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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劫 (周乙)


方晓恒忍不住的时候会留在她房中,不过有时候望着她的眼睛,他便按下了那等心思,只是单纯的与她睡觉。她也并非那么呆板,有时还会主动与他聊天,大部分都是蕴哥儿今天做了什么,蕴哥儿如何如何,看得出,她很希望他最喜爱这个孩子。
方晓恒在心里笑,他这般喜欢她,自然也是喜欢她的孩子。
两人一连十几日未见,刘玉冉估计方晓恒要留下,便让厨房的人加了几道他爱吃的菜,一家人用过晚膳后,她在自己的小书房看了会账册,又与身边的得力妈妈聊天,方才梳洗更衣回到房中。
方晓恒正坐在罗汉榻上等她,刘玉冉右手微微攥了攥,笑道,“我让妈妈去库房翻了翻,第一次见外甥儿,总不能寒酸了。”
方晓恒拉着她的手来到帐中,两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直到他倾身过来吻她,刘玉冉侧过头将垂下的发丝撩整齐,似是无意的避开了他的唇。
她面色微红,略略紧张道,“我自己……来。”
她将衣衫褪下,平静的闭上眼,方晓恒再次吻住了她,亲了她许久,刘玉冉始终闭着眼,眉宇紧蹙,默默地忍受,直到他缓缓松开了她,然后翻过身背对她侧躺,淡淡道,“熄灯,睡吧。”
刘玉冉起身熄了灯,为自己和他盖好被子,重新入睡。
方晓恒在暗夜里睁着眼,她现在已经不怕他了,并懂得如何的与他友好相处。因为他曾以行使丈夫的权利逼迫过她。
自从那次以后,他就发誓不再伤害她,只是这次没忍住又碰了她的嘴。
睡了一会儿,他听见她的呼吸,应该也没睡着。
方晓恒淡淡道,“不是我不放你走,如果可以……我给你和离书。只是,你一个女人又有了孩子,和离后如何生活?”
刘玉冉一怔,呐呐道,“我没说要走,咱们这样不是挺好的。”
方晓恒没有回答,在一片漆黑中轻轻握住她的手,呢喃道,“对不起,以后再也不那样对你了。”
刘玉冉一怔,其实她也不知那件事究竟是谁的错。从道理上来看……其实是她不对,她竟然反抗自己的丈夫。所以被方晓恒一番折腾后,她没敢对小姚氏吐露半个字,哪怕小姚氏不停逼问。
可是方晓恒在向她道歉,所以那件事不是她的错。
刘玉冉的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她这一生都不敢任性,肩负母亲所有的希望,谨遵严厉父亲的教诲,嫁给强势花心的丈夫,还有一个精明又会说话的婆婆,每一步都不敢走错,唯独任性了一次,那就是反抗方晓恒,她不想跟他做亲密的事,因此得到了好一番教训,此后变得老老实实,但她心里其实渴望得到认同,比如方晓恒告诉她,那不是她的错。
翌日醒来时,如往常一样,睡前还躲得远远的方晓恒正紧紧抱着她,将她揽在怀中。
方晓恒睁开眼,看了她一会,从前他一见到她就喜爱的不得了,觉得她是自己的女人,应该与他在一起,明知她刚开始有所抗拒还是该怎么要就怎么要她,可是现在……他依然喜欢她,但她不是他的东西,如果他的靠近只会令她十分的憎恶甚至不得不强颜欢笑的接受,那么得到她还有什么快乐可言。方晓恒缓缓松开手,若无其事的起身穿衣。
刘玉冉睁开眼,见方晓恒正在起床,忙披了小衣下床将他今日要穿的直裰递来。
她的腕子很纤细,被深色的直裰衬托的莹莹如玉,方晓恒一时迷醉,忘了伸手去接,不禁抬眸茫然的望着她。
刘玉冉微怔,笑道,“你没有唤人进来伺候是怕扰了我好梦吧?正好我也醒了,这件衣服是针线房前天送来的,已经浆洗好,针脚做的很细密,你试试。”
他点了点头,走至她身边,一直低头看着她。刘玉冉大概察觉了他此刻的目光,暗暗心惊,却强自镇定的伺候他换上,默默帮他系腰封,这对方晓恒而言却是可怕的折磨,他唯恐被刘玉冉看出自己的狼狈与异样,慌忙推开她,匆匆离去。
******
久居深宫的元德帝此番并未召见沈肃,更未像前世那样升他至从三品。
但没过多久,宫里却下了一道册封刘玉洁为正四品恭人的诰命。
因为此生的转变太多,刘玉洁并不以为意,倒是沈肃眉宇深锁,似乎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方冉这对主要会在番外中交代,包括前世刘玉冉的死因。

☆、第115章 116

此时听松苑的上房内卧只有刘玉洁与沈肃二人,除了绿衣和绿染守在门外,其他仆妇皆值夜的值夜、回屋歇息的歇息,空间一时静谧,沈肃坐在炕桌对面轻声道,“洁娘,我有话对你说。”
刘玉洁倾身靠过去,只听他道,“今年的诰命朝贺你不必去了。”
这是怕她撞上韩敬已?这根本不可能,且不说外命妇入宫觐见阵仗有多大,一路走过去,除了在乾正殿外远远的给帝王磕个头之外,其他时刻皆入内宫觐见太后和皇后,外男进不去,外命妇也出不来。
但沈肃的话总是没错的,刘玉洁点了点头,“那我称病避开吧。”
“不,此事我已与阿爹商量妥当,自明日开始阿娘称病卧床不起,你则留在家里侍疾。大嫂邵氏乃内阁首辅邵昌辛大学士之嫡孙女、二嫂谢氏出自顶级门阀之一陈郡谢家,二人门第以及诰命品级都远胜于你,留你在家尽孝也是理所应得。”
倘若那日姜氏不去,两位嫂嫂自会与娘家人在一块,内宫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谋逆大罪,即便是太后也是不敢得罪首辅与陈郡谢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何况还是两股滔天巨浪,除非吃饱了撑的,但刘玉洁不同,她的父亲毕竟是长安新贵,后起之秀,论根基远不能与这些百年家族相提并论。
刘玉洁愣怔,隐约猜测到什么,“三郎,你的意思是那天……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
沈肃未置可否,却反问她,“你还记得恭亲王吗?”
那是她前世的第二任丈夫。刘玉洁抿了抿唇,点头,“记得,他……待我很好。”提起这个人她是既感激又羞惭,感激那些承蒙照顾的岁月,羞惭围绕这个人展开的不堪过往。
像是发现了她的情绪,沈肃伸手轻抚她脸颊,温声道,“自从你口中得知恭亲王迎娶你那年便身体有恙,后逝于你二十岁,我便与阜南道联系,提醒恭亲王注意身体,周明的师兄不久前果然在恭亲王的饮食中发现了柔然的芝草末。”
“这不是西域传过来的寻常调味料么?”其实也不算寻常,普通老百姓还是吃不起的。但刘玉洁一时参不透这其中的玄机,况且她前世也挺喜欢吃的,后来不知为什么韩敬已不给她吃,她只当这是他对付自己的手段,不曾往深处想。刘玉洁恍然大悟,“难道芝草末有毒?”
沈肃摇了摇头,“不。恭亲王身边并非无人,若是有毒之物,即便再罕见也不可能没人察觉,而芝草末的确无毒,如此才令人防不胜防。你可知阜南道的木槿花,再常见不过的植物,此花清淡的味道以及花粉与芝草末混在一起被人体吸收作用不亚于砒/霜,但恭亲王甚少直接接触此花,只靠每年呼吸间接收那么一点,就犹如一个人每日服用微乎其微的砒/霜,长此而往身体每况愈下,直至五脏六腑被毒物摧毁,杀人于无形,况且此毒……单以银针试血的方法还验不出。”
刘玉洁瞠目结舌,忽然想起韩敬已命她不准再吃混有芝草末的食物后又命人送了碗奇怪的汤药逼她喝,她以为这是要灭口,掩盖他对自己做的丑事,自然百般不从,谁知他竟趁机强行要了她,并告诉她这是避子汤,爱喝不喝。
刘玉洁惶然转过头,忙将话题一转,“我明白了。这一世恭亲王不会提前逝世,那么沈家的背后相当于俱兰和阜南道并立,元德帝绝不会因为宠信韩敬已而对沈家不利,这是要相互制衡么?”
“这个局面不会维持太久,因为相互制衡的最终一定会有一方跳出来打破僵局。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沈肃顿了顿,似乎再想如何对她解释,慢慢道,“目前最不可思议,也最令我担心的是龙椅上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自从元德帝下令命韩敬已任剿匪监察使,沈肃就觉得百般古怪,不合常理,当时就有个大胆的推测,那个人还是不是圣上?直到逃出山寨,洁娘告诉他韩敬已曾说:祸害遗千年,自不会轻易让元德帝死。
好大的口气!
但韩敬已并不是个说大话的人。
如果他这么说了,那真说不定他已然做到。
掌握了帝王的生死却又不曾取而代之,既印证了他说的“我对帝位没兴趣”,也令沈肃更加怀疑如今的元德帝到底还是不是元德帝?因为真正的元德帝即便被人挟持也不会无动于衷的平静面对每一日早朝,更可怕的是他已经许久不曾临幸后宫,只与那郭彩女厮混,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仿佛韩敬已肚子里的蛔虫。
“我听说江湖上有一种失传已久的秘术——易容,两个身形差不多的人戴上易容师所给的面具,即便他们的血亲也难以区分谁是谁。”沈肃眼眸微微沉下。
这哪里是秘术,分明是邪术,难道有人偷龙转凤,冒充天子?这等逆行倒施,祸乱朝纲之滔天大罪……恐怕也只有韩敬已那疯子敢做!刘玉洁吓得眼泪都要冒出,慌忙爬到沈肃身畔,颤声道,“若是如此,他又与那无冕之王有何分别,如今三皇子四皇子都在长安,就连你我也回来了,所有人都已入瓮!他……他一向任性妄为,恐怕也从未将大周的江山放在眼里,如果他一意孤行,才不管这天下乱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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