较?”
“她骂我,我打她,这算什么计较?”秦淮玉不能理解地看着她:“不是按照你说的规矩来的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至于因为两句话,变成一见就眼红的仇敌吗?
桃花叹气,现在说什么估计也晚了,瞧柳香君那样子,以后多半是与秦淮玉不死不休了。虽然人家只是个侍衣,可长城还能溃于蚁穴呢,将来会发生什么,谁能预料?
柳香君刚到争春,只说了一句“妾身没骂秦娘子”,便昏了过去。桃花看得无奈,问了秦淮玉经过,秦淮玉说:“她拐着弯骂我狼心狗肺,自己姐姐在牢里,还跟仇敌在一起。”
这倒的确像柳香君能干得出来的事儿,想了想,桃花道:“打也打了,就罢了,我让人送柳侍衣回秋景轩,你也回去吧。”
轻哼了一声,秦淮玉起身就走。柳香君则是被几个人抬起来,狼狈地送了回去。
这事儿看起来已经很头痛了,但是姜桃花万万没想到,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两日之中,秦淮玉先是掌掴了古侍衣,后又打了个叫百岁的暖帐。
桃花前往调节,知道只是口角之争,便各自安抚,赏了东西。然而想教训秦淮玉的时候,她却压根不听,只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是别人先来招惹她的。
顾怀柔看得都惊讶了:“我当初最傻的时候,也没她这么傻啊,到处树敌干什么?”
桃花捂脸,倒在软榻上打滚:“我终于知道夫人为什么要养病了,现在我养病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顾怀柔摇头:“现在府里不少丫鬟和暖帐对秦娘子意见颇大,她的衣裳都堆在后院没人愿意洗,您瞧瞧要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桃花一怒之下就把秦淮玉这颗球踢去了临武院。
然而,沈在野关门关得比谁都麻利,直接挡了回来,并且传话说,这是她的责任。
责你奶奶个腿儿啊!桃花怒吼,她上辈子是不是在沈家祖坟上放烟花了?至于欠这么多债吗!
沈在野都不管,秦淮玉就越发觉得自己没错,在相府后院简直是横着走。今儿跟这个暖帐过不去,明儿把另一个侍衣打一顿。柳香君好不容易养好了伤,见面只瞪了她一眼,就又挨了几个耳光。
“说实话,我心里倒是挺舒坦的。”顾怀柔掩着嘴唇笑:“以前从没人治柳香君,她也就跟个阴暗处长出来的毒蘑菇一样,又膈应人,又让人懒得去清理。难得进来这么个蛮横的主儿,竟然一脚踩了上去,我可真高兴。”
桃花没笑,脸上的神色严肃极了:“我总觉得要出事。”
“能出什么事?”顾怀柔摇头:“她欺负的都是比她位份低的人。”
这样就会没事?桃花皱眉,神色里满是担忧。
☆、正文第104章 出大事了
做人按照规矩来是没错的,但是要是过于蛮横,不通人情,仗着身份将自己身边的人都变成了敌人,那就多半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了,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桃花担心秦淮玉是对的。就是没能阻止她,三日之后,府中真的出事了。
“姜娘子!”秋景轩的丫鬟跑过来,红着眼睛喊:“您快去看看!”
微微一愣,桃花起身,带着青苔就跟着她走。
清晨的相府突然就喧哗了起来,各房各院的人都被惊动,纷纷都赶去秋景轩。
秋景轩的外头站满了护院,没让其他人进去,里头就只有段芸心和姜桃花。柳香君的尸体已经从房梁上被取下来了,桌上放着封遗书,桃花正仔细地看着。
“妾身命如草芥,不敌秦娘子富贵。多次受辱,实难想开。既然人间无人做主,妾身便到地府求恩,愿阎王相助。令我流连世间,找秦娘子讨个公道!”
字都是用血写的,歪歪扭扭,已经辨认不出字迹。地上的尸体被白布一盖,整个屋子都显得阴森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段芸心紧皱着眉道:“昨日就听她来找我哭诉,说秦娘子欺人太甚,她好歹是个侍衣,却被她三番五次当着下人的面侮辱。”
桃花抿唇:“秦娘子处事的确有不当之处,但柳侍衣一向坚韧,怎么会突然寻了短见?”
段芸心摇头:“娘子你想想。柳氏毕竟只是个侍衣,多次受辱也没人能替她在秦娘子那儿讨回公道,活在这府里还要被下人嘲笑,怎么想得开?”
话是这样说没错,上次她也的确见识过秦淮玉的蛮横不讲理,看着柳香君被当着那么多下人打。但是……这才几天啊,柳香君给她的感觉是很聪明的,怎么也该阴着想办法报复,而不是直接寻短见。
“青苔。”桃花低声道:“你去看看柳侍衣的身子。”
“是。”青苔应了,正要去,段芸心却皱眉道:“逝者已矣,娘子还让下人去碰她?”
好奇地看她一眼,桃花不解地道:“娘子难不成觉得这尸体不用送去衙门给仵作看?反正仵作也是要碰的,青苔看一看有什么要紧?”
微微一愣,段芸心皱眉:“她是自尽,又不是被杀害的。为什么要送衙门让仵作验尸?等爷回来说清楚之后,就该赶紧下葬,以免怨气留于府中不散。”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桃花捏着柳氏的遗书,静静地看着段芸心。
“……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垂了眸子,段芸心不解地问:“娘子在看什么?”
“我有些好奇。”歪了歪脑袋,桃花轻轻一笑:“娘子从哪里可以看出来,柳侍衣一定是自尽,不是他杀呢?”
身子一僵,段芸心皱眉道:“她遗书上都写清楚了,不是自尽是什么?”
摇了摇头,桃花捋了捋袖口道:“娘子可能是一直在这平静的相府里。没见过多少杀人的手段。很多时候留了遗书并不是自尽,上吊也有可能是别人挂上去的。这些东西,只要仵作查。就能查得出来。”
这话是瞎掰的,她只是觉得段芸心今日有些反常。柳侍衣的死按理来说也该是跟秦淮玉有关,跟她没什么关系,可是她竟然不似平时那样的慈悲面容,反倒是有些紧张。
一个人伪装得再好,眼神也是藏不住的。偏巧的是,她最擅长观察别人了,其他人可能都觉得段芸心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她觉得她心里有鬼。
“这样啊。”段芸心点头,眼皮再也没抬起来:“既然娘子都这么说了,府里现在也是您主事,那就您来决定吧。”
“嗯。”
青苔已经掀开白布看了一会儿了,正想说点什么,外头猛地冲进来个人。土边扔弟。
“怎么回事?!”秦淮玉睁大了眼:“好端端的,她怎么死了?”
段芸心和桃花都是一愣,同时回头看她。
被她们这眼神看得心虚,秦淮玉低头道:“这肯定不是我害的,她冒犯了我几次,我就教训过她几次,恩怨分明,不曾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娘子要不要看看这个?”段芸心神色严肃地指了指桃花手里的信纸。
眼角余光瞥着地上的尸体,秦淮玉害怕地挪到桃花身边,接过遗书看了一眼,吓得当即丢了出去,一溜烟就跑到了门外,扒拉着门框道:“脏东西我不想看,你们就说说她怎么死的吧。”
“上吊自尽。”段芸心低身将遗书捡起来:“柳侍衣留下这个,说是不堪你侮辱,选择去地府让阎王做主。”
“什么?!”秦淮玉不敢置信:“她要不要这么小气啊?就是打过两下而已!”
“秦娘子。”桃花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作为动刑的一方,痛苦是别人来承受的,就没有理由觉得别人承受不起是小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万一柳侍衣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呢?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切切实实是伤到了别人,这就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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