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夏蓦地一阵,惊讶的望着眼前羞涩低头的女孩,她的眼中还存着对未来的憧憬,脸上带着的也是不知人事的烂漫,何曾几时,自己不也是如她这般模样,渴望着一双人,一对真心。
可生活给她的结果却是,阎罗地狱一般的凄惨。
多么的天真,也多么悲悯。
她仿佛又看见,那日黄沙飞扬,四面啸声,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空灵女子,决然而去。她用了一辈子,也没等到,那位一世一生的良人。
安宁公主还是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吐露自己的心思,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复自己,抬头望去却见她一脸震怒。她以为苏染夏这是嘲讽自己,便气的一跺脚,扭头就走。
苏染夏也没急着去追,这会女孩若是扭过了头,定然是红得像煮熟的番茄,羞愧难当。她要是现在追了上去,怕是只会火上浇油,让事情发展的更加糟糕罢了。
又在凉亭里坐了片刻,苏染夏望着一望无际的花草良亭,细想自己生来的种种大事。或是欢喜,或是哀愁,或是悲恨,无一不像是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在她灵魂里,纵然是阳寿已尽,魂魄飞天之时,那些凡事她怕是也无法摆脱。
忽然,她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人影,那人用黑布蒙着面,一双眼睛璨若星辰。
苏染夏从怀中摸出那叶羽毛,她嘴上虽然说着厌恶,但却一直将这根羽毛包着几层手帕,小心翼翼地随身携带。
那晚遭遇刺客,她若是将这根羽毛拿出当做暗器,说不定还会有逃离的机会,也不必后来受了这么重的伤。
但她实在是不忍心,见如此圣洁的羽毛,玷染上污秽的鲜血。
这其中的原由,苏染夏不敢想也不能想,她的眉头紧皱几分,从素色的手帕中拿起羽毛,作势要将其扔进不远处的湖水中。
但犹豫了几番,终究是将抬起的手放下,将羽毛又仔细的包裹起来。
如此漂亮的羽毛,一看便不是凡物,她且仔细珍藏上,若是以后遇上什么难事,将它变卖或许还能换些银子。
想起钱财,苏染夏这才想起黑衣人答应,三天期限后还于自己花瓶的事。她受伤那天正好满三天期限,现今她受了重伤暂住皇宫,若是那黑衣人遵守信用,此时怕是正如无头苍蝇般,在宫外四处找着自己。
她得快些将事办妥,出宫向那黑衣人讨来花瓶,不然他因没等到自己出尔反尔,她可不就是吃了哑巴亏。
定下主意后,苏染夏便想趁着安宁公主不在的功夫,去找一找六皇子的寝宫。那六皇子早已到了封王的年纪,可就因不着皇上的喜爱,封王之事一直拖延着,竟是有是把他遗忘的架势。
今日她问了恁多云玦的事情,想来安宁公主也早已厌烦。安宁公主虽不是聪慧之人,但也不会是愚昧之人,她若是继续表现对云玦的兴趣,哦啊是遭人嫌疑。
她决定以联姻之事,来协助六皇子登上皇位。但当她还未见过云玦时,所有的事都不能轻易定夺,联姻之事也不能宣张。
不然那六皇子若是一位,满脸麻子,肥硕不堪的男人,纵然只是假意定亲,她也会在夜半时惊醒。
可这皇宫如此之大,那六皇子的宫殿岂是自己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苏染夏不敢贸然就去问宫女太监,只能自己来回摸索,往人间稀罕的地方走去。那六皇子在宫中地位如此之低,想来也不会分到甚么好的宫殿,往清冷颓败的地方走去,便是对了。
不知走了多久,路上遇上不少人拦截,她便拿出安宁公主给的令牌,那些奴才立即一改嚣张面孔,以头恨不能低到地上去的卑微姿态,恭送她的离开。
如此,她还真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
☆、第四十章 云玦真容2
?苏染夏身边的房屋确实是越渐颓败,有些墙壁上的漆甚至有些斑驳,朱红色的瓦片不禁松动,还因日积月累的风吹雨打,而变成怪异的水红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苏染夏也不敢相信,如此富丽堂皇及所有宝物于一身的皇宫,竟然也会有这样破败的房屋。
那墙角上的蜘蛛网,与满地的落叶与灰尘,该是有多久无人打扫了?
回首她来时的路,一串串脚印清晰地印在地上,让人反感的同时也感到悲哀。
天下穷富之差,纵然是在皇宫中,也是有着如此之大的落差。
苏染夏暗自下定决心,她纵然没有改变乾坤的能力,在她有生之年也会倾尽全力,减少这荒谬的差距。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改变,也聊胜于无。
“咯吱。”
就当苏染夏如此想着的时候,她身后的一扇门悄然打开,老旧的房门发出喘息般的呐喊,在这死寂般的偏宫里显得格外阴森。
苏染夏倒退回去仔细打量那个宅子,与她所经历的院落不尽相通,皆是残破荒芜的样子。但这栋老宅院却不难从它沧桑的面貌中,看出它曾经所拥有的风华。
它的布局格式皆是由最大的格度所做,只是它的大门过于破旧,才让苏染夏忽视了它。
苏染夏看了一眼它的牌匾,听风阁。
倒是一个清雅的名字。
“有人么?”苏染夏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却未踏进去,只是站在门外问道。
院落里虽然也是简朴荒芜,但却比外面不知洁净多少,可想而知,这栋院落的主人有多珍爱自己的寝宫。
苏染夏喊了几声,依旧不见有人回应,如此之大的宫殿,即使主子不在,也不可能无下人照料。
料想,这房屋的主人或许并不愿意见自己,心里有些许遗憾,若这是云玦的寝宫,那自己这一路走来不是白费功夫?
不甘心地喊了最后一声,终于听见有人声答复。
“来了,来了。姑娘别再叫了!”只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监慢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对她说道:“老奴实在是老了,听不见姑娘叫喊,让姑娘等了这么久,实在是该死!”
那老太监生的是满脸褶皱,说自己该死之时,无官更是皱得连神情也看不清楚,怪异无比。
这人不知道自己来历,还对自己对此胆怯,该是得受多少的委屈,才能懦弱如此。
“行了,老人家,我并不是这宫中之人,也不必同我讲礼仪客套。”苏染夏实在是不忍心看对方皱脸的样子,生怕他一个用力,把自己的脸皮都给皱破了。
听闻此言,老太监皱起的五官开始留出一条缝,一双虽显老态却并不浑浊的眼睛,露了出来。
“那小姐您是?”看这位小姐的衣着,他当然知道不是宫中之人,就怕是一些调皮宫女,穿着常服来作弄他,不然怎生会跑到如此偏远的地方?
可眼前这位女子,气质非凡,不似常人,无论是从相貌还是仪态来看,皆不是宫女所能比及。
这样的人,就该在辉煌的宫殿中待着,来他们这里作甚!
“我只是想请问一下,你们的主人可是六皇子?”苏染夏不知老太监心里的心思,脑袋张望着,渴望能从这每一片砖瓦中,寻得蛛丝马迹。
那老太监听她这番问话,先是一愣,然后再后退一步细细端详她,接着又往门外瞅了几眼才回道:“我家主子是六皇子云玦,您这是?”
实在不是他想如此惊奇,而是事情的发生让他不惊奇都难。他家主子自出生,莫说是皇上,即使是下人也鲜少问津。
每月来找他这个半百老头的,都比来找他这个皇子的人还要多。如此谪仙般的姑娘,身边不带一名奴仆,独自一人来找他家主人,怎生让他不惊奇!
苏染夏得到他的肯定,脸上露愉悦的神情,她连忙说道:“我是来拜见你们家主人的,可否请您帮我会知一声?”
那老太监见苏染夏冲他笑,直看得傻了眼,虽木然地点了点头,却是迟了半响才去房内通知主人。
只过须臾,那老太监便盘着罗圈腿,小跑着冲了出来,到她跟前说道:“姑娘请进来把,我家主子愿意见您。”
苏染夏跟着老太监进了房屋,进去之后才发现,那屋内虽说不上别有洞天,但也与房外的简陋不同,有几分隐士归园田居的静雅。
屋内摆放的每一物件,都并不贵重,但因屋主的巧妙摆设,让它们少了几分粗糙多了几分格调。
老太监带着苏染夏兜兜转转,一路上竟然再也没见其它下人,便忍不住问道:“这宫苑的其他下人呢,怎么就你一人?”
老太监脸上有些黯然的说道:“还有一小太监去拿月供去了,也不知能不能拿到。曾经这宫里也有十几个宫女太监伺候着,可他们见小主不得势,便纷纷跑了。”
苏染夏大惊,这么大的宫苑,竟然只有两个下人打扫,怕是有许多的事情,都得六皇子亲力亲为。莫说她这个定国侯府的嫡长女,就连他们府上等级最低的妾室,身边也伴着三个下人。
这堂堂的一朝皇子,竟当是连个妾室也不如了吗?
她想问,难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没有人管了吗?可话到口边她又咽了下去,这宫中的生存法则她最清楚。六皇子这般不受宠爱,不受人欺凌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老太监将她带到前厅,将她请入上座后,便给她奉上了茶叶,她闻着茶香便知,这是最次的西湖龙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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