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女 (羡李白)

　　再说紫烟，在与慎蓉的一番闲聊之后，也发现慎蓉果然不负盛名，有才有貌，不由暗叹夏天赐走了狗屎运，随随便便看中一个女子，居然都这样好。只是心里，也有几分不服气，自己明明认识夏天赐在前，而且美貌才学都不输慎蓉，况且自己的身份更是比慎蓉要尊贵多少倍，偏偏夏天赐就是看不到自己的好。在外人面前，他固然表现的对自己情深意重的样子，其实私底下，他却一口一个小丫头的称呼她，表现的对她浑不在意。为此，她在暗地里不知道咬碎过多少次银牙，但是碍于身份和她自己的大计，她不得不将那些不甘和不忿全都埋藏在心里。知道夏天赐突然成婚的消息，她到底没有忍住，还是在夏天赐第一次离京的时候出现了一次，她想看看他到底娶了一个怎样的女子。当然，她也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夏天赐的底线。结果让她很是失望，盘龙郡主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而且还不是一个草包美人。她压根儿就没有上她的当，居然对她这个所谓的外室采取了冷处理。害她后来想做点什么小动作都没有办法。因为慎蓉当时的处置，让她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就着不上力。
　　现在两个当事人这般心态，因此对待对方的态度表现就截然不同。私下里，慎蓉交代绿纹：“紫烟姑娘不是一般人，切不可轻慢。她若是有什么需要，能够满足的尽量满足她，不要随便驳回。实在不能的你跟我说，我会商量小王爷。”绿纹一脸不满：“主子，你也太好性子了。王府里多了个侧妃也就罢了。皇上明明说过不准小王爷带任何姬妾，他倒好，居然不光带了，还是带的花魁。而且居然还跟您坐在一起。这也太过分了！要我像服侍您一样服侍她，恕奴婢无法做到！因为奴婢实在是为主子不值！”见绿纹这个样子，慎蓉放下了脸：“有什么值不值得？你不要忘记了，我也不过是花魁的女儿，一个小小的庶女罢了。别以为我爬上了枝头就是凤凰了。我知道自己的分量！”她说到这里，眼里便有泪滑落。绿纹听见这样一番话，再看见慎蓉发红的眼眶，想起她之前经历的种种，也不由鼻子一酸，几乎要哭出声来。她是陪着慎蓉一道长大的，慎蓉因为庶出的身份，为了在姐妹间争个出彩，私底下用了多少功，吃了多少苦，只有她最清楚。而慎蓉从来都是好强不肯服输，不肯轻易让人的脾气，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心灰的很了。有心要解劝，却又无从劝起，因此，只是低下了头，哽咽道：“小姐，是奴婢不会说话。您说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绝不敢违背小姐！”慎蓉听她又称呼自己小姐，知道她一向是最贴心的，这是已经体会到自己的心境了，因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揭过了。
　　而紫烟身边的人却是对着紫烟道：“公主也未免太过于高看那个盘龙郡主了吧？她不过是个庶女的出身，即便有几分才学，又能高明到哪里去了？有几家人家会正眼看待庶女的？况且其母出身更是卑贱，是真正的青楼出身。我看公主应该离她远些才是。现在路上只能委屈公主与她同坐一车，待离开了京城地界，属下定然会给公主另外安排车马。”紫烟对着那人一声冷哼，道：“狗眼看人低，说的应该就是你这种人吧？且不说我目前的身份乃是花魁，郡主居然面不改色便接受了我。就是光光凭盘龙郡主的谈吐，也配的起与本宫同乘一车。她现在尚且有这个雅量与我同车，难道本宫居然都没有这个度量待她？”那人被她说得一脸愧色，私下里却又奇怪，明明紫烟公主之前一直都不怎么待见这个盘龙郡主，怎么现在遇见了却竟然变了态度呢？
　　两个女子各怀骄傲的心思，却反而也因为这各怀的骄傲的心思相处的越加融洽和谐。这其中的奥妙，与她们同行的诸人都不知道，只是各个纳罕。所幸一路相安无事到达目的地不提。

　　第六十九章 择婿

　　睿王夏天赐的被贬和远行在京中被热议了一阵之后，很快被人们抛诸脑后。现在人们谈论的最多的是这一年的恩科。原本要三年以后才有的科举，因为年前的一场大捷被皇上下令提前了。无数读书人涌入了京城，争着成为天子门生。现在大考在即，京城里变得更加的热闹和书香味浓。因为不论你什么时候到酒楼或者饭馆，总能碰见几个口中吟咏聚作一堆的读书人。其中，真才实学者有之，附庸风雅者也不少。大夏朝历来看重读书人。所以，每逢科举，便是京中最最热闹，也最最肃穆的时候。而一旦鱼跃龙门，高中皇榜，那读书人的身份和地位便会发生质的飞跃。有许多寒门学子，就是因为一朝成名，立马摇身一变，成为上层人物青睐的佳婿人选，从而从根本上摆脱了自己寒微的身世，跻身富贵。
　　于是，也就催生了许多酒楼的另类生意。许多大户人家提前在酒楼定好包厢，派人暗中留意今年可能中榜的热门人选，并且仔细观察对方的谈吐品性。若是中意，便在中榜的第一时间托人上门求亲。因为中榜的名额有限，所以这些优势资源都很是抢手。尤其是中榜以后，那竞争更可以说是白热化的。谁不以有一个天子门生的女婿为荣？而那些举人学子们，考前最喜欢做的，就是三五成群，一道互相切磋。既可以联络感情，又可以增进学问。所以选择酒楼来观察学子们的品性是最直观也最方便的。当然也有那些真正的世家贵族，是不需要多啰嗦的，到时候看中了谁，直接上门，似乎也没有几个人会拒绝或者愿意拒绝。
　　城东醉仙楼。“应天老弟，难得出来散心，你就不必这般拘泥了。”说话的是酒楼的常客张子赞张二公子。他举着面前的细瓷酒杯，眯着眼，看一眼似乎有些心神不定的白大公子白应天。“明日就要大考，不瞒子赞，我实在不是很放松。”白应天很少出门应酬，显然不是很适应这酒楼里面的环境。在那个卖唱的歌女第三次对他抛过媚眼之后，终于忍不住立起身：“张兄慢饮，我已经不胜酒力，要回去了。”张子赞看着他不由一声长笑：“白老弟果然有趣。人不风流枉少年。白老弟莫非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诗酒风流？”白应天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子赞兄久在京城，想来是有些寂寞了。不如，我提醒三小姐把你的侍女还给你如何？”张子赞猛的呛了一下，道：“那个就不必了。呵呵呵呵，我们不如一起回去吧，我好像想起来还有一章书没有看呢。”想要捉弄人却被人捉弄了。张子赞暗恨，心道等你新婚的时候看我怎么对付你！
　　两个人慢慢笑着出了酒楼。在他们对面的包厢里，现出一张娇俏的脸庞。一个丫头模样的女孩子笑着上前：“小姐，可看清楚了？”那少女脸上一红，嗔怒道：“小蹄子作死，居然敢取笑我！”那丫头把头一偏，道：“能够被我们小姐看中的人才是有福气呢！男人最要紧的就是洁身自好。依我看，倒是那个姓白的，好像还不错呢。”那少女一扭身，快步走了进去，却传出话来：“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姓白的看着不错，谁知道内里究竟如何呢。都怪那个该死的夏天赐，害的爹爹丢了西北军务，成日里就想着尽快把我嫁出去！”那丫头听她的口气，知道是心里有意了。不由长长舒了口气。这么多天，小姐终于有一个看得顺眼些的了。但愿那个姓白的能够金榜高中，也不枉了这几个月的辛苦折腾。
　　原来这位小姐就是之前和慎蓉在宫中别苗头的明月郡主郑珍珠。郑珍珠自小被皇后姑姑养在宫中，一开始是以太子妃为目标的，但是落选了，又曾以睿王为假想目标，仍然未果。现在皇上虽然曾经说过状元，榜眼紧她挑，但是郑大小姐忽然兴起一念，若是那三位都不合她的眼缘，这一辈子岂非虚度？再说京中也时兴暗中择婿。于是好说歹说便求了父亲。郑胜全自来宠爱女儿非常。想到女儿的心愿两度落空，便也起了爱女之心。亲自命心腹家人在各大酒楼定了包厢，务必要为爱女选一个称心如意的。至于对方会不会乐意，笑话，堂堂大将军之女，皇后的亲侄女，居然会有人会往外推么？
　　大将军府，看着一脸喜意的女儿，郑大将军再次确认：“可是看仔细了？确定那人姓白？是同张强的侄儿一道喝酒的？”郑珍珠有些扭捏的一扭身，道：“看好了！爹爹你烦死了。孩儿前些日子看不中，你老又愁又要问，好不容易孩儿看到一个顺眼些的，你又似乎百般不放心。既是如此，你又何必非要我去看呢？”郑胜全知道女儿这是害羞了，当下呵呵一笑，道：“傻孩子，爹爹不是不放心你。爹爹相信你的眼光。爹爹这是为你高兴的！”说着他叫来心腹随从，吩咐道：“今日大小姐去过的那个酒楼，有个姓白的书生，你去仔细了解清楚了，再来回话！”那心腹便领命去了。
　　“你是说，那个叫白应天的士子已经有了婚约？他的未婚妻是盘龙郡的？”郑胜全听完沉吟片刻，又听那心腹补充道：“是的，好像据说是什么高家的小女儿。”他的话刚说完，就听见明月郡主郑珍珠声音：“哦，盘龙高家？不会就是高慎蓉她们家吧？这么巧？那我可就更加不能让了。爹爹，女儿非这个白应天不嫁！”郑胜全无奈摇头，自己女儿的脾气，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自从在宫中与那个盘龙郡主高慎蓉别过苗头之后，因为吃了夏天赐的苦头，她已经把高慎蓉给恨上了。现在知道又是跟高家的人相争，会肯罢休才怪！只是，以自己大将军府，皇后娘家的体面，想来那个白应天也应该知道该如何选择吧！是以，他微微一笑，道：“你放心，爹爹一定帮你办妥。只是你一个大姑娘家，可不能这样成日不知轻重！”郑珍珠闻言一喜，知道父亲答应的事情十有*会让自己遂心。遂近前在郑胜全面前一通撒娇，哄得父亲喜笑颜开方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