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蕴这回连冷笑都欠奉了,只寡淡道:“由来‘父债子偿’便是天经地义之事,母债子偿自然也是一样,虽然彭氏算不得你的母亲,可谁叫你偏就不长眼要托生到她肚子里呢,那你生来便是带着原罪的,那她做的孽自然也该由你来承担!还有,你以后别再以现下这副恶心的嘴脸出现在我眼前,还无辜的质问我你有什么错,让我放你一条生路了,我要对付你,比捏死一直蚂蚁难不到哪里去,你以为我要对付你,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
锦瑟与卷碧在一旁早听得两眼冒火了,五小姐什么意思,竟把大夫人始终不肯见她,乃至她落得今日这般地步的账都算到了小姐头上,传了出去,旁人还不定以为小姐怎生跋扈嚣张不容人呢,实在是可恨至极!
只顾葭再可恨也是主子,二婢倒也知道分寸,便只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嘀咕道:“又不是小姐让大夫人不见五小姐的,锦瑟姐姐你说五小姐这话可笑不可笑?”
“可不是,当年又不是小姐逼彭姨娘无媒苟合,未婚先孕的,更不是小姐定要死皮赖脸将五小姐留在侯府,不随二爷和二夫人搬出去的……今儿我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树无皮必死无疑,人无皮天下无敌’了!”
由来只知道卷碧嘴巴不饶人,多早晚她家锦瑟的嘴巴也变得这般厉害了,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将卷碧这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之势啊!
顾蕴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轻斥二婢道:“好了,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何必非要说出来,难道你们以为你们不说出来,别人便不知道不成,别忘了一句话,公道自在人心。”
顾葭被她主仆三人的一唱一和弄得再忍不住恼羞成怒了,拿帕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便看向顾蕴嘶声道:“姐姐作践我也就罢了,谁让姐姐为尊长我为卑小,可姐姐不能纵容你的丫鬟也作践我,我……”
话才说了一半,金嬷嬷急匆匆赶了出来,先屈膝给顾蕴行了个礼,说了一句:“亲家老太太还等着四小姐呢,这里就交给奴婢了,四小姐只管忙您的去!”
待顾蕴点点头,回了一句:“如此就辛苦嬷嬷了。”,带着锦瑟卷碧离开后,方看向顾葭主仆,面沉如水的吩咐道:“五小姐的丫鬟只知一味盲从,不知劝谏主子,来人,拉到二门外去重打二十大板,再叫了人牙子来发卖出去!”
立刻便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上前,老鹰捉小鸡般架起顾葭的丫鬟便走,唬得那丫鬟凄厉的尖叫起来:“五小姐救我,五小姐救我……金嬷嬷,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不是不劝五小姐,是根本劝不住啊,求金嬷嬷饶命,求金嬷嬷饶命……”
一边尖叫,一边还拼命挣扎着,手里提的食盒早滚到地上,将盒盖摔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甜白瓷盘子和点心,正是祁夫人素日最爱吃的玉蔻糕。
金嬷嬷却充耳不闻,只低喝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拉下去!”
那两个婆子闻言,不再犹豫,架起顾葭的丫鬟便径自去了,攸关自己的生死,那丫鬟岂有不继续挣扎求饶的,只她那点力气如何敌得过粗使婆子的,很快便听不到她的呼喊了。
金嬷嬷这才吩咐身后的另两个婆子:“你们两个,好生送五小姐回去歇息,记得告诉五小姐的奶娘方才那丫头去了哪里,省得平白少了一个人,五小姐的奶娘担心!”
等知道了方才那丫头的下场,五小姐屋里上上下下的人就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了,她倒要看看,届时五小姐独木难支,还怎么日日做妖,——果然与她那个下贱的姨娘一样,都是不省心的,幸好很快二夫人那边就该派教养嬷嬷过来了。
“是,金嬷嬷。”那两个婆子应了一声,便上前对着顾葭屈膝一礼,面上虽在笑,笑意却未抵达眼底:“五小姐,您请罢!”
顾葭这会儿终于自震怒中回过了神来,看着金嬷嬷的冷脸,再想起金嬷嬷方才对顾蕴的殷勤,明知道金嬷嬷身为祁夫人身边的第一人她不该与之起冲突的,仍气得浑身发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白着脸尖声开了口:“兰绣她犯了什么错,金嬷嬷要这样对她,就算她真犯了错,我才是她的主子,也只有我能发落她,何况她根本没犯错,金嬷嬷当着我的面就这样对我的人,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主子吗?金嬷嬷可别忘了,我如今纵然再落魄,主子也始终是主子,奴才也始终是奴才!”
金嬷嬷压根儿不拿正眼看顾葭,也懒得理会她这番色厉内荏的话,只冲那两个婆子挥了挥手,二人便不由分说将顾葭弄走了,为防顾葭继续出言不逊,还试探着捂了下她的嘴,见金嬷嬷对这一行径虽不赞许却也不反对,知道她是默许了,心里有了底,立刻捂得更严了,很快便将顾葭如她口中的‘兰绣’一般,也给弄走了。
金嬷嬷这才冷笑着啐了一口,转身进去见祁夫人了,呸,主子,一个先奸后娶的贱人生的贱种,也有脸说自己是主子,她算哪门子的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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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太后生日,今天就要回娘家去,所以今明两天都只有6000字哈,请亲们千万见谅,么么哒,O(n_n)O~
☆、第八十九回 外宿
彼时顾蕴主仆三人已经坐上马车,驶出了显阳侯府的仪门,只是想起方才顾葭的所做所为,卷碧仍忍不住生气,道:“真真是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人,还是小姐呢,做派连我这个丫鬟都瞧不上,只可惜侯爷与大夫人如今不好赶她走,不然让她落到二夫人手里,不出三日,管保老老实实的再不敢作妖,到底大夫人还是太仁慈太心善了!”
锦瑟接道:“可不是,这会儿若是在二夫人手下,便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未必敢这样作妖,说到底还是吃准了大夫人太心善,怎么也不至于像二夫人那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大伯母爱惜自己和显阳侯府的名声,自然不可能与周望桂一般做派,可谁说大伯母就不如周望桂厉害了?
顾蕴微微哂笑,道:“大伯母才已与我说了,就这两日便打发人去与二夫人说,让二夫人派两个嬷嬷过来代她教养五小姐,这也是二夫人身为嫡母应当应分之事,想来二夫人一定不会拒绝的,所以很快我们应当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
大伯母还告诉她,近期内会将彭太夫人和顾葭身边服侍的人来一次大换血,届时这祖孙二人独木难支,便有继续作妖的心,也得有那个能力才是!
锦瑟与卷碧闻言,这才双双转嗔为喜起来,二夫人派来的嬷嬷,自然都是厉害的,看五小姐还怎么日日生事,最好拘得她连房门都别想跨出一步才好呢!
主仆仨闲话着,很快便抵达了平府。
平老太太大热天里仍穿了带夹的通袖长褙子,看起来气色也依然不大好,庆幸的是精神还好,先前显阳侯府摆大宴时,平顾两家到底不可能真断了往来,所以外院便由平二老爷去了道喜,内院平家的女眷却都没去,顾蕴自然也没能见到平老太太,如今见了,总算可以放心了。
只仍问了平老太太贴身服侍的嬷嬷和丫鬟们好一会儿话:“外祖母这些日子的药可仍按时吃着?一日三餐呢,进得香不香?饭后有没有去院子里走走?晚间睡得可都还好?”
贴身的嬷嬷一一答了,平老太太在一旁听着,不由满脸的受用,她的小蕴姐儿这是关心她呢!
待顾蕴问完话,平老太太又问了几句她的近况,便命平沅:“带了你妹妹们去你娘屋里罢,我这屋里热得很,别热坏了你们姐妹,午饭也在你娘屋里吃,别过来我这里了,省得一冷一热的,对身体不好。”
大热天里还穿着夹袄,平老太太屋里自然也不会摆冰盆,她上了年纪的人禁得住热,几个孙女儿却风华正茂,哪里经得起?
平沅便起身带着平滢与顾蕴屈膝给平老太太行了礼,姐妹三人被簇拥着去了平大太太屋里。
果然平大太太屋里凉爽得多,平大太太则正与几个管事妈妈说话:“……大奶奶屋里的纱就用老太太屋里那个蝉翼纱,透光又透气,省得热坏了小妞妞,连你们大奶奶如今都用不得冰了,何况她小人儿家家的?哎,天气这么热,若不是老太太身体不适,我还真舍不得让小妞妞这么小便舟车劳顿的赶路,总要等进了八月,天气凉爽了些,她也大些了,才能赶路呢!”
瞧得顾蕴姐妹几个进来,平大太太立时打住话题,笑道:“蕴姐儿来了,瞧着倒像是又长了好些的样子,过来大舅母仔细瞧瞧。”
顾蕴屈膝给平大太太见了礼,便上去挨着她坐下了,笑道:“我自己倒是瞧不出来,不过如嬷嬷昨儿还吩咐锦瑟几个,把我去年的裙子都放放呢,想来是真长高了些。”
又问道:“才将大舅母与妈妈们说的话听了一耳朵去,是二舅母与大表嫂三表哥他们要进京了吗?”
平大太太点点头:“已经择定这个月下旬便动身了,不然再过一阵子就该是中元节了,带着孩子赶路不方便,只盼老太太见过重孙以后,能真正好起来,那我们也就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