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见过比孙潇潇还不要脸的女人!不亚于咽下一锅黄连水的周明痛苦道,“三爷,您罚我吧,我不该拿橘子给她吃。”
欸?孙潇潇诧异的目光落在周明脸上:没有揭发我,还维护我,沈肃为什么要这么白痴的人做幕僚?
出乎意料,沈肃并未追究,脸上挂着一派道貌岸然的温暖笑意,“孙氏,你来。”
孙潇潇放下石锤跟沈肃进屋。
没过多久孙氏便满脸贼笑跑出来,周明拉着她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关你鸟事!孙氏力气大,随便一甩就将周明甩墙上,“怎么哪哪都有你,烦不烦,一边去。”
周明那点花花肠子她岂会不知:哈巴狗儿似的巴巴着沈肃,不就是想要她。呸,臭不要脸!
真搞不懂大家为什么都想要这么贱的一个人当幕僚?据说当初还拒绝过沈肃,最后为了她才甘愿服侍沈肃。乍一听得这样的消息孙潇潇那颗少女心还扑通扑通跳了几下,原来自己的魅力这么大啊。
谁知周明笑嘻嘻道,“我还头一回见到力气这么大的女人,你让我戳两下呗,不疼啊,你看这么细的针,轻轻一戳就好,我实在好奇你的……”
后面的话被孙潇潇一拳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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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禄公主的中秋赏花会可不是简简单单赏花,各家千金小姐都在为那天的花露品鉴而努力,谁都想在一群长安名媛之间脱颖而出,获得宫里贵人们的青睐,成为世家争相追捧的千金。
今年勋国公府有三位小姐受邀,分别是长房的刘玉冉、刘玉洁,以及二房的刘玉筠。
按照小姚氏的意思,刘玉洁最好先别抛头露面,再瘦一点更有利于将来说亲。刘涉川不认同,他就不喜欢纸片似的小姑娘,看谁都不如还带着点婴儿肥的洁娘可爱,再说那张脸多漂亮啊!
小姚氏只得同意。心里却不屑,没有纤弱的体态和身轻如燕的风姿哪里还算真正的名媛。当年为了让刘玉冉保持体态纤弱,小姚氏私下控制了她食量,饿的孩子直抹眼泪,但这种方法没敢对刘玉洁用,那可是刘涉川的心肝肉。
想到这里,小姚氏略有些气闷,又想到美丽的女儿终将在公主的赏花会上大放异彩,心情迅速好转。
而刘玉冉却没有那样的好心情,反倒忐忑不安,内向胆小如她哪怕在家里坐一年都不嫌闷,唯独头疼往人堆里凑。
历经两个月,对方家的调查总算有了眉目。消息由刘涉川在刑部的一位同僚传来,那人老家也在渝水,据说三年前,方二郎回乡祭祖,纵马当街踩死一人,踩伤两个,非但不赔偿还指使家丁将受伤的两人活活打死。事后大摇大摆走进当地衙门,甩下一千两银票,“爷有的是钱,罚多少都有!”也就是宁愿被衙门罚一千两也不愿赔偿死者家属二百两,简直不是一般的变态。
小姚氏又羞又怒,悔不当初。刘涉川当机立断,但凡方伯府来人一概拒不接待,三回下去,方大人便心知肚明,见到刘涉川依然有说有笑,但绝口不提儿女亲事。
刘涉川也惯会逢场作戏,一笑带过,亦牢牢记下方家的为人。
长安的簪缨世家又不止姓方的一家,而刘玉冉生得楚楚动人,十分瘦削,并不比二房的刘玉筠差,可惜性格过于内向,但只要有心,再找一个良配也不算难事。唯一令刘涉川遗憾的是长女的亲事不定,连带次女的也要往后推延。
推延好呀,推延的这段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刘玉洁身心愉快!
今日休沐,刘涉川坐在书房研究水道疏浚图,叮叮当当的悦耳铃声自外间传来,抬眸就见一张漂亮的小脸躲在帘子后头。
“看见你了,进来。”
“阿爹的眼睛好厉害!”刘玉洁提着裙角规规矩矩迈步,山耳猫亦步亦趋紧跟那绣着玉簪花的裙裾。这哪里像猫,分明是只京巴狗。
“不是眼睛厉害,是耳朵厉害。”刘涉川笑。
山耳猫脖子上挂着一串小金铃铛。
都怪你!刘玉洁瞪了山耳猫一眼,它却趁机跳进她怀中,敏捷的不亚于飞檐走壁的轻功高手。
刘涉川浅笑,目光温柔的落在刘玉洁脸上,促狭道,“怎么耽搁这么久才过来?”
“我帮姐姐做花露呢,用阿娘陪嫁的方子,弄的我浑身石榴汁。”她神态娇憨,虽是抱怨却嘴角含笑,弄脏衣服不免要重新梳洗一番才能见阿爹。刘玉洁将山耳猫放回脚下,柔声问道,“阿爹唤我来可有好玩的事?”
到底还是个孩子,就知晓玩。刘涉川抽出一封信函,两指衔着递与她,“你的信。”
我的?谁会给我写信……刘玉洁满脸疑惑。
刘涉川暗笑。信函封口仅以简单的对折并未涂蜡,可见沈肃心怀坦荡,且还通过他的手传递,说明并无不可告人之处。
信函内就一张纸,寥寥数语,笔迹瘦劲清峻,严谨工整,光是如此秀隽的字体已让刘玉洁大为吃惊,再一仔细看内容不禁打了个寒颤,眼角突突直跳。
刘涉川笑吟吟望着她,“信上说了什么?”
阿爹并未拆阅!意识到这点刘玉洁立时清醒过来。这信是该死的沈肃写的,介绍了一些饲养山耳猫的忌讳,尤其警告她不得再用香薷。
香薷?他怎知她用了香薷?
为了对付周大海,她用了猫类最喜欢的香料,藏在屋内的山耳猫一闻见立刻发癫,扑向周大海撒欢,那时它是没有恶意的,但周大海不明白,把它当普通的猫对待,攻击了它。精神亢奋的山耳猫被陌生人攻击,浑身的毛立刻乍起,行动敏捷,爪牙锋利……周大海的下场可想而知。
香薷对普通的家猫无害,但不利于山耳猫的成长,易使其失去本性,与普通家猫无异。
刘玉洁飞快的瞄了阿爹一眼,倘若阿爹知晓香薷的事便也不难猜出小灰为何攻击周大海吧?那么在黑市购买迷/药、毒物什么的……她不敢想下去,阿爹疼她,但发起火来也很可怕!
她惴惴不安,只能往最坏的地方推测沈肃,难道是要抓着这个秘密威胁什么……
“给阿爹看看信上写了什么?”本来还不怎么好奇,谁知刘玉洁表情连续换了三个颜色,刘涉川疑窦丛生。
不,不给!刘玉洁将信别在身后,紧张的血液倒流,面颊微红。
害羞了!刘涉川失笑,暗暗骂了句沈肃,竟敢当着我的面调戏洁娘。
“害羞”的小姑娘匆忙对他福了福身子,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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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家脸皮都差不多厚,但周明觉得沈肃略胜一筹,不禁问道,“给人小姑娘写信还经过人家父亲的手,这样真的好吗?”
“反正她记住我了。”
“啊?写信威胁就是为了让人记住您!”周明吞咽了下。
威胁?有吗,哪句话像威胁?沈肃淡淡斜睨他。
确实没说半个威胁的字,但揭穿人家用香薷本身就是一种威胁,怪不得孙潇潇说你坏透气了!周明脖子一缩,笑了笑,“女人都吃软不吃硬啊,万一惹急了就不好收场。”
“我不惹她,她还会理我?”沈肃反问。
咦,莫名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周明一愣。
两人言归正传,说到最近发生的事,四皇子为人鲁莽倨傲,看上去没多大出息,虽不得圣上看中,倒也不曾严厉斥责,谁知作风愈发狂妄,前几日在马场看中了三皇子身边的小宫女,逼的小宫女投井自尽。据说当时三皇子懊悔难当,自责不该带小宫女来此,但终究还是四弟的名声要紧,便派人送了金银封住宫女家人的嘴,将此事掩盖下来,却不料被五皇子的人捅破。
死个宫女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样的场景不免令圣上想起当年的一桩旧事,龙颜大怒,当庭杖责了四皇子,连带三皇子也挨了十棍。
“三皇子走的一步好棋啊,如此一来,五皇子不免给人落下心性凉薄,不顾手足之情的印象,至于四皇子,本来就这样,再添一笔就更这样了……”周明咂咂嘴。
虽然挨了打,但重情重义的三皇子不免要令人刮目相看,更别提这两年交口称赞的口碑。
“让他们咬吧,咬赢了未必是好事。”沈肃眉毛一抬,周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当晚便修书一封派人送去四皇子府。浑身是伤的四皇子一脚踹开为他上药的宫女,宫女含泪欠身退下,熄灯没多久,那宫女又默不作声立在帘子外面良久,直到确定四皇子没动静方才转身离开。
四皇子一瘸一拐下床,黑衣人将书信递给他,他打开书信,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话,动作既麻利又迅速,看完焚毁。
“替我对沈公子道一声谢。”四皇子望着窗外的明月淡声道。
黑衣人点点头,纵身消失。
威宁侯府内,沈肃的大丫鬟夏薇抿嘴一笑,一面伺候沈肃更衣,纤细的手指灵活的翻出衣结,一面道,“晌午的时候孙氏把您要的花露方子送来了。”
脸色看上去不大好,不过她一向都那样。
“前些日子丰水田庄送来的石榴,挑一篮子给她。”沈肃心情甚好。
“那今晚要不要孙氏准备一下?”夏薇粉腮一红,急忙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