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夫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当初染夏跟三王爷云乾的事,我是不同意的,咱们家虽然不算顶富贵的,但是也算不上贫寒,实在没有必要再去沾惹皇家。”
看看沾染皇家的家族,哪一家能长久的?幸好,云玦只是一个六皇子而已。
老夫人没有想到的是,她想的这个幸好,根本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
苏惊风也没有把自己和苏染夏的打算告诉老夫人,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免得晚上睡不着。
却说苏惊风走后,苏染夏依旧歪在软榻上看兵书,但是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做到心无旁骛。
最后干脆再一次扔下手里的兵书,认真的思考自己和云玦之间的事。
坦白来讲,这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
她不想成婚,尽管她现在身体是云英未嫁的青葱少女,灵魂却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虽然她的宏儿还没有出世,她也已经是一个母亲了。
她做不到大仇未报就有了婚约,也做不到再嫁给皇室的人。
但是父亲和老夫人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到时候选的成婚人选,很有可能将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
相较之下,云玦跟自己熟悉,他又比较好相处,仔细想想,他海真就是现在最合适的,用来做‘挡箭牌’的人。
她拿不准云玦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如果说他是因为对自己情根深种,才想跟自己定下婚约,她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她俩见过面的次数,统共就那么几回,两个手都能数的过来了。
那,就是利益驱使?也不对,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应该是想要跟定国候府捆的更紧一些吧,毕竟口头之约随时都可能改变,如果别的王爷再使出点什么招数,这事就不是那么绝对了。
自己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京城里边无人不知,如果他把苏惊风最疼爱的女儿捆在自己身边。
父亲就不得不一颗心都扑到定国候府了。
就像,上一辈子云乾一样。
苏染夏的眼眸里一片冰冷,幸好云玦不是云乾那么阴狠的人,但是,谁又能保证以后呢。
如果他坐到皇位之后,也改变了呢?到时候他也忌惮定国候府了,自己和父亲又要如何自处?
她前段时间怎么没想清楚呢,变的不是王爷,而是做上皇帝的王爷。
在其位谋其政,他是王爷的时候,父亲手里握的兵权是越多越好,但是他是皇上的话,父亲手里的兵权,就成了他的心病了。
不管是谁继承大统,定国候府想要抽身,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她太武断、太急躁了些。
这些日子看了兵书,她心里豁达了很多,眼界也开阔了很多。
以前她是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她是走一步看三步,也不是那么急于求成了。
有道是,欲速则不达。
但是头已经开了,自己和父亲相继对云玦投了诚,要回头已然是晚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除了后患。
苏染夏低头,正看到书上用小纂体写着五个大字,谋定而后动。
这是那日从夙潆那里回来之后,自己写上去的,现在看着,觉得嘲讽极了。
以前自己自诩聪明,是边谋边动,现在这会儿,才算是初尝苦果了。
愁眉苦脸了好一会儿,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在心里暗想。
哪就到那个时候了,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苏染夏有心事,这一天精神都有些不济,太阳一落山就躺到了床上,屋子里照旧不要伺候的人。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思前想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昏昏沉沉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皇宫,看着云玦登了大宝,看到他一脸的喜色,看到自己父亲被押到了他跟前。
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压到了父亲的头上,定国候府全府都被拖到了法场。
她又看到自己披头散发的奔到法场,却被云玦拦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全家性命都付之烟云。
“云玦!”?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姐,咱俩做个交易吧
?这一声喊倾尽了她身上全部的气力,喊完之后,她豁然睁开了眼睛。
眼底的全是恨色,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梦中回过神。
自己这是怎么了,苏染夏皱紧眉头,伸手捂住了一只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白天太过担心,所以晚上才会做这样的梦。
窗外一片黑色中透出一点点的蓝色,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外屋守夜的小柳听到苏染夏的惊呼声,踢着鞋子就进来了,重重幔帐掀开,露出了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小姐,怎么了?”语气里不无关心。
又是她,苏染夏的眼眸晃了晃,心底一片澄明,“你过来,我要起床了。”
近身伺候的事,一直都是秋染做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别人伺候自己梳洗。
“是,小姐。”小柳放下幔帐,幔帐外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透过幔帐,苏染夏影影绰绰,只能看到小柳的一片剪影。
小柳再进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了,手里端着铜盆,铜盆的边缘搭着两块干净的手巾。
她把铜盆放到了床头的椅子上,手巾在水里浸湿再拧干,然后把手巾递向苏染夏,“小姐。”
苏染夏接过手巾擦了擦脸,把手巾又递回到小柳的手里。
小柳把手巾放到铜盆里,伸手轻轻的卸掉了苏染夏手腕上带着的金钏玉镯,放到一边之后,端起铜盆送到苏染夏的跟前。
很有规矩,手脚又灵活,还不多话。
苏染夏洗过手,拿着手巾擦了擦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小柳,“这么伶俐又懂规矩的丫头,以前在哪伺候的?”
“以前没在别处伺候过,牙婆说我看着聪明伶俐些,就特意好好调教,要送到大户人家。”小柳眼观鼻鼻观心,手上还不停的张罗着。
“哪个牙婆,这么会调教人,以后也好让她再给我调教几个丫头出来。”苏染夏眼睛一直盯在小柳身上。
想从她身上看出来一点点不妥。
但是小柳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右手托住苏染夏的手,给她手上裹了纱绢,又拿起金钏玉镯给苏染夏戴上了。
“小姐找咱们府上,专门管进人的管家,告诉他找张牙婆,他定然把张牙婆带来给您。”
一席话又说的滴水不漏。
苏染夏却笑了,“你来的时间短,对候府里的人口倒熟悉。”
她明显的感觉到,小柳给自己戴镯子的手抖了一下。
既然她敢让自己找调教她的牙婆,那么张牙婆那里应该早就准备妥当了,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苏染夏心里来了兴致,这个小柳,主家到底是谁?送她到自己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肯定不是那个不成大器的陈姨娘,她找不到这样伶俐的人,也调教不出来这样懂规矩的人。
自己最近接触的人,能找到这么伶俐的丫头,又有能力让张牙婆闭嘴的。
只有云乾、云玦和安宁公主。
若说现在云玦送进来个丫头,苏染夏还能信几分,但是小柳出现的时间,不大可能是云玦。
安宁更不可能,她如果要送自己丫头,一定是大张旗鼓的把自己叫去宫里,然后装作骄傲的样子,赏给自己几个丫头。
对,一定是几个,一个丫头安宁怎么好意思出手呢。
那么,是云乾?苏染夏的眼眸又冷下去了,这确实是云乾的行事作风。
不管是什么人事物,只有握在他手心里的,他才踏实。
“哈。”苏染夏发出了一声低笑,小柳的头垂的更低了。
苏染夏现在已经认定了小柳是云乾的人了,心里只觉得跟吃了个苍蝇似得。
一想到自己平时一举一动都被眼前的人报给云乾,就一阵气愤难平。
“你主家是谁。”声音冷的寒冬腊月似得。
小柳的身子僵住了,还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抬头看到苏染夏的眼神,嘴张了张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提着裙子跪了下去,脸上一片的视死如归,嘴唇抿的雪白。
“不说?”苏染夏哼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主子是云乾吧。”
本来小柳已经做好了准备了,自己被苏染夏谴出府,回去复命的时候,只希望自己一个人以死谢罪,不要牵扯自己的家人。
现在一听苏染夏后一句话,已死了一半的心又活了过来。
她忙抬起头看向苏染夏,连手带头一起摇个不停,“不是的小姐,您想左了,我主子若是三王爷,就让我不得好死。”
那日夜里,她看的可是清清楚楚,苏染夏是极其讨厌三王爷的,怪不得她突然对自己这么厌恶。
不是云乾的人?苏染夏怔住了,那会是谁的人?“既然你主子不是云乾,那你给我解解惑,你主子是哪个?”
小柳一口气梗在喉咙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染夏也不着急,就斜坐在床牙上看着小柳。
小柳的心里千回百转,如果自己说出主家是谁,必定是个死字逃不掉了,如果现在不说,她一定会被谴出府,到时候也是一个死字。
来之前,上头已经说过了,如果被苏染夏发现并且送出府,那她也不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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