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狼!她神色倏然一紧。该死的,怎么会有狼!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果然不假。
连原本快失去意识的皇佑景辰,此刻也神色清明了些许,剑眉紧蹙。
“你现在能动吗?”夏如安边将他身边的柴火烧旺,边担忧地问他。
“你要做什么?”皇佑景辰欲撑起身子,奈何全身麻木,动弹不得。
夏如安见状将他小心放好,勾唇一笑,“不能动便好……”
“如安……”他有强烈的不安。
“要护我一辈子很累的……”她满目柔光地注视着他,“现在,换我护你一次……”说完低下头在他干涩的唇上烙下一个吻,“你好好呆在这里,等我回来。”话落,她眼中迸出寒光,全身上下是再掩不住的杀气。
她拔出他腰间的佩剑和自己的匕首,决然地转身,朝洞口走去。再不管身后那焦急无比的眼神。
洞外,三只野狼闪着幽绿的眸子,虎视眈眈地望着洞穴。大概是动物的本能让这些狼被夏如安身上的杀气震慑到,亦或许是狼天生狡诈的特性,让它们在她出来时没有立即扑上前去。
然而,伴着一声又一声的嗥叫,狼的数量在一只又一只地增加。
随着头狼的一声长嚎,众狼皆朝着夏如安扑去。
而夏如安主要以闪躲为主,躲不过的时候再朝野狼最脆弱的部位下手,远距离攻击用他的剑,近距离攻击用自己的匕首,每一下都迅猛狠厉。
他的剑坚硬锋利至极,往往一剑下去就能砍中一头狼。但她只有两只手,而且狼的数量在不断增加,加上人的精力有限,偶尔也会有被狼咬伤的情况。可她全然不顾,只坚决不将后背和脖子留给它们,主要斩杀那些靠近洞口的狼,不让它们有任何可乘之机。
雨不停地下,她的头发与衣服已经湿透,手臂上与腿上伤痕累累,双手却仍不住地挥动着。
仿佛稍有一刻松懈,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事实,也确实就是这样。
她是见识过狼的凶狠的,它们狡诈且有耐力,关键是很有合作精神。一般情况下她宁愿不去招惹它们。她以前就遇到过狼群,可那时候有机枪火炮,她不在乎。
现在她只有一把剑和一把匕首,她在乎。
另一边还有她要守护的人,她更在乎。
她趁着空隙望了洞穴一眼,坚定的眸光深沉似潭,又灼热似火。这一眼,包含了太多,有破釜沉舟的凝重,也有生死关头的诀别,更有着坚如磐石的决心。
今天这一劫,她或许会过不了,但她绝不容许他受到丝毫的伤害。
谁也不准动他分毫!她犀利的眸子扫过身边的野狼群,杀气愈加浓烈翻腾。
“谁也不准!”她低吼一声,一剑砍下一只攻击她的狼的头颅。
滂沱大雨之中,她一身黑衣,双目血红,杀气滔天,就像一个赴死的战士。血花不断在她身边绽放,脸上、手上沾满鲜红的血渍,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得模糊。
这样残酷血腥的场面,看在皇佑景辰眼里,让他既焦急又心疼。该是他护着她的!该是由他护着她的!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力。
还有她那好似诀别的悲戚的回眸一眼,也原原本本地落入他眼中,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此生有她,他何其有幸。
而狼的数量还在继续增加,就在夏如安即将招架不住的时候,弈枫和宣今等人终于及时赶到。几十头狼,对于一个人来说是绝境,但对上几百名精锐的士兵和杀手,根本不足为惧。
夏如安赶回山洞看到皇佑景辰的时候,他已经嘴唇发紫,意识陷入半昏迷状态。
“辰!辰!”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脸庞。
皇佑景辰听到她的呼唤,费力地睁开眼环视周围一圈,极力开口:“天明御前千骑听令!”
“属下在!”
“即日起,你们可任由皇后调动,且务必要护她周全。”他尽自己最大的气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
夏如安闻言一惊,天明的御前千骑皆是精挑细选、以一敌三的高手,向来只任皇帝一人调遣,无特殊情况不会出动。可这次他却带领他们来到这里,只为救她一人。现在甚至还将调遣他们的职权分给自己……
“遵命!”对它们来说,不管皇上说什么,只需听命便是。
皇佑景辰又看向夏如安:“皇后接旨!”
夏如安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这样正式的语气,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佑景辰从怀中掏出虎符,握在手中,定定地看着她:“弈枫与御前千骑见证,朕今日将虎符交由皇后保管,朕的六十万大军也由皇后一人掌管,皇后可随时调动。”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夏如安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别说是她,就连一旁跟随他多年的弈枫,素来波澜不惊的宣今,随后赶到的沐婉,还有那从不怀疑主子命令的御前千骑,此刻都有些不可置信。
而皇佑景辰眼神依旧不变,语气笃定地说了句“接旨”。
“你不准说这种话!”夏如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他这样说,就好似……好似是在交代遗言一般,让她感到既生气又害怕。
“接旨!”皇佑景辰又不容反驳地说道,谁知一说完就呕出一口黑血来。
“辰!”
“皇上!”
“你别说了!”夏如安心急又心痛的替他揩去血迹,“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
“皇后娘娘,”弈枫见到这情状随即说道,“此去不远有一处轩王的宅邸,不如将皇上送到那里,再请大夫诊治……”
☆、解药
不久后,轩王的宅邸。
军医为皇佑景辰诊完脉后,不由得连连摇头说道:“皇上中毒后怕是曾运功想将毒压下去,只可惜中毒太深,反而让结果恶化……”
夏如安闻言眉毛一竖,抓着大夫的领子,急得怒吼:“你只需告诉我,这毒怎么解!”
那大夫立即吓得大惊失色,双腿往地上一跪,连连求饶:“皇后娘娘恕罪,卑职无能为力啊……郯国的毒出自祁苍,均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解药只有祁苍人才有啊!”
“祁苍……”夏如安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转头问宣今,“此去祁苍山要多久?”
“来回路程不眠不休也少说要三四天。”
“这……皇上怕是顶多只有三天时间能熬……”军医担忧道。
夏如安眉头紧蹙,这个险,她不敢冒。蓦地,她灵光一现,想到三年前离开祁苍时,祁苍月曾送了她一粒可解祁苍所制□□的凌霄丸。
“凌霄丸对此毒可否有解?”她急急问道。
“若是祁苍所制的凌霄丸,可解郯国一切□□。”
夏如安的脸转瞬又沉下来,那枚凌霄丸,她后来随手送给了褚凌江。
她从没有哪一刻,对自己做过的事感到那么后悔。
“此去樨云山又多久?”她记得到大婚前褚凌江去找她那次,离开前曾说会在第一次相识的樨云山下的客栈等她十天。而如今,十日之约还没有到。
“樨云山离此地不远,来回一天已足够。”
夏如安立即让手底下的人去备了马,又吩咐芊素照顾好皇佑景辰。
“宣今、弈枫听令!”她正色道,“这段时间你们务必带人护皇上周全!若他的安全出了问题,我唯你们是问!”
“是!”两人都看得出来,这次她是真的怒了。
“还有你!”夏如安又转头瞪向惶惶不安的军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让皇上能熬过这段时间等我回来。”
“是!是!卑职遵命!”
夏如安随即出发,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只用了小半日便赶到樨云山。
她很快便找到他,因为他将整间客栈都包了下来。
彼时,他正闲雅地坐在一个房间里看书。身旁煨着一壶桂花茶,低矮的桌案上还放了碟芙蓉糕和整整一盘珊瑚水晶卷,以及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蛾眉酥。褚凌江见到她只抬头略望了一眼,说了句“来了”,一如他们初见时的一派雍容安逸之态。
夏如安狠狠地瞅着他,一言不发。在别人浴血奋战、性命垂危的时候,他怎么能这么悠闲?
“想通了来找我的?”他没有放下手里的书,只是翻到下一页继续阅读。
良久,夏如安才开口问道:“三年前那枚凌霄丸,你还在不在?”
“原来如此。看你一路风尘仆仆,火急火燎的样子……”他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为他求的?”
见她默认,他又放下书,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灰头土脸,脸上血迹斑斑,手臂上大小不一的伤口像是被什么猛兽咬的,随即无奈又透着些许心疼地说道,“你看看你,为了一个他,将自己弄成什么样子。我若是他,便不会让你受这种罪。”
“他值得。”夏如安闻言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将头撇到一边咬牙说道,“况且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无关,也与你无关。”
“无关?”褚凌江嗤嗤浅笑,啜了一口茶,“既是如此,那我给不给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无关,也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