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沉思之际,全然不知身后姐妹中排在最后的轻罗就着沉沉昏暗之色躲在她的身后,小心的蹲着。姐妹们出门玩耍之际,本是想要一同,可看见胭脂还在屋内,于是生出了小孩子的心性。
她小心的乘着昏暗之色,蹲在地上踱着步子。
仿若听见胭脂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躲在身后的轻罗缓缓支起身子在胭脂耳边吹了口气,尔后正欲再躲回去。胭脂正是在恹恹欲睡之际,并未睡沉,耳边有风,沉稳的脚步声落在屋子前的帘子后。
脑袋忽地炸裂一声,她忍住心中的愤恨之意,将腿上的白纸风似的收到袖中,左右望上一眼。轻罗被眼前的胭脂的动作吓得傻了眼,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胭脂视线缓缓向右移移,看见门帘后果然出现了一双绣花蓝底的布鞋。老婆子的视线死死透过帘子望着帘后的胭脂,昏黄的烛火之下,眸中烟灰色更为严重。
“她看到了什么?”胭脂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脑海中想过千百遍她会被怎样处死的方法。轻罗早已吓得魂都丢了,这老婆子脾气暴躁,凡是在这西墙之中,命都是掌握在她手中。
若是惹怒了她,取人一命又为何妨。
屋外仍是热闹的玩雪的众人,胭脂睁大了双眼看着掀帘进来的婆子。她苍老的双手极其有力的将跪坐在地上的胭脂抓了起来,正视着她的眼说道:“丫头,老婆子奉劝你一句。西墙来了,就不要妄想着出去了。晚上也不要乱跑,这院子中的鬼可多的是。”
胭脂笑笑,笑意却是达不了眼底。这老婆子如此担心她跑出去,莫不是有什么隐情。她倒是要看看有何秘密让她守着的。
轻罗跪在那婆子的脚边,神情哀伤,面色青白紧紧皱着眉头。她咿呀咿呀的说着不知是什么话,拽着婆子的裤脚不松手,唇紧咬着,估计是在担心胭脂的安危。
袖中躺着的正是那幅图纸。老婆子一手抓着胭脂的衣领,一只手就着开着的袖口探进去摸到那张纸便拈了出来。她冷哼一声,将那纸打开,却是又傻了眼。
这哪是什么她要找的东西,上面都是些姑娘家绣花描的图样,看上去是一笔一划细致的画上去的。瞧这是石青树上的喜鹊鸟,开着的牡丹花真真却只是花样子。
老婆子愣了愣。她不明白若是真这些个东西,轻罗在她身后吓她时又岂会这么慌张。这明显是有什么猫腻。她抬眉细细的瞧了一眼垂手而立,低眉顺眼的胭脂,但又发现不了哪里不对。
“这些东西也不要画了,根本不会有用的着的地方。”她朝四周望上一眼,恨恨的瞧了一眼胭脂之后甩手走开。
那一张描花样的纸被她丢进旁边燃着的灯柱之中,一窜火苗腾的一下冲了上来。
轻罗跪坐在地上总算是松了口气,摸摸自己的胸口仿若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那张细弱的脸上渗着薄汗,耳发耷拉在脸上,眼神空洞。之前便听说老婆子的心狠,今日有幸见识到。
轻罗将胭脂扶了起来,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胭脂,垂下脑袋。
那团火轰一声窜到老高。将胭脂的眸中的清明褪去,她换上了另一张脸,有些迷茫的转了转脑袋,微微一笑。
望着轻罗眼中的点点璀璨,忍不住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轻轻拍着。婆子烧掉的不过真是她闲适时描的花样子,用炭笔描绘的路线图正是藏在那一草一木当中。
院子中的咿呀咿呀的声调往前了些,隔着窗户便可以瞧见那些女人挽着自己的长袖露出干净的手腕,细白的脸上因刚玩闹晕出鲜红。眉眼露出清明透亮之色,视线回到了那一扇窗户间裹得像是圆球一般的胭脂身上。
她垂眉,稍偏了头,别在耳侧的长发落下来扫在她手中执着的那卷书上。浅浅的笑意留在嘴边,即便是裹着粗布衣裳,胭脂坐在那处,身姿气息也是犹如一谪仙。
长发挽成一团花髻,衬得她脸尖尖的,一双眼乌黑透彻,眉心中,那粒朱砂痣璀璨犹如宝石。再近些,她才抬起头来,按双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
轻罗躲在她的身后,轻手轻脚的抬起半个脑袋,将一块黑布整块蒙在脸上从胭脂身后窜出来,咿呀怪叫一声。
这而靠是把一群女人吓了个结实。大家俱是将视线集中于胭脂身上,哪料得到轻罗那丫头就躲在她身后。这一静一动,果真是将她们吓了个结实。
于是,那些个女人咿呀咿呀怪叫着冲进屋中挽袖子要收拾轻罗一顿。轻罗哭丧着脸,躲在胭脂身旁轻轻偎着,眼巴巴的等着胭脂为她求求情。
胭脂掩着袖子轻笑一声躲开,已是盈盈躲开轻罗。反手,胭脂轻轻点了下轻罗的眉心,神情娇嗔。
在那些女人回来之前,轻罗与她一同跪坐在地上。她身材瘦小,靠在胭脂的肩上仿若无物。胭脂的手被轻罗抱在怀中。半晌,她垂首在胭脂手心下写下几个字。
☆、33.第33章 乔妈妈一闹
晨时,照旧很早起床,拥着清晨还未散去的冷意朝洗衣房而去。至于用早饭,还要等上一些时辰,才会有丫鬟端着大盆进来,皆是些剩饭剩菜,难以下咽的食物。
老婆子杵着拐杖,一深一浅走在雪地之中。乱发在霜风中胡乱的飞舞。青白的脸色,那双烟灰色的眼看起来了无生气。胭脂抿着唇,走在稍靠后的地方。
西墙如平常一样,清静如常。
水池边早就堆放着丫鬟婆子趁天还未亮端进来的衣裳,用大盆装着,放在清水池边。池中冒着寒气,胭脂嘴角抽出一抹苦笑,那双原本细白如葱尖的手早已冻的通红。
那老婆子颤巍着走到屋檐下闭目养神。耳边传来清脆的水声,正欲眯眼睡一会儿。
“哐啷!”一声,那许久未打开过的朱门被粗鲁的从外推开。胭脂抬头望上一眼,讶然进来的竟是乔妈妈。乔妈妈一身煞气,那张擦满脂粉的脸上紧紧绷着。身后带着几位丫鬟婆子,见着老婆子安然的眯眼坐在屋檐下闭目养神。那双布满寒意的眼神扫过老婆子,再是蹲在水池边的一众洗衣的女人。
在场的胭脂一行人皆是后背一僵,涩然低头,脊梁骨上升腾起彻骨的寒意。乔妈妈是柳家夫人楚氏身边的红人。平日里掌管楚氏衣食,顺带着还管着西墙的这一众人的吃饭穿衣问题。平日里在府上作威作福,是个不能惹的人物。
老婆子半搭着眼皮,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乔妈妈,继续打起自己的瞌睡。
守在旁的乔妈妈抬了抬眉角,瞧着那老婆子周身的烂衣和蓬飞的乱发只觉心中恶心,巴不得赶紧了结楚氏吩咐她的任务。
乔妈妈面颊肌肉抽搐着,漫不经心的瞪了一眼老婆子道了句:“妈妈最近可是无恙?”
“我好的很!”老婆子回答得中气十足,却是眼皮都没张一下。
乔妈妈眸中喷火,考虑到楚氏的吩咐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来求她,更觉心中不耐烦。自己事事为她办的如此周到,却还是没有得到她的信任。反而这老婆子一直都是她最信任的人。
“妈妈说笑了。夫人最近头疼的毛病又犯了,这不才是来请你了吗?”乔妈妈面上做起笑容,嘴角不受控制的狠狠抽了抽。
:怎么,她还没死?”老婆子说话毫不客气。
胭脂一愣,便知他们谈论的事情不简单。老婆子不过是一西墙的看守婆子,怎会让楚氏身边的乔妈妈也能让她对其礼让三分。
乔妈妈呼出一口浊气气,皱了皱眉头,带着祈求的语气问道:“妈妈还是请去看一眼,那房中莫不是被什么人惊扰过了。让邪气跑了出来。夫人前些日子都是好好的。”
“呵……。”老婆子冷笑道,微微侧身,面色平常,毫无波澜。
“哎哟,我可是给您磕头了。夫人这疼起来要命。我们做奴才的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想着来求求你的。”乔妈妈平日里在府上作威作福,得罪了不少人。这西墙的老婆子就是一位。在乔妈妈眼里看来,那老婆子老不死的,不就是因为守着个西墙的那所房子,月钱可是都要比她多上几倍。加上脾气暴躁,谁的话都不听,她乔妈妈可受不了那气。
可是夫人却还要把她供得像尊菩萨,许她安居与这西墙之中,谁都不许来打扰。
“让她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她也就超脱了。”那老婆子说话向来如此,一点也不避讳。
“妈妈说笑了。”乔妈妈扯了扯唇角,走近一步低头望进老婆子的眼底问道:“乔妈妈难道就不怕,那房子里可是埋了多少人的尸骨啊?”
胭脂身体一僵,忆起那夜透过九宫窗格看到的一排灵位和那盏幽幽的长明灯。那屋子在这西墙的深处,常年被封着,还派了最信任的人守着。楚氏这计可真是好。
天气阴沉的可以拧出水来,沉沉水中沉沉仿若都是鲜红。
“你不怕,你难道就不怕?”乔妈妈弯了弯嘴角,满意的看见老婆子发僵的脸色。抬起手在老婆子的肩上拍拍,低声道:“你我都是注定要死在柳府的人。既然一辈子都要注定绑在夫人身边,何不听话一些呢?”
乔妈妈那张眸子里含着银光,将她整个人显得越发的艳丽起来。“狗娘养的,贱人。”老婆子咬紧银牙,将袖中的手呼呼的拽的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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