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好像是一个……”太妃在脑海里反复搜寻着能形容谢小桃的合适的词语,想了半晌,却是寻不出来。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初入宫门的那一年,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不管是论手段、还是论谋略,都要比谢小桃逊色许多。不但是她,放眼后宫佳丽三千当中,也寻不出来一人可与谢小桃媲美。“哀家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秀女能有她这样的胆识与作为。”
秋月略一沉吟,斗胆道:“太妃娘娘,恕奴婢直言。奴婢觉得四小姐只是比寻常孩子聪明了一些而已,正是因为她聪慧过人,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说四小姐不单纯,是对,也是不对,毕竟,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会有与往日不一样的表现。”越是聪明的人,越懂得在逆境中求生、自保,最好的例子莫过于眼前的太妃了。“但您想想,除此之外,四小姐哪里又表现得不像是个孩子?”
“此话怎讲?”
“前段日子不是听张嬷嬷说,四小姐与二小姐走得越来越亲近了吗?”秋月笑着说,“如果四小姐的心思真的比寻常人要复杂,为何次次都没有对二小姐落井下石呢?”
说着,秋月偷偷地打量着太妃。在宫中想要叫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便需要将那些表面的、潜在的危险一一铲除,这个道理,太妃要比她更为清楚。如果谢小桃真的如太妃想的一样,恐怕那个苏云绣早已经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哪里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祸害他人?
“还有,您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您是四小姐会选择原谅二小姐吗?”秋月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只希望能尽快消除太妃的顾虑与怀疑。
顺着她的意思,太妃认真地思索起来。如果是现在的她,一定不会再与苏云绣来往了。她好像是明白了秋月想要表达什么了,却是仍放不下满心的顾虑,“哀家倒是希望她如小孩子一般不记仇,但不能否认,这其中还有其他打算的可能。”
“太妃……”秋月欲言又止。
“以前不是派人查过锦儿的身世么,她原本是叫谢小桃的,而据哀家所知,闹饥荒的那一年,尚书府谢家也丢过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孩……”太妃的声音渐渐小了,最终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听起来很是无奈,“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寻错了人……”
“太妃的意思是?”秋月不由得疑惑起来。
太妃却是什么都没有说。那一年丢失了孩子的人又何止苏、谢两家?多少人因为饥荒而流离失所?说不定锦儿真的不是苏家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冒充的。
想到这里,太妃背脊上的寒意又浓了几分。作为一个普通老人,抑或是当朝的太妃,她愿意相信谢小桃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但作为苏家的一员,她肩负着守护整个家族的使命,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做出伤害她家族的事情。
这件事,看来哀家要好好查一查了。“秋月,明日叫先生过来,再把锦儿叫进宫来。”
……
清晨,千机老人被传进了宫,在听太妃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后,顿时大骇,“太妃娘娘,这个法子使不得。”
“为何使不得?”太妃反问,“哀家只想知道她到底是谁,既然先生不说,那哀家只能自己来查了。现在,哀家也只是希望先生能帮一个小忙而已,相信先生是不会拒绝的吧。”与其说是征求意见,倒不如说是在施压。
“可这终归是非常之法。太妃娘娘就没有想过,这样做了以后会叫四小姐生恨吗?”千机老人好心地提醒道。
太妃冷冷一笑,“这个世上,恨哀家的人还少吗?”说着,心底划过了一丝哀伤,她深知这样做了以后,一定会后悔的,但也别无选择,“先生尽管照哀家说的做。其他的事,不用先生操心。”
对方语气都已经这般强硬了,千机老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谢小桃也被请进了永安宫,才一进门,就看见软榻上的太妃正慈眉善目地打量着自己。她恭顺地行了礼,在对方的招呼之下,缓步朝里面走了过去。
太妃站起了身子,“锦儿,哀家给你介绍一个人。”她拉起谢小桃的手,领着她走到了屏风后面。
谢小桃微微一笑,跟随着太妃绕过了屏风,却是没有想到太妃介绍给自己的人居然会是他。
只见一名发须银白,仙风道骨的老人站在自己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在济世堂遇见的人。谢小桃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了,忍不住揣测对方与太妃到底是什么关系。
千机老人却是笑了起来,捋了捋胡须,道:“四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目光矍铄,可与日月争辉。
四目在半空中相接,谢小桃适才注意到老人的眸子,原来真的和绿屏说得一样颜色有些特别,好像是血与黑眸相融合。
谢小桃不确定地想,又多了几分仔细,不知怎的,竟是感觉到藏在老人眸底的红越来越深了,更神奇的是,她居然看见了那双眸子在转。她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想要闭上眼睛缓缓神,奈何自己的眼睛根本就不听话,仍是一直盯着对方的眸子看。
头好晕……谢小桃感到头晕目眩,适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整个人都好像是被人抽走了三魂七魄似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好了吗?”太妃急忙问道。
千机老人点了点头,还是又多问了一句,“太妃当真决定这样做了吗?”
太妃没有理他,径自将头转到谢小桃那边,“你到底是谁?”
谢小桃拒绝不得,如实回答:“我是谢小桃。”
“你来苏府想要干什么?”太妃提出了第二个问题,然后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时辰后,谢小桃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太妃挂着怒意的脸,复又看了看还站在一旁的千机老人,隐约察觉到自己好像是着了对方的道,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故作轻松地说:“可能是没睡好的缘故,竟是毫无征兆的睡着了。”
太妃顺势接过了这一话茬,“何止是你,就连哀家也是如此。”说着,她将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意在告诫自己要理智,但听见了那些骇人的消息,又怎么可能还如没事人一般与谢小桃相处!她猛地一拍桌子,“你到底要骗哀家到什么时候?!”
164太妃之怒
谢小桃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料想到太妃会这样质问她。她强子镇定地说:“锦儿不明白太妃是什么意思。”
太妃脸上得怒意又盛了几分,“哀家到底该称你为苏云锦,还是谢小桃呢?”
谢小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太妃,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在原地回忆了半晌,想着想着脑海里便蹦出了那个奇怪的老人,以及那双诡异的眸子,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那个老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会突然觉得头晕?
头晕?!一道精光自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莫非是迷乱术?
以前闲得无聊的时候,她曾在一本不知名的书卷中翻到过有关于迷乱术的内容,据说被迷乱所困的人会说出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当时,她只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可现在想来,却是有几分信了。莫非是我在昏迷期间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说!”太妃厉声喝道,第一次对谢小桃瞪起了眼,威严得令人不寒而栗。
谢小桃也被震慑住了,只觉得从手心一直凉到了脚底。她看着太妃,看着那张再也寻不见半分慈祥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哀伤。她是那么真心真意地对待面前之人,不想对方却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自己。看了半晌,她忽然就笑了起来,“这两个都是我的名字,一个是我用了很多年的名字,而另一个则是我入府以后,母亲给我取的。太妃娘娘想叫哪个都可以。”
看着那充满了哀伤的笑容,太妃的心兀自痛了起来,但想到刚刚从谢小桃嘴里套出来的话,便又生生地将这份疼惜压了下去,“依哀家所看,你更为中意谢小桃这个名字吧?”
“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哪有什么中意不中意的?”谢小桃默默地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头上了一片淡淡的阴影,同时也遮住了那双水眸中的落寞。她不知道自己在昏迷的时候都说了什么,才会使得一向亲善慈祥的太妃对自己横眉冷对。
“啪——”
太妃猛地一拍桌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愿意与哀家说实话?你以为你心里的那些小秘密,哀家就不知道吗?”
谢小桃苦苦一笑,“既然您什么都知道了,何必再这样苦苦逼问我呢?”
“哀家只希望能在你清醒的状态下,听你把事情的原委曲直好好说给哀家听!”这是太妃给谢小桃最后的让步。
谢小桃却是闭口不答,“清醒与否,还重要吗?”她幽幽地闭上了眼睛,便有两行清泪顺腮淌落。“既然太妃对我生了疑心,大可光明正大的问我,何苦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就不怕传出去坏了自己的清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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