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孜谦骨子里是个很直率的人,可能是在军中待的时间较长,又出身豪门贵族,浑身上下难免带着男权主义的味道。在他看来,女人应该是柔弱温柔,照顾好家即可。可是徐念念偏偏不是,于是他将对她过多的注意力“合理”的认为是一种看不惯。
他明明是最厌烦徐念念这种女人,为何今时今日,当对方决定自我惩罚,彻底消失的时候,他的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舍不得。即便是这次给皇上去漠北办差,他都克制不住的归心似箭,有些情感似乎发酵,像是老酒,甜而辣,苦又觉得香,牵肠挂肚似的。
他不是贪酒之人,却是有些贪念这个从不曾正眼瞧过的妻子……
妻子两个字,对于传统的襄阳侯隋孜谦来说,意义重大。否则早在替嫁的时候就休妻了。哪怕太后娘娘出面,若是隋家强硬,对于自作自受的徐念念来说,没人会生出太多同情之心。
隋家忠烈,一个老将军两个嫡子都战死沙场,独独留下一个独苗,还屡次建功立业,圣人好意思强迫他留下徐念念吗?
可是那一刻,他却是应了下来,到底是给太后娘娘脸面,还是自我说服,顺水推舟,隋孜谦自个也不甚清楚。那张明媚张扬的脸庞,深夜里璀璨寒星般明亮的眼眸,绽放着难以捉摸的自信,他却是记得记得分外清晰。
他应该是愤怒过,却又生出几分不愿意承认的期待。
婚后,面对同徐念念的冲突,他若不是一走了之,而是了解清楚,是不是会有一些不同的结果。想起安南王形容的徐念念,他忍不住用力摩搓着手指,心头默默的念着,是的,她、终归是他的妻子,然而,他却没有给予她足够的保护。
徐念念是替嫁入府,下人们难免会对她多有非议,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里拿捏得住襄阳侯府的管事儿?新媳妇若是想被府上老人穿小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隋孜谦自个亦被愤怒迷了眼,不否认也有些看不惯这个有点作的女人,可是明明娶进来了,两个人相处上却又是别别扭扭。
还记得两个人第一次争吵,就是发生在成亲后的第二个月。因为替嫁风波,他们没有洞房。整整折腾了一个月,终于尘埃落定。那日他本是想留下来的,却没想到身边一个大丫鬟被徐念念发落了。那女孩还是他大嫂配房的女儿,至于大嫂子和那户配房都随着在打仗的时候死于非命。
隋孜谦顿时发了火,于是继续冷着她。
徐念念很倔强,面对这一切不询问,亦不道歉。这一冷就又是一个月……
现在回想,徐念念为何发落了那个丫头,包不起是误会了什么。
那么谁让她误会的?
隋孜谦暗自沉思起来……
徐念念见他一言不发,好像一棵树,站的笔直,至于想什么,那可是鬼才知道了。
那张脸颜值虽然高,却好像冰块,冷的冻人,没有任何表情,就是盯着她,盯着她确实坐不住了。
徐念念站起来,垂下眼眸,道:“今日我爹生辰,我还未曾亲手将礼物送到他的手上。”这是打算甩开他去看亲爹。
隋孜谦动了下脚,说:“也好,方才岳父大人有些醉了,我也去看看他。”
……
徐念念无语,想着和离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走完的,总是要习惯同隋孜谦说话,相敬如冰,不如自我练习一下?
隋孜谦尚不晓得徐念念拿他练手呢……
徐念念走在前面,隋孜谦紧随其后,两个人就这般开了门,走了出来。岫红吓一跳,急忙站起来。
徐念念扫了一眼石桌上的食盒,嘲笑道:“你去的时间倒是够久,热菜都能吹凉了吧。”
岫红尴尬一笑,说:“本是甜点,不是热的……”
徐念念脸上一红,暗道这丫头还敢反驳主子!
隋孜谦望着调侃丫鬟的徐念念,心头也不由得轻松起来。其实他是真觉得徐念念失忆不错,好多事情或许可以从头来过。他会慢慢适应她,她亦会重新寻回那个心悦他的她。男人就是这样的劣根性,对你厌了,你所有的付出就是下贱。一旦觉得喜欢你了,你所有的任性,立刻变成了可爱。
隋孜谦想起过往种种,突然觉得徐念念为人还不错,除了替嫁和善妒以外,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关于替嫁,根本原因是她喜欢他,至于善妒,还是她喜欢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是觉得善妒便善妒吧,反正情爱于他,本就是淡然至极,不是必要需求。这个念头跟了他许多年,以至于后来某一天回想起来,才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傻瓜!
他居然曾认为男人是可以没有女人的……后来才知道,是可以没有心爱的女人的。可若是遇到心爱的女人,那么这世上再没人可以进得了那方寸的心脏。满满的都是她的笑和痴……
一阵冷风袭来,徐念念觉得背脊发凉,熟不知隋孜谦确实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而且思绪万千。那随风而起的墨色长发,真是令人想要握在手中,一点点的将它缕顺下来。
是谁说过,越是不爱说话的人,心里越是爱脑补……简称闷、骚。>0<徐念念刻意放缓脚步,琢磨着不如让他走到前面来呢?于是她乌龟似的慢悠悠起来,奈何随特配合的放缓脚步,死活不肯往前走。
于是徐念念赌气似的加快脚步,隋孜谦身材高大两腿较长,三两步就跟了上来,别提多令人恼怒。岫红更郁闷,她走在第一个,发现徐念念慢了下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个带丢了姑娘。于是她就慢了下来,没想到姑娘抽风似的又小跑起来,差点和她撞一起。
姑娘老说是放下了,但是在侯爷面前还是会变得神经兮兮……徐念念若是知道岫红此时想法,怕是会翻个白眼。她不过是想让隋孜谦走在前面而已,这丫头想的太多了!
一行人来到主卧,见大门是开着呢,估摸着徐宰相也已经睡醒了。徐念念回头扫了一眼隋孜谦,吩咐门口的大丫鬟进屋禀报一声,然后扭头道:“侯爷要和妾身一起进屋吗?”
隋孜谦愣了下,道:“是的。”
大丫鬟出来领人,徐念念拎起裙摆,大步进屋,隋孜谦跟在身后,惹得一群丫头们侧目偷偷看了好几眼。他如今穿的是徐大人的一双布鞋,却丝毫不觉得违和感,仿若这人穿什么都令人赏心悦目,若是那张英俊的脸上多几分笑容,定是会迷倒一片小姑娘。
徐念念咬了咬唇,这男人走到哪里都吃香。别看是一张冰块脸,也有人上赶着想要给他孵化了。比如曾经的她……可是孵蛋这种玩意,可能是养暖了就是一只小鸡,养不暖呢,包不起是颗石头!
“三丫头来啦。”徐相国喝着茶,似乎是在和徐柳氏聊着什么,红光满面的说:“过来让爹好好看看你,这都多久没见着了。”
徐念念心里感叹,果然是没酒醒呢。
徐柳氏给女儿使了个眼色,道:“已经好多了。方才刚回来那才是说胡话呢。”
徐嫣嫣上前挽住姐姐胳臂,小声的娇气道:“也不晓得咱爹怎么坐上这宰相之位的!”她才说完就看到了隋孜谦,立刻噤了声,害怕似的躲在徐念念身后。
徐念念腾出一个身位,让父亲可以看到隋孜谦,她尚未开口,就被父亲的声音打断了。
“侯爷何时来的?”>o<
……母女几个彼此对视了一眼,以后绝对不能让爹喝酒!
第29章
隋孜谦对于突发状况可谓身经百战,他莞尔一笑,落落大方。恭敬的给徐相国行了礼,道是来给他贺寿的。
徐柳氏尴尬的戳了下自己夫君,道:“你这个老糊涂,方才是和谁喝的酒?莫不是睡一觉就全部忘记了!真是人老记性差,小心让襄阳侯看了笑话。”她急忙提醒老伴对方是谁,别真是喝傻了。
徐宰相怔了片刻,想起什么,道:“哦。你带的那酒不错,我都一年半没沾酒了……”
“不能喝就别喝,瞎逞强!”徐柳氏埋怨道,不由得瞪了一眼隋孜谦,若不是他带酒来,她家老头子能醉得这般傻气吗?这位三女婿真是居心莫测……
“对了,方才我们都说什么来的。”徐相国一脸期待的看向隋孜谦,眼里不是很清明,明显有些宿醉的状态。但是他整个人特别兴奋,眼睛亮亮的,妻女们都舍不得说他。
隋孜谦耐心道:“岳父问我来此何意,我说来给您贺寿。然后岳父便关怀了我一下。”
关怀……
“就是询问我差事方面的事情,我都知无巨细的和岳父说的清楚。岳父对我鼓励万分,言辞真切,还主动痛饮数杯,着实是痛快。”这马屁拍的甚是响亮,连带着大家似乎都忘记眼前这位和颜悦色的襄阳侯,前几个月是多么的冷漠绝情。
“你听我絮叨想必是辛苦了。可曾休息好呀。”徐相国一副很符合隋孜谦描述中的形象,对晚辈关怀的嘱咐。
“嗯,睡了个午觉。然后去看望了下念念……”
被点名了,徐念念不好在躲着,索性移动到了他的旁边。两个人一起看向父亲,落在别人眼里真是般配。女孩个子也就到男人的肩膀处,腰部盈手可握,整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眼眸似水,整张脸都显得特别出彩好看。隋孜谦侧过头看着她,本是漠然的眼底,泛着光泽。
徐相国本能的嗯嗯嗯,还点了着头,也不晓得在认同什么。徐柳氏率先反应过来,还是因为徐嫣嫣害怕一直哆哆嗦嗦揪着她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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