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乃是司马茹的亲笔信,说起昨晚情景,字里行间说不出的担忧。赵亭忙将那封信烧掉,心内不由得也吊了起来。
上官谨和司马铎之间的恩怨与赵亭丝毫无干,可那司马铎是茹儿的爹爹,上官谨又是茹儿同母异父的哥哥。他们二人生母犹在,若是反目成仇,那将是何等悲剧。可子与爹报仇乃是天经地义,难道他要劝说上官谨放弃报仇的念头?
且不说此事能不能成功,那些看似道貌岸然、却罔顾世态人情的话,叫赵亭怎么说得出来?若是换个角度,赵亭站在上官谨的立场,哪怕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他也是会尽力报仇的……
于是赵亭思前想后,却还是来了。
上官谨瞧见赵亭身影,见他一脸肃然神色,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书生憨得很,该不会是妹子派来做说客的罢?
赵亭见了上官谨,先是微微一礼,随后便瞧着他小心问道:“昨晚,可好?”
上官谨点了点头,冷冷望着赵亭说道:“若你想为那老贼求情,我劝你趁早休了此心。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见上官谨态度如此,赵亭却也不嗔不怒,反倒点头说道:“我也是为人儿女,岂能不知你心中所想?只是汝母尚在人世,茹儿又是你的妹子。若你要报仇,不妨再等些时日。”
上官谨忍不住微微挑眉问道:“这又是如何说?”
“你如今只是将军义子,尚且年轻,亦并未立下军功。势微力弱,你要如何报仇?”赵亭瞧着他说道,“若是失败被杀,莫说生母落泪伤心,就连你的养父养母恐怕也要悲伤难过。你又怎么对得起他们?”
“那难不成就不报仇了?”上官谨冷笑道,“你说这许多,还不是为了劝我?”
“不是劝你不报仇,只是还不到报仇的时机。”赵亭正色说道,“茹儿之父,当初害的你家家破人亡,自然有罪。可他至今并未受惩,你又何必自绝吴家根脉,和他硬拼?恐怕最后纵然报了仇,算来也是亏了。你乃是通透之人,想必不会不清楚罢!”
听他说完这些,上官谨神色才微微一变,瞧着赵亭沉思起来。只是他片刻之后,却又淡淡问道:“那你说,我应何时报仇?”
赵亭闻言,拱手道:“一则你生母出得府来,衣食得继,不致老无所依;二则茹儿出嫁为妇,终身有靠,不使娘亲挂怀,不受汝所累;三则你得有自保之能、脱身之方,事成之后,不致身陷囹圄,失了性命。此三者皆全之际,便是你报仇之时。”
听到此处,上官谨这才慢慢神色肃然起来,对赵亭有一丝刮目相看。
看来这书生,并不只是那等迂腐之辈,一言一句,想来虽全是为了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妹子,却也不无道理。上官谨细细想过一番,确实如此,莫说自己这厢还有许多放不下,这若是为了报仇赔了性命,自绝吴家根脉,确实有些划不来。
不过,上官谨眸光一转,并不应他,反而问道:“你说等到茹儿出嫁为妇、终身有靠,她却说与你两情相悦。似你这般模样,何时能娶她?这要我等到何时?”
赵亭听到上官谨问起这个,霎时一愣,脸上顿时红潮泛起,明明平日在书院讨论学问,也算是善辩之人,此时却一字都说不出来。
“罢了,我也无需问你。”上官谨微微一笑,瞧着赵亭意有所指的说道,“那老贼似乎对茹儿倍加宠爱,他又是那般无耻之人,你如今动了他的掌上明珠,还是小心些为好。”
说罢,上官谨再不理会赵亭,径直便入了军营。
赵亭愣愣站在那厢,此时心内说不出的感受。他也知道,自己和茹儿身份地位有天壤之别,但茹儿对他情深意重,他对茹儿也是一片真心,不知不觉之中,他们两情相悦,彼此早已心意相通。
他不是不曾怕过,可是怕,又有什么用呢?茹儿都不怕,他便决不能退缩。
心内想着司马茹,赵亭却又觉得心内渐渐甜蜜起来。茹儿她这般坦荡的告诉上官谨他们是两情相悦,着实令赵亭有些受宠若惊。
说起来,他还从未送过司马茹什么东西呢……
这几日为着上官谨之事,司马茹颇为心焦不安,着赵亭安慰了她许久。赵亭光想着那晚上官谨母子相见之事,竟将司马茹的生日贺礼都忘了个干净。也亏得他只是司马芸的朋友,并无人计较。只是赵亭见了朱晟浩所送的贺礼,难免却起了心思。
女儿家都喜欢那些簪花首饰之类,若是送这个,她或许会喜欢罢?
像朱晟浩那套头面首饰一般动辄千两之物,赵亭当然是送不起的。既然如此,那便要多花些心思。书院今日无课,赵亭也不急着回去,便在路边四处探看起来。
寻来寻去,倒也无甚特别,直到赵亭瞧见一处铺子,这才眼前一亮。
那铺子门开着,门前摆着格式木制器具,里头有个手艺人正在做活,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支簪子。
司马茹的簪饰虽多,倒少有木制。这若是赴宴观礼,自然不宜佩戴木簪,可平日里在闺房之中,或是在书院读书,一支木簪倒也不违和。何不送她一支亲手所制的木簪呢?
这般想着,赵亭便就打定了主意,他这就举步走了进去。
那老师傅人极好,听赵亭红着脸说完,便露出爽朗一笑,干脆的点头答应。老师傅也算耐心,为赵亭细心选出一支适宜做木簪的黄杨木来,教他细细磨得光滑水润,这样做好了簪在女人头上,倒也好看。
不过纵然有老师傅指点着,一支发簪,倒也花费了赵亭不少功夫。那些繁复的花纹是做不了,到最后也只是做出了一支简单的黄杨木流水纹簪子,上头莫说镶金包银,就连一朵雕刻的花儿都没有。
瞧着这支簪子,赵亭确实有几分泄气,并不知司马茹会不会喜欢。那老师傅瞧着他一脸纠结神态,许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相似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亭也忍不住微微一笑,将那簪子小心拿在手中,走到铺子外头,对着阳光端详起来。
不远处,一顶缀饰着金色纹络的轿子从街中走过,八人开道,百姓纷纷避让。只是眼看那轿子即将过去,却骤然停了下来。轿中那人微微挑起帘子,看向了赵亭。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来,累啊……
☆、木簪
满朝之中,能用得起这等轿子、又有如此阵仗的人,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一人而已。此刻,轿中的朱晟浩紧皱眉头,一双眼直直定在赵亭身上。
这个小书生朱晟浩当然记得,那日他被司马茹欺骗之时,这人似乎就站在司马茹身边。两人形容亲密,看着说不出的扎眼。
那日朱晟浩盛怒之下,只觉得那书生似是在何处见过。待回去细细想来,却恍然明白过来。这书生不就是那时的小乞丐,不就是那日书院中大放异彩的那个学子吗?
她曾说过她心有所属,原只以为她为了姐姐胡诌而已,谁料竟真有其事。想不到最大的敌人不是那庄云飞,竟是这乞丐出身的卑贱男子。
这果然是庶女出身的缘故吗?不爱他这王爷,竟去亲近这等下贱之人!朱晟浩本想痛骂两句,可这心里却不由得竟酸涩起来。
堂堂王爷,竟输给一介乞丐,怎么想朱晟浩都不甘心!回想起她脸上那娇俏神情,这几日魂牵梦绕,朱晟浩也的确是割舍不下。前几日司马茹做生日,他不惜花费重金送贺礼与司马萍,总归只是想让司马茹妒忌、后悔而已。可如今看来,这亦只不过是白费功夫,那个诡诈的丫头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笑他呢!
深秋时节,再过几日便就入冬。可赵亭身上却依旧是夹衣一件,看着未免有几分可怜单薄。只是他此刻正迎着阳光举高自己手中那根素朴的木制发簪,面露微笑,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好事。那发簪古朴无华,丝毫的装饰都无,相比朱晟浩耗费重金打造出来的那套首饰,简直就像是一种讽刺。
但在朱晟浩看来,赵亭嘴角笑容却更像是讽刺一般,他想不到那个女子竟这般的有眼无珠,宁要这不值钱的玩意,也不要他的珍珠宝玉。可偏偏那女子却是他怎么也得不到的,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是不能甘心!
看了半晌,见赵亭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未觉察到自己的窥视,朱晟浩垂下眼帘,让轿子继续行走。只是他嘴角却冷冷勾起,暗暗在心内谋划起来。
转过日头,这日书院内相遇,赵亭总是有意无意望向司马茹,脸颊微起红潮,瞧那神情,似乎欲言又止。
司马茹是何等敏锐的女子,自然瞧出了端倪,不由得羞涩一笑。只是她略想了想,便就故作不悦的转身说道:“亭哥哥这是何故?怎么似要开口,却又欲言又止。难道对茹妹妹,还有什么不能开口不成?”
赵亭闻言,脸上顿时腾地红了起来,犹豫半晌,他才从怀里掏出那个簪子,怯怯说道:“我自然没有什么可瞒着茹妹妹的……只是,那日你做生日,我也无甚东西送你,便做了这根簪子,权当是我的心意。”
说罢,赵亭便拿着那发簪,红着脸,便要递到司马茹手中。这礼物如此简单廉价,他心里总有些许不好意思,因此只是低着头,一味的往前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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