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谋天下 (浣轻纱)

可是此时的李承乾精神已经近乎崩溃，大吼道：“父皇，称心已经出宫了，为何你还不放过他！即便要赐死他，也该是三尺白绫亦或者是毒酒一杯，为何让他伤痕累累，痛苦死去？”
“混账！逆子！”李世民当众被儿子抢白，恨恨的拔出自己的佩剑压在了李承乾的脖颈上。
李承乾根本不懂害怕是什么意思，吵嚷道：“你杀了称心，已经夺去了儿臣半条命，剩下这半条命还有什么用，一并还给父皇好了。来啊，杀我啊！杀我啊！”
“当朕不敢？”李世民手上加大力度，李承乾白皙的脖颈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惊得众臣慌忙跪下求情。
“世民，不要啊！”
天上飞来一个声音，是国师袁紫烟得知消息后立刻施展遁走术赶了过来，没想到到底晚了一步，称心已经死了。
“世民，既然矛盾都在称心身上，如今他死了，一切就该过去了！”袁紫烟推开李世民的佩剑说道。
“一名贱仆，也值得国师替他说情？”李世民恼羞问道。
“人人生而平等，称心叫我一声姨娘，便也是我的孩子。作为家长，我当然要维护他。”袁紫烟据理力争。
“哼，别再假仁假义了，烟姨娘，承乾真是看透你了，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李承乾弯腰抱起称心，表情麻木的往东宫走去。
李世民在身后喊了他几声，李承乾就像是没听到一般，此时在他的心中只有称心一人。失去挚爱的痛苦，李承乾这是第二次承受。
第一次是高祖皇帝，对于李承乾而言，这是位慈爱的老人，将他视若珍宝，呵护有加，失去高祖让承乾感觉莫名的孤独，十分落寞。
第二次是母亲文德皇后，得知母后的死讯，承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哭得死去活来，也好像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失去称心，这种痛苦是难以描述的，锥心刺骨，痛断肝肠，让李承乾死的心都有了。称心身上的血还在流淌，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李承乾觉得灵魂都被挖空了一般，究竟怎么走回东宫的都不知道。
自然有人替称心整理遗容，躺在棺椁当中的称心，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嘴角那抹笑容意味着他对太子放宽了心。
李承乾就这么呆呆的坐在他身旁，两天两夜都不曾挪换地方。
“殿下，这是从称心身上搜到的。”
李承乾接过一封信，快速看了一遍，命人用火烧了。
“称心啊，你真是太傻了，魏征的一封信就把你骗了。”李承乾流着泪说道：“也许换做是我，也会上当受骗吧。我那好师傅魏征，表面看起来仁义正直，谁也想不到他背地里也会干这种令人不齿的勾当。”
李承乾此时的脑子就像是浆糊一滩，根本分辨不出真伪。那么这封以魏征名义发出去的信，究竟是谁指使的呢？
当然是魏王李泰。
李泰轻信萧昭容的话，未加思索便急着去父皇那里邀功。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父皇非但不知道李承乾和称心之事，甚至得知之后也没有怪罪李泰。
李泰为此心怀不安，怕父皇事后怪他挑拨离间，嫁祸太子。同时也怕太子哥，对于爱打小报告的弟弟挟私报复。李泰越想越后怕，心想着只有把称心的事搬到台面之上，才能坐实父皇和太子哥之间的矛盾，所以模仿魏征的笔迹，给称心送了封信去。
其实令李泰也没有想到的是，称心竟然真的来了，而且还搞得如此惨烈，好在父皇和太子哥已经翻脸了，李泰暗自松了口气，自以为所做天衣无缝。
“太子，称心已去，让他入土为安吧。”太子妃赶来，伏在李承乾的膝盖上轻声说道。
“称心死了，是否你也满意了？”李承乾幽幽的问道。
“殿下，臣妾之前是恨称心，但是臣妾没有想到称心对殿下的一片赤诚之心，令臣妾也自感不如。臣妾甚至也深深自责，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对他。”太子妃眼圈通红，她是个不会撒谎的人，这些贴心的话让李承乾心里感到好受了些。
“若是称心听到你这些话，想必也该安心了。他在世之时，总是担心自己的存在会让你难堪。”李承乾说道。
“臣妾亦知晓太子殿下对称心一片真心，为此还与陛下当众顶撞，真的是令臣妾又害怕又敬佩。”
“哎，是否嫁给我这样的窝囊太子，后悔了？”李承乾摩挲着太子妃的秀发颓废的问道。
“怎会，臣妾对太子是越来越满意。”
“也许有一天，也许很快，我就不再是太子，贬为庶民，或者是被赐死。”李承乾消极的说道。
太子妃不为所动，微微一笑，“天上人间，殿下去哪儿，臣妾就去哪儿。”
李承乾将太子妃拥进自己的怀中，泪如雨下，当太子的这些年来，李承乾只有这两个收获，一个是称心，一个是太子妃。
称心事件当然不会轻易罢休，李承乾恼恨父皇逼死称心，执意为其隆重举办丧礼，竟然连续多日不上朝，只是猫在东宫喝酒，一喝就是一整天，烂醉如泥，等醒了接着喝，把李世民气得肝都要炸了。

　　第四零零章 欲行废黜

魏征等人力保太子，一边压住李世民的火气，另一边则轮番去给太子做思想动员工作。
效果自然是适得其反，李承乾对魏征等人厌恶至极，闭门不见，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即便是魏征亲自前来，也会吃闭门羹。
魏征气得几次晕厥被人抬了回去，如此僵持了将尽三个月的时间，除了太子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所有人都沉不住气了。
太子分明就是在跟陛下怄气，原因是为了一个下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太子品行不端，数月不朝……”
“陛下！”魏征一听这话，不等李世民下结论，噗通跪倒在地，使劲的磕头，连头都磕破了，哭喊道：“陛下，太子一时糊涂，皆是臣等教导无方。陛下要是怪罪，臣罪不容恕！”
长孙无忌虽然跟魏征关系一般，但是李承乾可是他的亲亲大外甥，怎能让皇帝起了废黜太子的心思？于是也跪下，哭道：“陛下，太子年幼，亲人接连离世，难免情绪波动，做事出格，臣亦有失察之过，万望陛下将罪，饶恕太子啊！”
房玄龄等人也跪地为太子求情，朝堂上几大众臣都如此表现，其余人自然也是随声附和。李世民万般无奈，头疼欲裂，摆摆手宣布散朝，被人搀扶回寝宫休息。
家事乱如麻，李世民可以征战疆场，可以临朝为帝，也可以把后廷管制的井井有条，但就是约束不了几个孩子，简直是操碎了心。
“世民，把药先喝了吧！”袁紫烟亲自把药碗端在李世民嘴巴，他倒也没有排斥，默默的喝了进去。
“哎，魏大人和长孙大人也都气病了。听说魏大人病得还不轻，回去之后就吐血了。”
“可曾派御医看过？”李世民问道。
“看了，还不是那样，气得呗。”
“逆子！朕怎么生养了这么一个畜生。好赖不分，固执己见！若是皇后还在世，也定要被他活活气死。”李世民叹息道。
“如果皇后在的话，也许承乾就不这么任性了。没有人可以代替母亲的位置。”袁紫烟叹息道。
李世民又是一通沉默。半晌才说道：“事到如今，朕才明白，为何昔日父皇在世时，一再要朕册立新后，原来后廷无主。皇子们缺少约束，任意妄为。”
“高祖皇帝用心良苦，是个难得的好父亲。”
“哼，朕那父亲，只怕是天底下再难找他这等偏心之人。”说到这茬，李世民依然觉得难以释怀，恐怕也不是袁紫烟能劝说得了的。李世民躺了好半天，突然又问道：“紫烟，你觉得承乾真的适合做太子吗？”
“如果你觉得他非常不合适，就不会容忍他这么多年了。世民。究竟该如何做，你心里有分寸就好，只是不该像今天如此冲动，引得群臣猜测。”袁紫烟嗔道。
李世民点点头，也有点为自己的态度倾向表示后悔，好在嫡出皇子三个，还有三皇子李恪，文武全才，他们兄弟四人还算是和睦。
这只是李世民的自我安慰，这方面他可是过来人。兄弟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也许再过几年就能全部凸显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说是武才人带着晋王过来探望陛下。武才人和袁紫烟一眼，不争不抢。安静的就像是一汪清水，令人心绪平和。晋王李治心无旁骛，良善敦厚，让李世民也感到没有任何压力，于是点点头让他们进来。
武媚如今已经出落成标准美少女，而且在李渊以及袁紫烟的亲自教导之下。举止得体，高贵端庄，惹得李世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李治依然是满脸稚气，但个头高挑，走在袁紫烟跟前，让袁紫烟一时间有种错觉，真的是金童玉女啊！
“治儿，为何双眼红肿，可是身体有何不适？”李世民冲着李治招招手。
李治含泪走到李世民跟前，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扑到他的怀中哭泣道：“父皇，母后去了，难道你也要赶走大哥吗？”
“胡说，朕何时说过要赶走你大哥？”李世民脸色一沉，还是拥紧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