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女 (羡李白)

　　钱一斗坐上这个京城第一号米行的大掌柜已经快要大半辈子了，平时，这个大掌柜都是笑脸迎人的。他一贯秉承和气生财，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从来对谁都是客客气气，乐呵呵的。
　　今日，他的脸上却是如同千年的老冰山，寒意袭人。不过，任谁到了他这个位置，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估计都没法笑的出来了。
　　原本，作为京城第一号的米行，对于米市的行情自然应该是掌握了第一手资料的。而且，他们的这个米行，背后的大老板也早就授意了他们，从去年底开始，他们就开始屯米了，只等着上面一声令下，他们再在米价最高位的时候开始出手。
　　现在新米暂时还没有上市，眼看着米价就要攀上一个新的最高点。而他们也等着这个契机准备出手。谁知道，就好像好不容易吹出来的气球，居然一下子就被人戳了一个洞。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京城里居然有人开始卖起了米，而且米价居然连他们当初的进价都不到！这不是明摆着在给他们挖坑吗？不，应该说是他们居然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这么低的米价，让他们高价屯起来的米怎么出手？
　　“有没有查清楚了，到底是那几家米店居然敢不顾行规，低价售米？”钱大掌柜的声音里寒气逼人。
　　“启禀大掌柜的，都查过了。卖米的都是一些小米铺子。全都是分布在京城郊外和一些小巷子里的。平常都是很不起眼的地方。”上前回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是精干的伙计。
　　看到他，钱大掌柜的脸色稍微缓了一缓。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他们是哪里来的米？不是有半年都没有让他们进货了吗？”
　　“属下已经亲自去打探过了，据说他们的米都是有人亲自送上门的，而且规定必须要按照他们定下的价钱卖米。不然就不给供货。”那个伙计继续回答。
　　“哦？还有这种事？在这京里，还有谁敢明目张胆地跟我们作对？他难道不知道我们背后可是韦相爷么？”钱一斗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过，他摆弄着大拇指上的那个碧玉扳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阵。便有了主意。
　　“你们。把前几年的陈米和霉米掺合一下，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卖给几个小米店，让他们按照现在那些米店的价钱卖米。然后，再放消息出去，就说有人以次充好，乘机敛财！这件事情。我会跟韦相报告的。”钱一斗不愧是当了大半辈子的大掌柜的，这种损人利己的馊主意稍微一动脑子就来了。
　　“是！不过。大掌柜的，那些米若是吃坏了人，可不是闹着玩的！”说话的陈掌柜是个老实人，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昧心的事情。
　　“吃坏了人？就是要吃坏了人才好的。会去买这种米的人。能有几个是吃的起米饭的？都是一些泥腿把子，穷人，他们无非就是要点钱。赔偿一下就是了，没事。出了事有我顶着！”钱一斗做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大掌柜的真的是杀伐决断，这果然是个好计！商场如战场，要的就是这股子敢拼敢干的精神！”说话的是京城第二大米店的尤掌柜。他向来就是靠着溜须拍马才混到这个位置的。现在见钱一斗拿出了解决方案，连忙马屁跟上。
　　“好了，不要多说了！下面分派任务，你们现在都是京里比较大的铺子，目标比较大，是不方便做这种事情的，就每家承包个十个小铺子，每个铺子都要按照我说的去做。非要把这京城米市的水给我搅浑了！我们不能挣钱，也不能让别人来分一杯羹！”钱一斗其实被这个马屁拍的很舒服，不过却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是，一切都听大掌柜的！”所有的人都俯首听命。只是，那个陈掌柜，在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又听见钱一斗恶狠狠的声音：“至于那些偷偷买了外面的那些米卖的人，都给我记下来，将来打赢了这一仗，全都给我把他们给我挤出去！不守我京城米行的规矩，就别想在这一行吃饭！”
　　众人脸色一震，都齐声应是。陈掌柜的心里也是一抖，这钱一斗，莫不是在敲打自己？他偷偷地抬起头，正看见钱一斗看向自己的恶狠狠的目光。不由一惊，连忙又低下头去。
　　陈掌柜的店铺离京城的繁华地段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不过位置也还不算偏僻。将近一年的米价畸高，也影响了他店里的生意。不过他是个老实而胆小的人，不敢违背了行里的规矩，所以尽管店里没有生意，他还是一点都不敢乱来。
　　回到店里，他想起钱一斗的主意，不由有些犹豫。想了半天，终于叫来店里平常最机灵的伙计叶三：“你带人去清些去年的陈米出来，分点给周围的散户去卖，米价就按咱们去年的进价。”
　　听见陈掌柜让自己卖米，叶三很是高兴，以为掌柜的终于开窍了，愿意接受自己的提议，先低价偷偷出掉点陈货了。谁知道听到最后，还是大惑不解。
　　“掌柜的，去年的陈米，现在就算卖也不止这个价吧？您按进价卖，咱们可是亏的！”叶三很是不解，不由出言询问。
　　陈掌柜叹了口气，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可不敢做，亏就亏一点吧。按照现在的局势，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让你卖，你就卖吧！都是上面的意思！你就别问了！”陈掌柜的不愿意多说详情。叶三是个机灵的，他可不想将钱一斗的那些歪门邪道讲给他听，免得把个好好的小伙计给带坏了。
　　ps：第一更

　　第一百零三章 监视

　　“好，好！阿斗，我就说没有看错你，你看，随随便便，你就想出了这么好的主意！好一个鱼目混珠！别怕，有什么事情本相爷给你兜着！”韦相爷听见钱一斗跟他汇报的关于米市的事情，开心的大笑起来！
　　无论是谁，想要这样偷偷的帮助太子，都别想轻易讨到好去！他手下有钱一斗这样的商界奇才，还会怕几个远道而来的小鱼小虾？
　　“太子，最近京城里有些奇怪，许多原本没有米卖的小店铺居然也开始卖米了。不过，他们卖的显然和我们的人卖的不是一样的。这几天京里好几个地方报有人吃了霉米肚子疼了。现在都盛传有人故意用低价米害人，那些低价米，据说都是陈米掺的霉米，根本就没法吃的。”太子身边的暗探将自己收集的消息汇报给了太子。
　　太子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做这件事的人实在是居心叵测，居然来了一招鱼目混珠，这样子，将严重妨碍他的低价米推进计划。
　　“你们速速派人去查，那些卖低价米的铺子是从哪里得到的米，都有哪些铺子，一一给我报上来！本王还不相信了，没办法治几个小商人！”
　　“是！”回答的人刚要走，太子又问道：“经营米铺的皇商有哪几家？也都给我细细报来！我该到户部好好查查他们的底细了。”
　　“知道了！”那人转身离去了。
　　“最近，京城里面一共出了十四起买米纠纷，我让人查过了，你们每个人身边都或多或少有个一两起，只除了你。陈瀚生，你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么，难道，你卖的米，是从别的渠道进的？”钱一斗这回是召集了各大掌柜的过来论功行赏。
　　听见他提到自己，陈掌柜的腿肚子不由一阵发抖，硬着头皮上前道：“钱大掌柜。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至于我那里没有出事。可能是因为我那边买米的人身子都比较强健吧！所以，没有出事！”
　　“哼哼，你果真按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不过。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店里应该要添个人来备着了！对了，我这里就有一个，喏。胖李，以后就让他到你那里去帮帮忙吧！”钱一斗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狰狞。
　　陈掌柜的不敢反驳，心里却是暗暗叫苦不迭。自己的这个位置，原本他一直都是为自己的徒弟叶三留着的。他一直手把手地教着叶三生意上的事情，而叶三也很是聪明能干。所以他想让叶三接替自己。这样，将来自己退下来了，还可以得到叶三的照抚。谁知道。现在居然又来了个胖李。这胖李明显是钱一斗派来监视他的。
　　有了这个胖李，他店里没有用霉米的事情就要被他识破了。钱一斗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知道了自己阴奉阳违，保不定会出什么坏主意对付自己。可是他又实在是不敢违拗。
　　“掌柜的，这陈米里面掺霉米，真的是上面的意思？这可使不得！人家吃了是要坏事的！”听见叶三气急败坏的声音，陈掌柜的觉得心里莫名的有些欣慰。还好，这孩子是个心善的，他没有看错了人。不过，若是不这么做，他们就都要丢了饭碗了。
　　“坏事就坏事！钱大掌柜说了，就怕不坏事！越坏事越好！我说，之前你们这里没出事，就是你小子没有按照掌柜的话去做吧？”胖李一开口就开始对叶三发起攻击。
　　听见他这样说，叶三气的一蹦三尺高：“你嘴巴里说得是人话吗？我们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二字，你居然这样坑人？我们店里不要你这样的人！掌柜的，这人我们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