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把韩夫人喜得合不拢嘴,一叠声的让她起来,然后赏了她一对通体血红的血玉玉镯和一匣子拇指大小的黑珍珠,都是拿银子也买不来的好东西,显然是韩夫人多年的珍藏。
韩卓看向顾蕴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先前宇文承川一心想娶顾蕴,韩大人虽从未反对过,心里对顾蕴能不能胜任太子妃之职,能不能像宇文承川待她那样待宇文承川,又岂能没有疑虑?
如今总算可以放心了,她若不是以同样的心在待宇文承川,又怎么会毫不迟疑的就给他们夫妇行大礼敬茶,完全以对待公婆的礼仪对待他们,说到底,都是因为爱屋及乌啊!
韩夫人便与顾蕴说起话来,无外乎问她一些:“在宫里这几日可还习惯?皇后与贵妃等人没找你麻烦罢?东宫的人没给你添堵罢?在宫里就是这样,有些委屈你再不想受也只能受着,不过该强硬时,你也得强硬才是,你再怎么说也是正式册封,授了金宝金册的太子妃,宫里除了皇后,你就最大了,宫里小人多,惯爱欺软怕硬,打一开始不能镇住他们,日后不知道要添多少麻烦,反之,若是一开始镇住了他们,以后但有人要与东宫做对,也没人敢做帮手了!”
顾蕴少不得含笑一一应了:“要不是义母教诲我,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如今总算有大致的方向了。”又问,“慧生妹妹怎么不见?是已经睡下了吗?”
宇文承川与韩卓听韩夫人向顾蕴面授机宜时,却都忍不住好笑,他家蕴蕴/太子妃不找别人的麻烦,不给别人添堵就是好的了,谁敢找她的麻烦,谁又有那个本事给她添堵?
不过听得顾蕴问起韩慧生,宇文承川忙也道:“是啊,义母,怎么不见妹妹,说来我也好几个月没见过她了,不是我太忙没空亲自过来,就是过来了偏巧她已吃了药睡下了,她这些日子身体可还好罢?”
见二人问起女儿,不止韩夫人,韩大人脸色也黯淡起来,片刻韩夫人方摇头叹道:“就是有些不大好,也不知怎么搞的,往年总要进了十月、十一月才开始发病的,今年自八月里就开始犯病了,请了大夫来瞧,说她是因为忧思过度才引起的提前发病,而且发病的频率也比早前高,可我问她到底在忧思什么,她又不肯说,问她的丫头,也说不知道,真是愁死我了。”
顿了顿,又道:“前几日她又发了病,整好就是你们大婚那日,当时大夫说,再晚一刻,就救不回来了……所以今儿她吃了药,我便让她早早睡下了,没有告诉她你们要来,省得她知道了,吵着要出来见哥哥嫂嫂,吹了风回头病情又加重。蕴姐儿,你可别见怪,等开了春她身体好些后,我再让她见过你这个嫂嫂。”
眼见韩夫人含着泪还要强颜欢笑,顾蕴心里也颇不好受,忙握了她的手道:“义母言重了,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见怪,终究还是慧生妹妹的身体最重要。不过大夫既说了慧生妹妹是因为忧思过度才会病情加重的,总得尽快弄清楚她忧思的原因才是,不然大夫也只能治标,没法儿治本啊!”
韩夫人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才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几日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想尽快弄清楚她到底为什么发愁,可一点进展都没有,惟今只盼她能早日想通,要不就告诉我,要不就自己走出来了。”说着,又要落泪。
宇文承川忙接道:“义母放心,我明儿就让人广寻名医良药去,总能找到根治妹妹之病的法子的,您也别太担心,妹妹吉人天相,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看向韩卓,皱眉道:“妹妹都发病好几日了,义父竟一直不告诉我,若不是方才蕴蕴问起妹妹,您是不是打算一直瞒我们下去啊?”
韩卓默了默,才道:“你们新婚燕尔,告诉你们也是于事无补,何必让你们也跟着不开心,这样的大喜事一辈子可就一次。你回去后也不必寻什么名医良药,你能找到的,我难道找不到不成?你就别操心慧生的事了,自有我和你义母操心,倒是孟先生与计先生,今儿你要让太子妃见一见吗,等几个月后再见,意义就与现如今不一样了。”
宇文承川只得暂时打住有关韩慧生病情的话题,道:“自然要见,有劳义父打发人即刻去请两位先生过来。”
韩卓就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一拍手,不多一会儿,便见两个四十出头的男子并排走了进来,一见宇文承川,便单膝跪下给宇文承川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恭喜太子殿下。”
宇文承川忙道:“两位先生快快请起,今日我与内子只是微服出访,不论国礼,两位先生不必客气。”又向二人介绍顾蕴,“这便是内子了。”
孟先生计先生都与宇文承川相识于微时,跟他也有十来年了,对他与顾蕴这么多年是怎么走过来的多少也知道几分,本以为顾蕴那般厉害,会是个一看就不好相与的主儿,不想打眼一看,这位新晋太子妃却美若天仙,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哪里与厉害沾上半点边儿了?一时都在心里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顾蕴也趁机打量了二人一回,见孟先生清瘦矍铄,目光清明,计先生则仙风道骨,气质儒雅,一看就是胸有丘壑之辈,心里就越发佩服起宇文承川来,据他所说,两位先生都跟他多年了,可他现在也才二十五岁而已,也就是说,他十几岁时已经收服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不遗余力的为他效力了,所以他才是最有本事的那个人不是吗?
孟先生与计先生已上前在给顾蕴见礼了:“见过太子妃,恭喜太子妃。”
顾蕴忙给二人还了礼,说了几句客套话:“两位先生的大名,我早已听太子殿下提起过多次,若非有两位先生辅佐,太子殿下也未必能有今日,我在这里且先谢过两位先生了,我还给两位先生准备了一点薄礼,还望两位先生不要嫌弃。”云云,才退到屏风后面,继续与韩夫人说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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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七回 两对母子
宇文承川与顾蕴在韩家待了一个时辰,眼见已三更天,再不回去就该迟了,且留下也耽误主人家休息,只得辞了韩大人韩夫人,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半道上,顾蕴想起韩慧生的病情,因与宇文承川道:“上次见义母时,我听义母提及慧生妹妹有心疾,还以为不是太严重,还说我知道一位于内科上十分精通的大夫,却没想到,慧生妹妹的病情竟严重至此,也难为她了,小小年纪便受尽病痛的折磨,义父与义母也不容易,病在儿身,痛在娘心,这些日子心里还不定怎生煎熬呢!”
宇文承川心里原本有些沉重,听得她这番话,倒笑了起来:“你也就比慧生大几个月而已,倒以这副老气横秋的架势说起她‘小小年纪’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多大年纪了呢!”
顾蕴笑道:“我哪怕只比她大一日呢,也是比她大,何况我经历的那些事,我敢说她别说经历了,连听都没听说过,所以我怎么说不得她小小年纪了?”心里暗暗腹诽,她可不真一把年纪,别说韩慧生,便是韩慧生与他的年纪加起来,也及不上她两世活的年头吗?
不过近来她倒是很少再想起自己活了两世之事,反而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十八岁的年轻女子了,说来可都是宇文承川的功劳,正是因为时时被他宠爱着,她的心态才会越活越年轻。
宇文承川点头道:“慧生打小儿连房门都难得踏出一步,长大如今十八岁,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家里的后花园了,论阅历她的确远远不及你,连带义母也日日关在家里,进京二十几年了,竟连一次城门都不曾出过。你知道的那位大夫是什么来头,如今人在哪里?我打算尽快安排他去给慧生瞧瞧,若她能侥幸好起来,不但义父义母,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顾蕴便说了个人名和地名。
不想宇文承川闻言却苦笑道:“那位丁大夫义父何尝不曾请他为慧生治过病?不但丁大夫,盛京城方圆百里乃至更远地方,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夫,都已给慧生瞧过了,我就说真有一位医术那么高明的大夫,义父和我怎么会不知道?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到更远地方的大夫了,只盼江苏当地能有好大夫,年后我过去时,也好安排人尽快将其送进京来。”
顾蕴闻言,只能跟着叹道:“希望江苏能有好大夫罢!不过慧生妹妹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也不存在与人交恶的可能,那她是因何忧思过度的,难道……”
想起韩夫人说韩慧生最近一次发病是在他们大婚那日,皱眉猜测道:“难道她是触景生情,想着自己也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却至今连家门都没踏出过一步,想嫁了人不成?若真是如此,也就不怪她不好意思告诉义母,她的丫鬟也一问三不知了,这样的话,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只能待下次见义母时,你再悄悄儿提醒义母一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