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怀疑，若不是当年他答应了姑姑，今日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或许，以他的力量，迟早会颠覆了金国王朝。
她以为，他已经忘记了。
看来真的是她错了。
风野昭先前的凌厉与逼迫，此刻在皇甫曜那淡然而略显怨恨的眸底已然化成无数的愧疚和恐惧，但是 她看着这个如玉温润、比冰冷冽的男人，袖中的手紧紧握住，美目中满是坚定，“曜哥哥，我不会放弃的，就算你真的要杀了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皇甫曜紧紧盯着风野昭，而风野昭也不甘示弱地看着他，在一旁侍候的秋蓉整个人已经开始颤抖，因为定国公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杀意实在是太让人恐惧了，试想想，一个时时刻刻都优雅无比的男子，猛然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恨意会是什么样子 “公主，时辰不早了，风侍卫还有事要汇报给您呢。”秋蓉颤颤道，其实她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但是余光瞥到站在外面的苏晓暗暗鼓励的眼神，她只有鼓起勇气去打破这一僵局，不然的话，吃亏的肯定会是公主。
“既然昭阳公主还有事，曜就不送了。”皇甫曜首先收敛了脸上异样的神色，淡淡道。
风野昭呆呆看着他，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但她手心里的冷汗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刚刚真的对自己动了杀意。
“公主。”秋蓉走到风野昭身旁，扶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臂。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微微疼痛，风野昭终于是回过神来，她盈盈走了两步，片刻之间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温婉柔顺，“昭阳先告辞了，定国公。”
定国公三个字说得尤其模糊，但她此刻却是一句“曜哥哥”也不敢喊，只怕自己会再一次点燃他内心的风暴。
“恭送公主。”皇甫曜在她身后，不怎么在意地动了动身体，神情莫名。
风野昭款款走出两步，忽然回首，小脸上满是认真，道：“在想清楚之前，我不会再对玄落动手。”
皇甫曜的身体没动，眼神也似是一直这样淡淡看着她，一双魅惑的眸子似乎在笑，笑声却冷，“你不对她动手，并不代表她不会对你动手，玄落是个小气的女人，向来是有仇必报，希望公主好自为之，也希望公主能够安全离开大燕，回去做你高贵的公主殿下。”
威胁，却也带着一丝轻蔑。
一阵沉默之后
风野昭提着的裙子依旧这么提着，却不知是她忘记放下，还是手已经僵住。
半晌，她纤细的眉毛慢慢挑起，挑出一个凌厉的弧度，眉梢下的眼影陡然变得凛凛，俏丽温柔的女子，忽然生了无限的杀机和煞气。
“若是她敢，尽管来就是”
在外面守着的几个金国侍卫，手已经覆上了佩剑的剑柄。
苏晓的手，也慢慢从袖子里伸了出来，掌心布满内力和劲气。
皇甫曜笑容依旧不变，他的右手就这么轻轻搭在身旁的桌子上，玉树临风的佳公子带着一丝慵懒的邪魅味道，但眼角却是凌厉的挑衅。
四面沉静近乎僵窒，不知道哪里有轻微声响，似是人的浅浅呼吸，又似是外面的微风拂过，外面几人的身子颤了颤，而苏晓额间也出现些许薄汗。
“昭阳公主切莫以为曜此刻没了武功便是任人揉捏的角色。”这淡漠的一声，好似打破了天地的静默。
风野昭虽然武功不怎么好，但也知道刚刚的一出暗中较量，她的人已经输了。
仅仅一个苏晓，便败了她身边最得力的四个护卫。
“本公主不是这样的人，定国公既然没了武功，还是好好呆在国公府里养身子吧。”风野昭说完，便由秋蓉扶着走出了厅中。
皇甫曜笑吟吟地看着她远去，良久，才转身去坐下，转身时，他眼底的笑意已然冷了下来。
佳人已去，定国公府里，皇甫曜脸上散漫微笑神态早已散去，而从外面轻脚进来的苏晓脸上，虽无风野昭侍卫脸上的愤怒憎恨，却也是满眼的肃杀。
胆敢在国公府放肆的人，一定是活不长的，哪怕那人是金国公主的侍卫。
“国公，您今日怎么”苏晓顿住，没敢继续说下去。
皇甫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风野昭疑心甚重，我若不如此，她还会坏了玄落的大事。”
“她不是玄落姑娘的对手。”苏晓道。
“可玄落暂时不会，也不能对付她。”
皇甫曜说着，抬手抚额，疲惫道：“苏晓，你亲自去千阙宫走一趟，让玄落小心风野昭，虽说她现在还不敢做什么，但这女人的心最是狠毒，还是小心些好。”
“是。”
第88章 景皇子
话音刚落，厅外忽然响起一人的脚步声，步子不轻不重，不急不慢。
“你回来了”皇甫曜听到这脚步声，神情更加疲惫了。
“嗯，早就回来了，看到你与在美人约会，就没好意思进来打扰，不过小爷这回可是又听了一回有意思的墙角。”纳兰景一袭蓝衣，站定在皇甫曜面前，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纳兰。”皇甫曜叹息一声，问道：“我刚才那样做，你觉得对吗”
埋藏已久的恨意和杀意，这一次被他彻底暴露出来，为的是震慑风野昭以及她身后的风野岚，可，那段仇怨，他到底该不该放下 他到底能不能放下
纳兰景身子一顿，娃娃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而他一向玩味的神情陡然变得凝重起来，良久，他才轻声道：“那些，都过去了。”
“过去”
皇甫曜的脸色依旧平静，可纳兰景却觉得，似乎有寒气渐渐将整个房屋给罩住，他看着那张从不露出怨恨的俊逸妖颜，没敢出声。
皇甫曜似乎并不想要纳兰景真的回答他，他只是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听他说，听着他的抱怨，恨意。
十年的仇恨，怎么可能过得去
“我知道，都过去了，可今日当我任由那股多年的恨意这么宣泄出来时，才知道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骗自己，若真的能过去，我这些年岂会过得这样苦纳兰，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不会真的忍不住杀了他的后代，毁了他的江山，可我答应过母亲，不会伤害他的儿女，也不能夺走他的江山。”
皇甫曜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看着仇人，却不能报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想你一定是不懂的。”
纳兰景心一震，轻叹一声，劝解道：“夫人一定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更不希望你被仇恨捆住一生。曜，你不是已经找到了你的阳光吗何不忘记以前的一切，重新开始”
“忘记一切，重新开始”皇甫曜忽然露出疑惑的神情来，幽深的眸子陷入了沉思。
“落姐姐是个很好的女子，而且，她需要你”
纳兰景走近，轻轻在皇甫曜的肩膀上拍了拍，对于这个好兄弟、好朋友的纠结和矛盾他无法体会，却能一直支持他。
她需要你
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让皇甫曜迷茫的心绪找到一丝方向，只见他满目的阴霾都似乎消散而去，留下的是淡淡的期待。
“是啊，小狐狸需要我。”他自言自语道。
纳兰景一个激灵，什么小狐狸
曜口中的小狐狸不会说的就是落姐姐吧
唔，若是她知道自己在曜心中和他是同一个品种，不知是怒是喜。
“你今日出去得这么早，做什么去了”皇甫曜忽然想起这茬，抬眼定定看着纳兰景，道。
“额。”纳兰景明显不想说，可又不得不说，“小爷把你给小爷的东西交给龙羽，让他亲自送去，小爷留在大燕有点事儿来着。”
“有事儿”皇甫曜阴恻恻地看着他，“爷亲自交待的，你居然敢让别人去办”
“那个，曜，小爷这可是为了你，小爷要是亲自去了，你这小命可就不保了。”纳兰景赶紧道。
“真有这么严重”皇甫曜语气淡淡，剑眉微挑，表示不信。
“嗯，真的很严重。”纳兰景重重点头，道。
见他如此坚定的模样，皇甫曜微微挑眉，半晌，终于是叹气道：“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你的大敌，越国太子，越非。”纳兰景看着皇甫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本想看看这个从来都是一个表情的人在听到越国太子四个字后会有多惊讶，可，让纳兰景失望的是，皇甫曜眼皮都没抬一抬，更何况是惊讶了。
“怎么，你不吃惊”纳兰景不解，按理说他怎么着也该是很吃惊、很紧张的样子啊。
“我知道。”语气默然，完全违背了纳兰景的一厢情愿。
“你知道”他语气惊讶。
“嗯。”皇甫曜点头，没什么表情。
“知道你不早点告诉我亏得我为了得到这个消息浪费了多少宝贵的睡眠光阴，全是为了你，得，感情你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纳兰景忿忿地看着皇甫曜，觉得这世界忒不公平了，这狐狸一天到晚就在屋里，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 “爷又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若是不知道的话可以来问爷，怎么这么笨地跑去追查还把爷的事儿给扔到了一边。”皇甫曜说着，目光有点幽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