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谋天下 (浣轻纱)

“什么？他们二人回来了？！”李世民大为震惊，猛然起身，连声问道：“何时到达长安，怎不早说？”
“两位御弟做事十分低调，前日进关之时由于携带大量经书被扣押，打听后才得知是两位御弟啊。陛下啊，他们，竟然活着回来了啊！”太监泣不成声。
袁紫烟掩面而泣，李世民也是心潮澎湃，眼眶潮湿，猛然起身，高声吩咐道：“速速告知诸位大臣，随朕一同前去迎接圣僧！”
“陛下英明。”袁紫烟难得的屈膝含泪施礼。
“紫烟，快随朕出宫，莫要怠慢了圣僧！”李世民兴奋异常，考虑到玄音就是杨淑妃的亲弟弟杨杲，李世民犹豫了下，还是命人去通知她一同前往，算是莫大的荣耀。
玄奘这一走就是十七年，西行近五万里，语言不通，条件艰苦，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李世民带领浩浩荡荡数百人王公大臣皇子公主嫔妃以及数千御林军，浩浩荡荡出了宫，沿途并没有停留，而是一路向西迎去。
赶了近一天的路，黄昏时分，日落西山，两个瘦弱之人以及两匹驮满东西的瘦马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群情沸腾，袁紫烟情不自禁，失声哭了出来，十七年啊，忍受了多少孤独与艰辛，这究竟是怎样的毅力支撑才能有今日的折返。
两张原本年轻英俊的脸庞布满了沧桑，人近中年却也格外显老，但是他们神情淡然，步伐坚定，不会因为前面有王公贵族便乱了阵脚，也不会因为收获满满而慢走慢行。
李世民翻身下马，亲自迎了上去，走到跟前细细打量两个人，人人心酸。不能说是皮包骨头，但是眼眶深陷、锁骨突出，破旧的僧衣哐当当的穿在身上。
“贫僧玄奘！”
“玄音！”
“见过陛下！”
“两位圣僧无需多礼！”李世民激动的泪花闪闪，回头招呼李治上前，李治屈膝跪倒：“李治见过两位圣僧！”
太子都跪了，其余人也都跟着齐刷刷的跪下，但是长孙无忌的眼睛还是不停的偷瞄玄音，虽然模样已经大变，但是依稀可辨就是当年的杨杲。
杨杲没有死在西域，让长孙无忌纠结不已，心想着暗中还要派人对其严加监控，虽然大唐根基深厚，但也容不得外人添乱。
玄音下意识的抬头寻找那张记忆之中亲切又熟悉的脸庞，然而等他看到那张含泪在笑的明艳脸庞之时，一时间竟然恍惚了。
时光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和记忆中的烟姨娘一模一样，反倒是自己，看上去比她都老了。
袁紫烟冲玄音点点头，玄音则双手合掌还礼，面无表情，但是从微微颤抖的肩头来看，内心还是有些激动的。杨淑妃更是哭得梨花带雨，这些年她本就身体不好，见到亲人难免伤情，好在所有人都在掉眼泪，谁都没有注意到杨淑妃的情感变化。
宫外自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人折返皇宫之中，命人伺候两位圣僧沐浴更衣，又赐了素斋，令其二位休息之后，夜间才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经过休息后的两位高僧果然气色上好了许多，仪表堂堂，眉目慈祥，看上一眼便觉得周身温暖，不生邪念。
李世民心情愉悦，自然也是红光满面，一扫阴霾，问道：“御弟此番多有辛苦，可否也有趣闻轶事？”
李世民这么问的意思其实还是出自政治目的，想要得到有关西域的一手资料，对于将来的征战或者出使都十分有利。
“启禀陛下，贫僧闲时便将沿途所遇之事记录下来，过些日子再整理成书，呈现给陛下。”玄奘从容说道。
“如此甚好！”李世民龙颜大悦，再看看也已经是中年姿态的玄音，问道：“玄音御弟，不知此行收获如何？”
“阿弥陀佛。”玄音先念了一声佛号，沉稳道来：“启禀陛下，玄音虽名为玄奘师弟，实则使其信徒，一路追随，用心服侍，不敢怠慢。至于收获，便是内心安宁，忘却前缘，置身佛法，静然泰然。”
“哈哈，好一个静然泰然，说得好啊！”李世民十分高兴，看起来这些话没有太特别的，无非是佛教徒的一些感悟，但却是玄音对于前身的一种态度，已经放弃了。
“玄音法师，能追随圣僧西去，佛缘不浅，需得多加珍惜啊。”长孙无忌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道。
“长孙大人，依我看啊，玄音就算是路上听到的佛法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那也比你三辈子的悟性都要高。”袁紫烟不服气的辩解了一句。

　　第四二七章 大雁塔

长孙无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但是守着众人也不好跟个女人一般见识，哼了一声，没接话茬。
作为玄奘最为欣赏的师弟，玄奘自然也不想佛门圣徒被俗人污蔑，又汇报道：“陛下，此番贫僧与师弟长途跋涉，九死一生，途经国家一百一十个，最终到达佛家圣地天竺那烂陀寺，并取得真经，所幸终回故土，散播佳音。”
“御弟便说说看，都学到了什么！”李世民兴趣浓厚的说道。
“大小乘各种学说，都有接触，此次回来，还带来了金银佛像7尊，经纶六百五十七部。”
一语即毕，满室哗然，这可是不小的收获啊，不过玄奘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人振奋不已，只见师兄弟二人起身，毕恭毕敬的说道：“大唐之幸，陛下之幸，万民之幸，贫僧仅是**若干年，佛恩浩荡，取回佛舍利一百五十粒！”
室内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李世民的眼睛都睁大了，舍利子难得之物，何况还是佛祖的真身舍利，竟然还这么多，没有听错吧？
“陛下，确实是一百五十粒，且品相俱佳，如珠如玉，叹为观止！”玄音不由补充道。
哄得一声，人们沸腾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喜讯啊，群臣再度叩拜，说着盛世辉煌，佛祖庇佑的恭维之话。
好，好好！李世民除了这几个字，其余的几乎都快要不会说了。莫说君王失态，此种情况下木然之人才是真正的可悲。
“舍利在何处，能否容朕一观？”李世民颤声道。
“自然，不过诸位都未曾斋戒，只可远观，万不能亵渎舍利。”玄奘提醒道。
然后，玄奘从怀中一阵摸索，看来一直是贴身携带，十分宝贝。只听刺啦一声。玄奘还把内衬给撕扯开了，原来是缝补在里面，这才小心翼翼的取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纯金镶嵌七宝的。
没错。就是这么奢侈。
拳头大小，做工精致豪华，和玄奘的朴素僧衣对比鲜明，玄奘小心翼翼的在高台放下，又取出了其中一个玉盒。
李世民忙命人取来琉璃盘。都是皇家宝物，十分洁净，但玄奘还是认真的又擦拭了好几遍，这才将玉盒之中的舍利倒了出来。
众人不由凑了过去，袁紫烟更是赞叹不已。舍利这种宝物，十分奇怪，唯有佛家高僧方能烧出，至于其中究竟是何奥妙，至今无人能够破解。
这些舍利大小不一，有的大如珍珠。有的小如米粒，七彩斑斓，五光十色，竟然将一旁的世俗光华都给遮挡了下去。
李世民带领众人纳头便拜，袁紫烟也跟着跪了下来，心里暗中祈祷，佛祖保佑，让她能够安然回家。
行礼过后，李世民凑近细细观看，嘴里啧啧有声。心里痒的不行，却不敢动手触碰。
“咦，这颗舍利好生特别？”李世民指着其中一颗鲜红的舍利说道，黄豆大小。状如水滴，通体鲜红，却又清澈无比，可以映照出琉璃盘底。
“应该是血舍利吧。”袁紫烟说道。
李世民大感诧异，连忙看向了玄奘，玄奘则不断赞许点头：“国师高见。此颗正是血舍利，难得一见的稀有之宝，佛家圣物。”
哦！李世民很是感叹，血液都能变成舍利，匪夷所思，令人敬仰。
“御弟啊，你求经而归，功德无量，朕定要好好赏赐你！”
“陛下，玄奘老矣，不知还能在世几年。但是这些经书、佛像尤其是佛舍利珍贵无比，还请陛下好生妥善安置。”玄奘说道。
“这是自然。”李世民头脑有些发热，想不到主意，对袁紫烟说道：“国师以为当如何安置更为妥当？”
“佛门圣物，自然要有专地专人看管。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应当建立七级浮屠塔，存放佛舍利。”袁紫烟说道。
玄奘和玄音相视一笑，其实他们也是如此期待的，毕竟修建七层佛塔，所需费用不是一星半点，何况还是珍惜无比的佛门圣物。
“至于名字嘛，我想两位心中应该有答案了吧？”袁紫烟笑问道。
玄音合掌施礼，说道：“贫僧有一建议，不知可否？”
“说来听听。”
“不如就叫大雁塔。”
“哦？有何讲究？”李世民问道。
玄音笑而不语，玄奘想了想，则说道：“在天竺之时，贫僧曾闻听一种说法，穿石山做塔五层，最下方一层作雁形。师弟，可是因此叫做大雁塔？”
玄音笑道：“师兄可还记得，昔日你我困在沙漠之中，十天十夜不曾找到水源几乎困死。”
“啊！”玄奘眼泛泪光，合掌看天，感激的说道：“就当我二人几乎渴死之时，突然天际飞来一群大雁盘旋上方，似在之路。我二人挣扎起身，半日之后，果真到了一处沙漠绿洲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