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川听这话分明是不高兴了,也不敢造次了,忙赔笑道:“那只是外祖母她们的想法,不是我的,我可从没想过要找别的女人纾解,你那里不能用了,不是还有手吗?我这人很好将就的,没鱼虾也行,没干饭就喝稀粥也是一样,才不是说困了吗,快睡罢,我明儿还要早起上朝呢。”
一面说,一面已轻拍起顾蕴来,顾蕴却因他的话而心情大好,哪里睡得着,果真如他所愿,轻咬了他的耳朵,吐气如兰的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儿上,我就给你点稀粥喝罢……我昨儿闲来无事,把你那本叫什么飞花什么艳想的书,翻了翻,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用场了……”
宇文承川闻言,哪里还忍得住,忙忙放下了帐子……
过了几日,顾蕴精神越发好了些,每日晨起和午后闲来无事时,便开了库房,清点起自己的陪嫁来,看到有好东西,便让人捡出来放到一边,打算待开了年宇文策成亲时,送与他和丁小姐当贺礼。
虽然宇文策的婚期又延迟了,总不能堂弟还尸骨未寒,他这个堂兄便张灯结彩的大办喜事,何况皇上还追封了三皇子为太子,与他于兄弟之情外,又多一层君臣之谊,怎么也能等到三皇子过了百期后,才好办喜事,所以宇文策的婚期又推延到了二月里。
但顾蕴提前将东西找出来,也不是什么坏事,还能省了届时手忙脚乱,且与她沾亲带故近期要办喜事的又何止宇文策一个,还有平谦和顾韬,都有望在来年成亲,她可不得提前准备起来吗?
这日看着锦瑟卷碧几个忙到将近午时,挑出来好几样新奇不俗的东西后,顾蕴才满意的回了寝殿,正打算打发人去前面问问宇文承川回不回来用午膳,不想宇文承川便回来了,脸上还一直带着笑,只要不是瞎子,便能看得出他心情极好,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顾蕴因就着落霞的手站了起来,笑道:“殿下笑得这般开心,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儿啊,不如说出来,让我也跟着开心开心?”
宇文承川示意落霞退下,自己亲自扶着她坐了,才笑道:“我脸上的笑这么明显,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我心情极好吗?那我下午可得注意一些了。”
“这话怎么说?”顾蕴挑了挑眉,“难道这好事儿于我们来说,足以让我们心情大好,于别人却不然吗?”
宇文承川就亲昵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说完压低了声音,“万氏跑了,带着她最值钱的细软和几个心腹,藏在三皇子府采办上送日常供给的车里,逃出了三皇子府去,不但如此,宇文承稷因在外面鬼混,弄得早就染病不能人道的事,也因此而传开了,如今只怕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啊,真的?”顾蕴又惊又喜,简直恨不能大笑三声,以表达自己心底的畅快。
好容易方强忍住了,问起宇文承川细节来:“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三皇子府的人是怎么发现的?那个传言又是怎么传出去的,不会是你弄的罢,事先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呢?听说皇后这两日病情已缓解了许多,我还正发愁她好起来后,必定又要开始作妖发疯了,没想到就有这等好事,旁的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千万得让皇后知道才是。”
宇文承川笑着一一答道:“人是昨儿跑的,因为跑之前,她便病了,还病得不轻,所以把一应事宜发落下去,——她如今暂时管着三皇子府的家,柯氏称病,她再不愿意,也只能接下这个烂摊子。她把事情都发落下去后,便说自己实在撑不住,回房歇着去了,其间管事妈妈们好几次去她的院子回事,因她还睡着,便也没惊动,只各自把对牌交给了她的贴身丫鬟。没想到今儿五更起来,该领对牌了,管事妈妈们却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只能去催请她,这才发现,她屋里早已是人去楼空了,不但她,连同她的三个心腹,和所有值钱的细软都不见了,可见她筹谋此事早非一日两日。”
顾蕴沉吟道:“听你这么说来,她必定是早有预谋,可她毕竟只是一介闺阁弱女,即便身边有人有银子,不过才短短一日一夜,能跑到哪里去,不会很快就被追回来罢?而且那万鹏春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吗,照理该很疼她才是,横竖如今宇文承稷已经死了,别人不知道万侧妃是完璧之身,她自己的父母却是一定知道的,完全可以以此为筹码与皇后等人谈条件,放万侧妃回去嘛,明的不行总可以来暗的,万侧妃又何必非要跑呢?”
说得宇文承川嗤笑起来:“万鹏春既能做出好好的嫡长女兼独女白送去给人做妾的事,又怎么可能愿意接万氏回去?明接回去,那便是断了万家与皇后和成国公府柯阁老府的关系,甚至会得罪他们,而且明着接回去,就不能说她还是完璧之身,她毕竟是做过皇子,不,如今该说先太子了,她毕竟是做过先太子侧妃的人,哪个有底蕴些的人家敢娶她?有底蕴的人家也实在犯不着为了一个残花败柳,就得罪皇后啊,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别的女人了。”
“既不能为家族添助力,又何须再嫁,倒不如就留在三皇子府呢,万一将来皇后他们最终成事了,那万氏一个太妃妥妥是跑不了的,便未能成事,他也不过牺牲一个女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算都是女儿留下更合算,你说万氏除了自己跑路,还能怎么着?我只是没想到,万氏一介弱女子,竟有这个杀伐决断,说走就走的勇气,还计划得挺周密,连我的人都是在她离开后才发现的,她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她既已替咱们走完九十九步了,没道理只剩下一步我也懒怠去走不是?”
如宇文承川所说,万侧妃的确是因父母说什么也不肯同意她回去,才不得已做出了跑路决定的。
当日挨了宗皇后的打后,她次日一见自己的母亲万夫人,便开门见山说了自己想要大归回家的话,为了让万夫人同意接她回去,甚至主动提出,愿意回去后便不再嫁人,余生只与青灯古佛作伴,只求母亲怜惜。
却没想到即便如此,万夫人依然不肯松口,只红着眼圈儿道:“不是我和你父亲心狠,而是你嫁的毕竟不是普通人家,而是皇家,你是上了皇家玉牒,有四品诰命在身的皇子侧妃,如今三殿下又蒙皇上追封为了太子,那便更不是普通人了,就像历代先皇驾崩以后,只要侍过寝又没有子女的妃嫔宫女,都须前往皇陵守陵或是去皇家寺院青灯古佛一辈子一样,我们怎么能接你回去,皇后娘娘与皇子妃又怎么可能会同意?”
万侧妃虽早猜到母亲会这么说了,如今听得母亲的话,依然忍不住一阵齿冷心寒,片刻方道:“我毕竟没有与殿下圆过房,若我们以此为条件,与皇后娘娘好生商量,想来皇后娘娘不会阻挠,难道母亲真忍心让我独守空闺一辈子,关键还要受尽各种折辱各种闲气吗?我才十八岁都不到啊,以后漫长的几十年,母亲叫我怎么熬?”
她早想好了,只要父亲愿意为她出这个头,皇后娘娘是绝不会拦她的,毕竟殿下已不能人道的丑闻一出,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形象立马就要跌到谷地,皇上也会对他再无痛惜,已经做下大逆不道的事了,谁知道到头来连私德都有亏,哪个做父亲的会喜欢这样的儿子?
亦连皇后娘娘和小王爷都要受到牵连,届时皇后娘娘的损失可就比放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侧妃大归大多了,两害相较取其轻,她相信皇后娘娘会尽快做出选择的。
只可惜话说到这个份儿,万夫人依然是一脸的难色:“那毕竟是皇后娘娘,岂是我们想与她讲条件,就能讲的?万一惹怒了她,便是当时同意了放你回去,又怎么能保证她以后不伺机报复呢,我们那么大一家子人呢,实在不敢拿全副的身家性命与她争这一口气啊!且你回去后,如今是我和你父亲还在,自然不会委屈了你,将来我们不在了,甚至你哥哥们也不在了,谁又能保证你嫂嫂和侄儿侄儿媳妇们会不给你气受?与其将来受他们的气,还不如就留下呢,至少你有诰命有份例,除了皇子妃,谁敢给你气受?”
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一开始你的确会有些难熬,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指不定到后面,你反而还会喜欢上那样的日子呢,至少简单清净不是?”
万侧妃闻言,心就越发冷了,既然那样的日子那么好,母亲自己怎么不去过,不过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反正受尽屈辱,一日比一日绝望的又不是她!
她低着头沉默了良久,才红着眼圈与万夫人道:“母亲说的也有道理,我总不能为了自己,就害了一大家子人,反正我回去后也是一样守着不嫁人了,在哪里守不是一样呢?只是母亲也知道,府里开销本就大,早前殿下还在时,我还不怎么用得上自己的银子,如今殿下不在了,都知道以后这府里只有皇子妃说了才算了,我竟是连想吃点热饭热菜,都得花银子打点,所以,母亲能先借我一些银子吗,等下个月我收了租子,立时还与母亲。”
“我当时不是给你准备了两万两的压箱银子吗,你不可能这么快就用完了罢?”万夫人一脸的惊讶,不过见万侧妃红着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到底心中有愧,很快便松了口:“罢了,既是压箱银子,哪能轻易动得,回头我再打发人给你送一万两的银票过来便是,母女之间,也别说什么还不还的了,只要你能过得好,母亲就是花再多银子,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