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绣有些诧异,转念之间又想起谢小桃只不过才回府一年而已,对府中的事情还不太了解,“四妹妹这就有所不知了,下月月初的时候,二娘和程哥哥就要来了,到时候肯定给咱们带了不少好东西,随便拿出去一件都价值不菲,偏偏这个香菱等不及,非得现在偷!”说的时候,她倒是把苏婉怡是府中嫡系小姐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可以这么说,苏婉怡所用之物与她姐姐苏婉婷不差分毫,虽然不能说件件都价值连城,但拿出去也都是稀罕的物件。“说到这里,我还真是好奇,这一次二娘会给咱们带些什么来呢!”
经此提醒,谢小桃适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她看向了苏云绣,只一眼便看见了对方脸上流露出来的贪婪之色,有些无奈地垂下了眼帘。这一次苏云绣怕是要失望了。
江宁苏府刚刚经历了一场噩耗,几乎是家财散尽,家破人亡,只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妻儿。苏莫氏携儿子苏景程来上京完全是为了避难、为了有一个栖身之所,又哪里能拿得出来礼物送给府上的小姐们?
……
三月初三,晴。
一辆藏蓝色缀流苏的马车从侍郎府的西门缓缓驶了进来,惹来一众小姐丫鬟的好奇,其中也包括绿屏。
绿屏紧紧攥住了谢小桃的手,有些激动地嘀咕道:“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谢小桃吃痛地皱起了眉头,却是没有打断绿屏的意思。
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一名丫鬟便先一步跳下了马车,将脚凳放下,后才去扶里面的人儿。到底是从富贵人家走出来的丫鬟,礼仪上一点都不输给官宦人家。
最先走出来的是苏乾的遗孀苏莫氏,因为距离谢小桃她们有些远,所以并未能看清她的面容,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出来她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下面出来的一定是程少爷了!”绿屏更加激动了。
谢小桃不知道绿屏和那位“程少爷”有着什么样的渊源,每每提到他的时候,绿屏都要激动好一阵子。“绿屏,你说程哥哥貌比潘安?”
“对啊,就是放在整个上京城里,程少爷的长相也不输给那些富家公子哥!他不但英俊,而且为人亲切,无论是对待亲友,还是下人,脸上都挂着亲切的笑容,从来都不摆少爷的架子。”提到苏景程,绿屏的话好似决堤的洪水,一旦爆发就一发不可收拾。
很快,谢小桃的耳畔便全都是绿屏滔滔不绝地夸赞声了,她一边听着,一边感伤着。或许,她真的不该答应绿屏先到这里来凑热闹,至少不会这么快就破坏了绿屏对苏景程的美好印象。罢了,来都已经来了,再说这些也是无用。
远处,那名丫鬟才将苏莫氏扶下了马车,里面的苏景程就迫不及待地钻出了脑袋,也不等下人去搀扶,径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可惜没有把握好平衡,差一些摔倒。
这一举动叫绿屏吃了一惊,她心目中那个完美的人儿怎么会这般不小心?更令她吃惊的则是苏景程接下来的动作。
那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富家少爷站直身体后,好像并没有为自己刚刚的举动而感到难堪,相反,很是兴奋地跳了跳,又围着周围走了一圈,好像看什么都觉得很新鲜。
“少爷,不要胡来!”正搀扶着苏莫氏的丫鬟有些严肃地呵斥。
声音落下,苏景程果然收敛了许多,抓起衣袍的下摆,放在嘴里咬了起来。
“天啊,怎么会这样?”绿屏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现在她所看见的苏景程哪里还有印象中那个温润如玉,翩跹公子的影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
谢小桃转头看向了绿屏,很想安慰她几句,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着苏莫氏母子被老妈子带着向着前厅走去,便道:“好了,人已经看完了,咱们也过去吧。”
人是已经看完了不假,但绝不是绿屏想要看到的结果。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远处的苏景程,而对方只顾着东张西望,就连看见一只鸟也要欢喜地拍拍手。
“不,这不是程少爷!”绿屏向后退了两步,几经挣扎,复又鼓起了勇气,向着那对母子冲了过去,似乎是打算一探究竟。
“绿屏!”谢小桃想要叫住她,可惜为时已晚……
176孤儿寡母2
这个绿屏,怎么就变得这样冲动了呢?!谢小桃有些生气,加快步子追了上去。她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在绿屏快要冲到那对母子面前的时候及时拦住了对方。她压低声音,用平素少有的严肃语气警告道:“绿屏,不要胡闹!”
绿屏被这样的声音震慑住了,勉强换回了一些理智。她有些错愕地看向了谢小桃,竟然在那张白皙的小脸上看见了一层薄薄的怒意,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小姐……”
“什么都别说了,跟我离开。”谢小桃慢慢收敛起脸上的愠怒,拽起绿屏的衣袖,准备不动声色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不曾想背后却传来了一个温淡的声音。
“这位是?”说话之人正是刚刚才到侍郎府不久的苏莫氏。
一旁的李妈妈解释,“二夫人有所不知,这位是才回府没多久的四小姐。”
“四小姐?”苏莫氏疑惑地重复了一句,好似是对眼前这位正在与丫鬟拉拉扯扯的小女孩生出了几分好奇。
既然对方都指名道姓地提到了自己,谢小桃自然也是无法再躲闪,转过身子,对着对方恭敬地屈膝行礼,动作自然、得体,大大方方的,不见有一点扭捏之态。
苏莫氏颔首回应,不由得又多看了谢小桃两眼。
四只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仅仅停留了片刻,又纷纷错闪开来。谁都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谢小桃并不知道前一世苏莫氏来侍郎府的时候,脸色是不是也如现在一般苍白,她只知道,如今的苏莫氏的情况看起来十分糟糕,糟糕得叫人心疼。
谢小桃凝视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她们完全消失,才将目光慢慢收了回来。
“我们走吧。”她道。
绿屏不敢再造次,乖乖地应了一声,便随着谢小桃一同向着澜宁院走去,但每走一步,脚下都仿佛是拴着千斤巨石一般,异常的沉重,好在前面的谢小桃走得并不算快。
她们到达澜宁院的时候,里面已经哭作了一团,一向威严的当家主母竟然当众哭得泣不成声,这还真是少有的事。
哭了好一阵子之后,陈玉珍终于是勉强止住了哭声,拉着苏莫氏的手,道:“好端端的,怎么就遭遇这种事情了?”说到这里,她的眼中又泛起了淡淡的泪花。
苏莫氏也是如此,眼底的泪光还没有完全消散,就被这样的关切勾出了伤心之事,哽咽道:“谁知道我们苏家是造了什么孽!?”
“这种混话怎可乱说?”陈玉珍有些生气,“谁不知道二爷是出了名的大善人,经常乐善好施,救济百姓?提到江宁,谁又不知道他?他一辈子做了善事、好事,怎么就好人没有好报呢?”
这个问题,苏莫氏也想知道,都说好人有好报,可现在她却觉得好人都注定不会长命,这个世上唯有奸佞之人才能长命百岁,正所谓祸害遗千年!“我们苏家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竟然遭此大难,老爷受伤,含恨而终,他这一倒,整个家就都散了,数十口人走的走,散的散,就留下了我和景程两人相依为命,若非是老爷夫人好心收留,可是叫我们这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又被泪水占满了。想到家门惨遭的变故,她便有满腹的委屈与辛酸,恨不得一股脑地全部倾倒出来。
陈玉珍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咱们是一家人,别总是说这样生分的话。江宁苏家与我们侍郎府本就是同根所出,二爷在的时候,也属我们两家走得最为亲近,现如今你们出了事,我们这边自然是要出手相帮的。”
苏莫氏眼中含着滚烫的热泪,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勉强说服自己暂时从悲伤走了出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却不想竟是点出了两滴泪珠。她抿了抿唇,拉起一旁正专心致志瞪着景泰蓝花瓶的苏景程,“来,景程,快跟娘一块来拜谢夫人。”
苏景程有些不太高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被对方一个凌厉的眼神吓了回去。
陈玉珍哪里敢受这样的拜礼?见状,连忙起身去扶他们母子二人,“哎呀,你们这样,不是在折煞我嘛!我刚刚说的那一番话都白说了?”
“可是,夫人……”苏莫氏欲言又止,停顿了好半晌,才道,“今时不同于往日,我们母子二人……”
“二爷在的时候都不曾见他与我们这样生分,现如今二爷不在了,我们更是要比以前还亲。”陈玉珍缓声道,端的的是当家主母的风范,却用了平素鲜少流露出来的柔情,“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干嘛非要总说两家话?江宁的宅子是你们的家,这里也同样是你们的家,你们母子俩住在这里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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