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婆子一哆嗦,不敢再拖延动作,梅子眼看着一块臭烘烘的破布冲自己嘴边塞过来,一阵反胃,拼命扭头避开那块破布,喊了一句:“姨娘,是我鞋滑了……”
话音未落,那拿着破布的婆子已经大手一捂,直接把她嘴堵住了。
含樱心里一怒,直接把梅子拽到自己怀里,伸出胳膊将那两个婆子狠狠推开,然后扭头看向梅夫人,挑眉问道:“梅夫人说来说去,还是没说明白这丫头犯了什么错?!”
梅夫人看着含樱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些犹疑,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愿弱了气势,就冷笑道:“文姨娘准备拿肚子里的孩子,换这个丫头的性命和忠心吗?慢说她只是一个伺候人的丫头,就是文姨娘你,如果大帅知道你伤了他的子嗣,只怕也会迁怒,奉劝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在说。”
两人楼上楼下对视,彼此之间都知道已经撕破了脸,因此即使当着众家女眷和仆妇的面,也连表面上的“姐姐妹妹”都懒得再互称一句。
含樱嘴角浮起一丝笑:“听梅夫人的意思,是说我腹中有了胎儿吗?只是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莫非梅夫人还能仅凭看面相就替人诊断脉息?”
她这话一出,楼上楼下众人齐齐变色,这些日子里,大家都或多或少听过传闻,也看到过含樱出行坐卧都小心翼翼的样子,都以为含樱是为了等三个月后胎儿稳定才公布消息,因此并没有冒昧的去求证的,谁想到含樱这会儿却直接一口否认了。
梅夫人心里一凉,正要再说话,却觉得袖子被人拽了拽,她回头一看,自己的母亲闵夫人不知何时已经也走了过来,这会儿正看着含樱的旗袍,梅夫人顺着母亲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含樱旗袍下摆上只有灰尘,但哪里有一丝一毫的血迹证明小产的迹象?
含樱看梅夫人终于呆在那里,就不再理她,转头看看梅子头上的血迹已经止住,就一手扶腰,缓缓站起来,看向五姨娘汪嘉惠:“方才楼上突然有爆响,我和这丫头惊愕之下才摔了下来,还要谢谢汪妹妹出手相救。”
说着,含樱忍痛弯腰施礼。
汪嘉惠忙抬手扶住:“文姐姐客气了。”
含樱冲她微微一笑,然后道:“还请妹妹和我上去看一下,方才楼上究竟是哪位失了手砸了东西。”
汪嘉惠心里一动:方才楼上的动静,分明是有人摔了茶碗或者杯盏,但是这样的动静纵然出人意料,又怎么能有把握让含樱主仆都受惊摔倒?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扶住含樱:“文姐姐既如此说了,嘉惠敢不从命。”
两人相视一笑,一直半跪的梅子也忙站起来要扶着含樱,谁知她一只脚才刚刚踩住台阶,脚下就又是一滑,险些摔倒……
☆、绣鞋玄机
含樱险些又被梅子带的摔倒,踉跄一步拉住梅子之后,不由向梅子的脚上看去。
梅子也已经抬起一只脚,只见那脚上原本簇新的绣鞋鞋底,此刻在灯光下,却泛起油汪汪的一层光亮。
离含樱和梅子最近的五姨娘汪嘉惠不由发出“咦”的一声,顿时吸引了楼上楼下的目光。
含樱条件反射般的去看梅夫人,正看到梅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懊恼,但转瞬就恢复了自然。
梅子已经索性把两只绣鞋都脱了下来,拿在手里亮出鞋底,只见两只鞋底都是油乎乎的。
梅子赤脚站在地上,看着那层油腻腻的东西,懊恼的开口:“姨娘,这鞋是厨房的管事婆子借给奴婢的!肯定是她做了手脚!”
五姨娘汪嘉惠当即转头向自己的丫鬟命令:“把厨房的管事婆子都拘过来!”
当下丫鬟玉禾带着两个婆子就匆匆走下楼梯。这一边,汪嘉惠和含樱等人一步步上了楼梯,果然看到主桌那边地上有一摊碎瓷片,而从楼梯口到次席方才梅子侍立的地方,则有几个或浅或深的油脚印。
赤脚站着的梅子又气又恨:“怪不得奴婢好几次都差点滑倒,原来是这鞋有古怪!”
说着话,梅子已经想起之前塞雪塞给含樱的那张“小心油”的字条,顿时就不由自主向梅夫人那边看去。
梅夫人已经一脸寒霜的回到座位上坐下,端起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慢条斯理的喝。
闵大奶奶一边扶着自己婆婆闵夫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说道:“之前那个端什么天目湖竹笋鸡汤的丫鬟不是把汤洒了吗?这丫头是不小心踩上去了吧?”
梅子登时扬眉:“闵大奶奶说话好没道理!奴婢踩着汤的那双绣鞋早就换了,何况什么汤能这么油?!”
梅夫人“啪”一声把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喝道:“你一个奴婢,就这么跟主子说话吗?”
梅子咬咬唇,终于还是低下头。
含樱细眉紧皱片刻,把手伸向梅子:“把鞋给我看看。”
梅子迟疑了一下:“姨娘,这么腌臜的东西,别脏了您的手……”
含樱不语,执意接过那双脏乎乎的绣鞋,也不顾鞋底又是泥又是灰,凝神观察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去撕其中一只绣鞋的鞋底,奈何鞋底纳的很结实,她撕了两下没有撕开,索性吩咐仆妇拿来一把剪刀,沿着边缘挑开线头,把鞋底拆了下来!
鞋底之下,赫然是一块已经被踩得薄如蝉翼的雪白猪膘!
周围发出一片倒吸凉气声!
含樱扔下那只绣鞋,手下不停,又拆开了另一只绣鞋的鞋底,里面同样是油汪汪的一片肥猪油!
“好精巧歹毒的心思!”
含樱冷笑着把手里的绣鞋扔到了地上。
五姨娘汪嘉惠蹲下身去,用两个手指夹起一片鞋底看了看,又问梅子:“你在哪儿换的鞋?”
梅子已经明白过来,立刻愤愤的回道:“禀姨娘,奴婢就在楼下换上的这双鞋,怪不得奴婢一穿上的时候没事,后来却觉得脚下越来越滑!肯定是这猪油慢慢从鞋底渗出来了!等奴婢把这油踩出来的时候,可不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到了楼上了!”
汪嘉惠点点头,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这鞋底纳得挺厚的!再说外面是沙土地,这屋里确实柚木地板,光可鉴人啊!”
然后她扔下那鞋底,马上自有丫鬟仆妇端上水来,服侍她和含樱净手洗脸。
一时间,飞雪阁里都没有人说话,只有含樱和汪嘉惠洗手的哗啦啦水声。
两人刚刚洗完手,就听到楼下一片噪杂声,夹杂着玉禾的斥骂——显然是刚刚从厨房拿人回来了。
楼上,闵大奶奶忍不住咳了一声,看着婆婆闵夫人道:“娘,既然有姑奶奶有家务要处理,我们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闵夫人看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女儿,终于点点头:“好,那我们先回去。梅儿,你刚生了病,身体还没全好,底下人再不像话,也切忌动怒。”
梅夫人有些僵硬的点点头:“母亲放心。”
闵夫人微笑着点点头站起来。汪夫人这时候也不好再坐下去,同样款款起身,一边招呼儿媳跟自己回避,一边叮嘱汪嘉惠:“你年龄小,遇事多听听你两位姐姐的话,不可意气用事!”
“娘您就放心吧。”汪嘉惠笑吟吟的扶住母亲,看一眼地上的两只绣鞋——反正绣鞋里的玄机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被拆穿,这会儿所谓回避,也不过是糊一层遮丑的薄纱罢了。
梅子有些不服气的看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去的闵夫人婆媳和汪夫人婆媳,小声嘀咕:“哼!害人的时候不怕当着外人的面丢脸!这会儿倒……”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人听清楚意思,梅夫人脸上顿时更难看了,正要说话,却见含樱已经侧身吩咐:“梅子,你先下去包扎头上的伤吧,再让人去惜春轩传两个丫鬟来伺候我。”
梅子不敢再多说话,福身行礼后正要退下,却看到玉禾带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婆子上来,其中却并没有之前给她递衣服和绣鞋的婆子。
玉禾已经弯腰禀报:“禀梅夫人,禀两位姨娘,奴婢带人去厨房的时候,只有这两个管事的婆子在,还有一个焦婆子,之前说突然泻肚子,已经走了,但是奴婢带人遍寻了厨房周围几个茅厕,却都没有人。”
这话一出,原本要回避的闵夫人婆媳、汪夫人婆媳都顿了顿脚步,但很快还是装没听见,相互礼让一下后,就下了楼。
梅子突然叫道:“玉禾姐姐!前面泼我一身汤的小丫鬟肯定也是同谋!我让人把她押到议事厅了,把她押过来,仔细问问是谁指使的她,也是一样的!”
玉禾看看汪嘉惠的神色,看汪嘉惠微微点了点头,就屈膝行礼,转身又带着人匆匆下楼去提人。
远处天空中,突然滑过一枚信号弹,照亮了半空。
楼里众人顺着那光亮看过去,含樱首先变了脸色:“是万国使馆的方向?!”
汪嘉惠则提起裙子就跑向栏杆处仔细查看。
那道信号弹亮过之后,夜空又恢复了漆黑,许久,再没有动静……
☆、月夜惊魂(一)
月明星稀,桂子飘香,廊檐下睡梦中的八哥喃喃的啼鸣几声,更显得惜春轩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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