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姨娘拿着绢帕按住了嘴角,眼睛里有盈盈的笑意,“这是好事,你难过什么。”
“我舍不得家里。”这句话倒是实话。
这个世间,唯一能让苏染夏有归属感的,就是定国候府了,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定国候府。
看着苏染夏的样子,七姨娘有些怔忪,她好像依稀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青葱的年纪,不愿意离家远嫁,一说要嫁人心里就不高兴,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家里更好的地方了。
偏偏后来遇到了苏惊风。
她歪着嘴角笑了笑,看起来似悲似喜,分辨不清楚是什么情绪,“总有这么一天的,你现在这么想,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能让你倾心的人。”
没有遇到倾心的人?苏染夏垂下眼眸看了看,盖在被子下的肚子。
上一世她遇到了,何止是倾心的人,而是让她掏心掏肺的人。
怎么料到,最开始的如意郎君、心尖上的良人,最后会变成那个,阴狠残厉的地狱阎罗。
一切只怪自己太傻。
秋染拧出来新的布巾,快手快脚的给苏染夏换上了,然后静静的退到了一边。
“你这丫鬟,真尽心。”七姨娘有意转移话题,便随便扯了个话儿。
“恩,人也好。”苏染夏乐得接七姨娘这个话题,她实在不想听那个,让人忧烦的话题。
七姨娘过来看苏染夏,本身就是替老夫人过来看看的。
老夫人到底上了年纪,不敢来苏染夏这里,怕过了病气,心里焦急,只能打发七姨娘过来看看,要紧不要紧。
她心里还想着给老夫人回话,坐着闲扯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秋染直送出了院门才折回来。
“小姐,我瞧着七姨娘跟以前不大一样了。”秋染一边拧布巾,一边跟苏染夏说话。
苏染夏歪在床上,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怎么不一样了?”
秋染把苏染夏头上的布巾拿下来,扔到了水盆里,又把手上那个新的布巾盖到了她头上。
“整个人都不大一样了,好像……突然之间少了什么似得。”
这感觉苏染夏也有。
说来也奇怪,七姨娘近来开朗了许多,对别人也热络了很多。
但是偏偏就给人,少了什么东西似得感觉。
就好像,油灯里边没有灯芯了一般。
樱桃扶着七姨娘出了苏染夏的院子,缓步朝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说来也奇怪,以往总有打扫的仆妇来来往往,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难得清净一回。
“樱桃。”七姨娘声音轻飘飘的,樱桃却听的真切,忙应了一声。
七姨娘沉默了许久,才慢悠悠的开口,“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嫁给苏惊风。”
从那日着了火,她站在苏惊风的跟前,叫了他的名字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他侯爷了。
樱桃随着七姨娘的步伐走着,过了片刻才回道:“但是,已经嫁了这么多年了。”
“呵呵。”
七姨娘哼笑了一声,对啊,都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以一个妾室的身份,嫁给他这么多年了!
他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真是好笑,真是讽刺。
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娇娇柔柔的,没有出阁的小姐。
现在,却成了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妾室。
“哈。”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七姨娘张嘴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出来之后,便再也收不住了,笑声不停的从七姨娘的嘴里溢了出来。
直笑的她眼角都沁出泪了,还依旧笑个不停,边笑边捧住心口。
樱桃知道她委屈,也不劝,就这么陪着她掉眼泪。
伤痛悲切这种东西,郁结在心里是最不好的,早晚憋出病,只有哭出来才能放下。
她打小就跟着七姨娘,转眼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苏惊风和七姨娘的故事,樱桃是除了这两个当事人之外,知道的最清楚的。
那个时候,七姨娘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家境算不得坏也算不得好,不过是一个小康之家。?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年少遇见
?七姨娘的家,在一个靠山临水的小城,那个小城夹在永厦皇朝和长乐国之间。
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泗水陵。
因着地势尴尬,又因为山水极好,那个小城居然成了真正自由的地儿。
永厦皇朝和长乐国都没有插手去管,谁也不好派朝臣去驻扎。
两个国家也很有默契,都把泗水陵当做一个界点,一个不可侵犯的界点。
久而久之,泗水陵的人也习惯了,不管是永厦皇朝,还是长乐国,他们都没有放在心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反正也没人拦着他们,一时之间,倒成了两国的人了,因此也都没想过,到底归哪国管。
总之不管是归给了哪个国家,对他们无害就行了。
七姨娘就是在这个泗水陵出生、长大的,她的父母也都是泗水陵本地人,一辈子只得了孪生的一儿一女。
从小到大把兄妹两人,捧在手心里疼大的。
特别是七姨娘。
都说女儿得富养,七姨娘是真真正正被父母富养着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就不用说了,春夏秋冬换季的衣服一年就得好几箱子,珠钗头面不停的打。
就这样如珠似玉的,养到了十几岁。
七姨娘生的好看,性子也好,最是和善容易让人亲近的一个人,天天脸上就没少过笑。
她们家在泗水陵不算顶尊贵的人,也不是最下等的人家,算是个中上游吧。
长到十几岁,与母亲一起走过几个高门府邸,她这名字便也在泗水陵,众夫人的耳朵里了。
南面做粮食生意的安府,家里头的小女儿生的面容俏丽,性子又和善,娶回家做儿媳妇,最好不过了。
一时之间,安府家里的门槛子都快被踩烂了。
只不过七姨娘脾气直,不愿意嫁给不认识的人,更不愿意嫁给自己看不上的人。
父母没办法,只能让她自己择婿。
断断续续的看,断断续续的挑,却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她的眼的。
那一年的暮春,天气比以往都要热一些,到底是春天的尾巴、初夏的头,很有几分夏天的样子。
夜里更是闷热上几分,七姨娘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悄悄的起床,踩着梯子出了自己的院子。
七姨娘的院子,临着一条小河,跳出去就能看见。
她穿着薄薄的衣服,披着披风就出去了,一走到河边才觉得冷,干脆蹲下身子。
手伸到河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河里的水。
河水凉丝丝的从她手里穿过去,舒服的她眯着眼睛直笑。
这泗水陵虽然没有官府驻扎,却比有官府驻扎的还要安全些,两个国家都想着法儿的给这边好处。
明面没有官府驻扎,暗地里可有不少派来的兵将。
苏惊风,就是其中一个。
他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风光,朝廷也是暗暗的派他来这里的。
一来是为着历练他,二来是为着让他来查一下,摸一摸长乐国的底。
长居在长乐国,又恐生事端,不如住在泗水陵方便,就此便在泗水陵住下了。
也是巧了,他夜探了一回长乐国将军府,回来是沿河走的,进了泗水陵之后,心里放松了。
脚程慢了许多,跟着他的小厮们也放慢了脚步。
正走到七姨娘这一处不远,一个黑衣人遥遥跟了上来,喊了一声“主子”。
苏惊风便停下等着那个黑衣人。
“主子,我本来在长乐国将军府断后,结果见了了不得的事。”那个黑衣人单膝跪地禀告苏惊风。
“什么了不得的事。”苏惊风背着双手,皱着眉头问跪在他跟前的人。
那个黑衣人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将军夫人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起来,去了后院一个僻静的屋子,我当时存了心就在树上瞅着,后来见一个男的翻墙进去了。”
“哦?”苏惊风来了兴致,这是因为长乐国将军不在府上,便红杏出墙了?“可认识是谁。”
这一句话苏惊风本来也就是随便一问,哪知道那个黑衣人还真的认识。
“是长乐国太子殿下。”声音里带着笑意。
“什么?”苏惊风这下可惊着了,这太子殿下也太大胆了些,臣下的妻子他也敢染指。
瞧着他挺精明的,不像是那么昏庸的人啊。
黑衣人回的话不但惊着了苏惊风,还惊着了在河边的七姨娘。
刚才他们一群靠近七姨娘这里的时候,七姨娘已经够害怕的了,捂着嘴不敢出声。
这下听了这么个八卦的故事,又是小姑娘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若静静的待着,苏惊风没有防备,可能还觉察不出来。
这么一个大喘气,苏惊风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会觉察不出来,河边上蹲着一个人。
当下脚一蹬掠了过去,手一伸便抓住了七姨娘,嘴里厉声喝问,“谁!”
七姨娘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吓的嘴也不会说话了,手直哆嗦。
看见是个穿的薄薄,披着浅粉披风的姑娘,眉头先皱起来了。
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大清楚,幸而天上有轮明月亮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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