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命活着,才有命去将它们一一完成,若是就这么死了,哪怕是真的完成了,还有什么意义呢?”谢小桃认真地说。其实,这不是叫她放弃这一荒唐想法的理由。如果现在的她孑然一身,她或许脑袋一热会答应的,可一想到霜姨娘,想到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想到一直默默跟随在她身边的绿屏,她就真的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了。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储沂谨在棋盘上落了子,然后笑着说:“你输了。”
谢小桃诧异,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棋子围拢成的最大一片区域已经被对方堵得死死的,整张小脸竟不受控制地变得煞白。她输了,她居然就这样输掉了。
“说吧,你是打算留下一双手,还是整个人都留下来?”储沂谨把选择权留给了她。
蛮心也是一脸的错愕,完全没有料想到谢小桃会这样轻易地就输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棋盘,才发现如今的局势竟然是黑子独大,而白子也只剩下了寥寥几颗。更令她不敢相信地是,在储沂谨的脸上竟然找不到一点玩笑的意味,甚至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严肃,代表着他刚刚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他真的想要锦儿的一双手或是一条命吗?蛮心自然是不愿意相信,但不愿意并不代表对方不会做。
谢小桃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棋盘,微微发起了呆。奇怪,他是怎么赢的?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却是控制住了全局,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既然你不想说,那本王就替你决定好了。”大抵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储沂谨竟是开口要替谢小桃在两者之间做出抉择,“方才你说过自己不想死,那本王就饶你一命好了。如果你没有异议,就把这双手留下来吧。”
蛮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快步走到储沂谨面前,对着他猛地摇起了脑袋,一边摇着,一边比划道:王爷,您不能伤害锦儿,她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又能怎样?与本王想要了她的这双手有关系吗?”储沂谨不满道,噎得蛮心哑口无言。“来人,去大厨房磨一把锋利一点的刀来。”他命令道,声音冰冷而无情,然后又道,“苏云锦,别怪本王不懂得照顾你,把刀磨得快一些,砍的时候就不会太疼了。”
他以为谢小桃会被吓哭,不想对面的女孩儿却仍是低着头,研究棋局,顿时生出了几分疑惑。奇怪,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怕死吗?为何现在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原本,他想对谢小桃说:“苏云锦,你怕吗?如果害怕了,可以试着求求本王,说不定本王一同情你,就不砍你的手了。”可惜,这样的话注定要永远封存在他的肚子里了。
所以,他又换了一句,“再好好看看这双手吧,再过一会儿,它们就再也不属于你了。”见谢小桃依然选择了沉默,他也就不再开口多说什么。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悠然自得地品了起来,明明已经冷透了,却喝得津津有味,一边喝着,一边打量着谢小桃,仍是期待对方开口求自己的那一幕。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蛮心急得直绞帕子。她不明白谢小桃是怎么了,那个印象中一向牙尖嘴利的小女孩居然没有开口求饶,甚至连吭都没有吭一声。锦儿,你这是怎么了?
储沂谨斜斜地睨了蛮心一眼,只那么一眼,便看穿了对方心中所想的事情,故而笑道:“你急也没用,依本王看,她现在已经被吓傻了。”
蛮心看向了储沂谨,郑重其事地问:王爷,您当真打算要了她的那双手吗?
储沂谨撩了撩盏盖,反问:“你觉得呢?”
蛮心被吓得花容失色,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两步,复又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紫衣男子。她从来都不怀疑这个男人有决定人生死的权利,却是没有想到他就这样对谢小桃发了狠。之前,他不是还对谢小桃的聪明机智赞许有加的么,怎么只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如果知道储沂谨想要谢小桃的命,她说什么也不会把她带过来的。
看时辰等得差不多了,储沂谨依旧是没有等来谢小桃的求饶声,遂对外面把手的侍卫命令道:“把刀拿上来……”
王爷!您不能这样做!蛮心焦急地比划着,她可是侍郎府的小姐,您这样做,无异于是在与侍郎府为敌!
储沂谨不以为然。这些年来,因为自己这怪癖的性格,在朝中树立的敌人还少吗?“侍郎府的小姐?区区一个庶出而已!如果侍郎大人真的在乎这个女儿,又怎么会叫她屡次置身于险境?不妨告诉你,今日就算她被本王剁成了肉泥,她的父亲也不敢多说一句抱怨的话的。”
王爷!蛮心又开始痛恨自己的口不能言。如果她会说话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劝说他放弃这一荒诞的念头了?
片刻之后,两名侍卫走了进来,其中一人的手里拿着菜刀,锋利的刀口上隐隐闪着令人害怕的寒光。
“砍了吧。”储沂谨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两名侍卫按他的吩咐形势。
蓦地,谢小桃终于抬起了头,“王爷,你不能砍了我的手!”她对着储沂谨浅笑出声,“方才,你还同我说落子无悔,不想这局棋竟是赢得如此胜之不武。”
蛮心又是一惊。锦儿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对王爷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推着自己往刀口上撞吗?
出乎意料的是,储沂谨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是要求谢小桃继续说下去。
谢小桃也不做迟疑,伸出手,将棋盘复原成她走神以前的样子,一颗黑子、一颗白子地往棋盘上依次落子,落到第五颗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动作,对着储沂谨笑了起来,笑得胸有成竹,“锦儿没有想到,王爷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棋盘上多放了三颗棋子。”三颗棋子的位置都不是很起眼,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谢小桃并没有发现。
储沂谨赞许地点了点头,却没有一句夸奖的话,他道:“有没有人告诉你,所谓下棋其实不是两个人在对弈?”说完,便是负手而去。
直到那袭紫袍消失,谢小桃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差一些就栽倒在地上,“好险!”是好险,险到她已经无法再去思考慎王留下的那句话的意思……
158右眼皮跳(你们懂的)
高高的二层小楼上,储沂谨负手立于窗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蛮心将送谢小桃出府,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谢小桃居然还能笑着同蛮心挥手告别。
这个苏云锦到底是不是人呢?明明才从本王的手里捡回一条小命,但不过半个时辰,居然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而且还笑得那般灿烂!
储沂谨想不明白,甚至有些怀疑,如果谢小桃生的是男儿身,他自己这个诡谲的称号是不是该拱手让人了?
然而,何止是这一点叫他好奇呢?在他看来,今日谢小桃所做的一切都叫他十分感兴趣,当然最感兴趣的要属于谢小桃对瑞王储沂烨的反应。
那个女孩儿在别人把储沂烨与之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会怒、会警告,甚至是多说一句,都要对对方吹胡子瞪眼,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心里边藏不住事的小孩子,但是当她面对生死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反应——没有哭、没有闹、没有求饶,甚至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就不害怕吗?储沂谨忍不住地想,脑海里便浮现出她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的那一幕。不,她是害怕的。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谢小桃居然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去研究自己到底是如何输的。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苏云锦,你就没有想过,本王当真会要了你的小命?”他喃喃道。
这话不是危言耸听,对于储沂谨而言,他的确有过一段时间是这样想的。大抵是谢小桃叫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叫他觉得看见了谢小桃便是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那时候,他甚至想过,不管发生了什么,谢小桃的小命他都是要定了,却不曾料到自己最终还是被她的机智打败,被迫改了主意,然后鬼使神差地说了那么一句话,全然没有考虑过对方能否听得懂。
人生亦如下棋一眼,是在与人对弈,却鲜少有真正两个人对弈的时候。因为在一局棋里,会出现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第五个人……甚至是更多。每个人都在向其他人发动攻势,同时又要小心防备自己的领地会被别人吞噬,每走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因为一旦落子便是永远都不能反悔。当然,除了落子无悔外,还可以有兵不厌诈。
今日,被储沂谨偷偷添上的三枚棋子便是代表了这一层意思。
……
晚上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雪,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在沉沉夜色中跳着落寞的舞步,落到屋顶上、树枝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尽可能多的留下它们的痕迹,因为太阳出来以后,这里的一切便不再属于它们。
雪下了整整一夜,当黎明在天际划开一道鱼肚白时,竟是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只留下一片无垠的白,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熠熠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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