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日上三竿的时候,定淮门那边小院子的门被“咚咚咚”的敲响了,有人喊着“薛娘子,开下门!”
院子里几个精干的汉子立刻握紧了手里的武器,雪翠从屋里出来,听了听那呼唤声,有些迟疑的道:“好像是昨天给夫人问诊的那个大夫。”
连昊然使了一个眼色,立刻带人避了起来,雪翠警惕的把门拉开一条缝,只见昨天来看诊过的崔大夫正带着一个三十开外、尼姑打扮的妇人站在门外,看到雪翠,那崔大夫忙开口:“薛娘子,昨天你那位弟妹现在身子怎么样了?我不是说她怒气攻心,情形不太好,需要保胎吗?正好我认识的这位静真师傅擅长金针渡穴,今天下来帮我看病人,可以帮她诊治一下。”
雪翠警惕的看看崔大夫,再看看她身后那位尼姑,只见对方慈眉善目,头上烧出的戒疤清晰可见,确实是一位地道的出家人,见雪翠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自己,那尼姑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贫尼云居山清音庵静真。”
雪翠知道清音庵素来舍医施药,名声极好,因此犹豫了一下,就点头道:“那请师太和崔大夫进来院子里坐一坐,我去问问我弟妹愿不愿意。”
说着,雪翠把两人让进静悄悄的小院子,请两人在石凳上坐下之后,就自己告罪一声,径自进了屋子,那崔大夫最初似乎还有些不适应,但见那静真师太只是低眉垂目静静坐着,一副两耳不闻身边事的情形,那崔大夫也就咽了口唾沫,学着静真师太的样子目不斜视的坐好了。
片刻之后,只见雪翠一脸歉意的从屋子里出来,向两人施了一礼:“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弟妹这会儿睡着了,她这几天一直休息不好,这会儿她好不容易睡着了,我实在不好叫醒她,不如改日再请师太来看一下吧?”
那静真师太闻言微微一笑,毫不拖泥带水的站起来,从宽大的缁衣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递给雪翠,说了一句:“这是贫尼庵中的山楂树结的果子,用几味药炮制了一下,能清心开胃,孕妇吃了也无碍,送给你家弟妹吧。”
说完静真师太又施了一礼,就看向崔大夫道:“崔大夫,既然如此,就请带贫尼去下一家吧。”
崔大夫惋惜的看看雪翠:“这位静真师太于妇科一道,造诣远比我精深许多,薛娘子你家弟妹错过大好机会啊!”
雪翠又赶紧赔罪几句,才把两人送出去。
屋子里,连昊然和夏天南一直站在微微掀起的窗帘前关注着外面的动静,眼见雪翠把人送出去,又关上了门,夏天南才开口道:“确实是清音庵的尼姑静真。”
连昊然冷笑一声:“人是不假,但是清音庵惯结八方善缘,经常在大户人家穿堂入室,对女眷更是了如指掌,如果见了秀珂,未必不会认出她来,现在非常时刻,还是小心为上。”
夏天南点点头:“横竖三两天之内,这边的事情就会了解,到时候再给你家夫人寻相熟的大夫就好,实在不行,东洋使馆里也有现成的大夫。”
连昊然默然,随即点点头。
☆、夜袭
小巷之外,静真师太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路,崔大夫跟在她后边,似乎觉得身后那小院子里还有人在偷偷窥探着他们,让他觉得脖子后面又凉又痒,恨不得越过那慢条斯理的尼姑,插上翅膀立刻飞的远远的。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猛然发现前面的静真师太突然加快了脚步,他下意识的一抬头,只见两人已经走过小巷拐角,静真师太疾步走到一辆停在路边、挂着青布帘子、带着车马行标记的普通马车前,低低说了几句话。
片刻之后,马车上的青布帘子被掀开了,一个男子的面庞露了出来,看向那小院子的方向。
崔大夫打量了那男子一眼,立刻垂下了头,心跳“噗通噗通”加快了速度:那男子面容清俊、眉宇间隐现锋芒,依稀正是他在报纸上见过的、赫赫有名的联军统帅百里稼轩!
百里稼轩望了一会儿小巷深处的方向,侍立在一旁的静真师太已经又补上一句:“大帅,贫尼虽然没有见到那孕妇真容,但贫尼自幼生在庵中,苦练双耳听力,能确定那薛娘子进去请示的是一个男子,而那男子的声音,就是连昊然连部长的。”
百里稼轩点点头,又深深看了一眼小院的方向,终于落下帘子,那带着破旧斗笠、穿着车马行号服的车夫立刻赶着马车“嘚嘚”走了起来。静真师太则恍如方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带着崔大夫向远处走去,边走,边轻轻道:“崔施主,你可以回去了,今天你做的很好,改日我们自有答谢。”
马车里,百里稼轩闭了闭眼睛,一直待在他身边的高云铸轻轻问了一声:“大帅?”
“严密盯住这里,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让十一处的梁沐宸带三十名突击队员准备好,亥时一刻,突击进去解救!”说着话,百里稼轩睁开眼睛:“告诉梁沐宸,我可不想再看到有人拿着枪顶着含樱的头!”
高云铸想起中秋夜三姨娘文含樱被闵忠泰的副官持枪挟持的情景,忙点头道:“是!”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高云铸秘密向十一处、也就是特工处的处长梁沐宸传达任务之后,就带着几名伪装好的精干护卫,陪百里稼轩待在了定淮门附近一个作为秘密据点的酒楼里。
亥时一刻,夜已深沉,二楼雅间里的百里稼轩吹灭桌上的灯火,走到窗前,掀起厚厚的窗帘看向外面。
时近午夜,白天他曾经命静真师太侦查过的那个小院子也隐在一片茫茫月色中,只能凭着大概的方向,判断出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
突然,一片寂静中,那个院子燃起了灯火!
那灯火虽然在夜色中无声无息,但看在百里稼轩的眼里,却让他眼睛不由自主的一颤!
他又确认了一下那院子里四处燃起的火把,随即愤怒的摔下窗帘,大踏步走向门外!
寂静的夜里,他“咚咚咚”下楼的脚步声夹杂着满满的怒气,让高云铸等人都心里一凉。
没等百里稼轩一行人出酒楼走多远,一个一身黑衣的身影就从远处飞速奔过来,在看到百里稼轩一行人的那一刻,黑影刹住身形,毫无滞碍的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人呢?!”
百里稼轩压抑着怒气问了一句。
那黑影低垂着头:“禀大帅,属下无能,带兄弟们一冲进去,就发现那个院子是空的,没有一个人。”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百里稼轩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眼睛一眯,闪过一丝杀气:“云铸,之前是谁负责盯着院子的?”
不等高云铸回答,百里稼轩又看向那个黑影:“卫戍司令部的人就是再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么一大帮活人溜出去,院子里检查完了吗?密道通往哪里?”
那黑影更深的俯下身子,感受到百里稼轩的怒气,他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隐隐的颤抖:“禀大帅,属下刚刚命人燃气火把,仔细搜寻每一处地方,想来很快就会发现密道。”
百里稼轩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带我去看看!”
黑衣人马上起身带路,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午夜的梆子声敲响了……
含樱在巡夜人“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声里悠悠醒转……
入目所及,是价值百金一匹的银红蝉翼衫制成的帐顶,似透非透的蝉翼纱,能让躺在床上的人清晰的看到房顶的梁柱,却不虞外面的人会看到帐中的情形。
含樱静静的盯着屋顶看了一会儿,脖子后面一股隐隐的酸痛又传过来。
昏迷前的情景再次在她脑海里浮现:夜色降临之后,雪翠向前几天一样,给她屋里送来了油灯,稍后,连昊然也如同前几日一眼,过来看看她情况如何,然而,当她转头看向窗外的一瞬间,却发现连昊然紧抿嘴唇,挥手如刀向她砍来,然后,她就陷入一片沉沉昏睡之中……
想到这里,含樱心里不由一阵懊悔:早知道自己会被转移到别的地方,那当初在小院之中,就应该大声呼救。如今看着屋里的陈设,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明显是大户人家,庭院深深,此时她就算想呼救,也没有了机会。
对着帐顶静静躺了一会儿,含樱坐起身,咬咬唇,然后掀开了低垂的帘帐。
随着那触手如水、冰凉顺滑的蝉翼纱从手中滑过,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姨娘,您醒了?”
这声音让含樱浑身一震:“顾妈?”
“是!是奴婢!”顾妈已经扑到床前来,又哭又笑的看着含樱:“姨娘,是奴婢,奴婢可算见到您了!”
含樱看看几天不见苍老了许多的顾妈,又下意识的看看四周,难道……自己已经被救出来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含樱轻轻地问。
顾妈闻声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含樱,又低下了头,喃喃的回答:“回姨娘,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是连公子让人把奴婢带来,吩咐奴婢来伺候姨娘的……”
☆、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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