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下午,端木京华始终没有想明白个中的原因。不过他还是决定要去庐州。亲眼去看看她。这风雪交加的时候,他带着王府里的千年人参朝着盛家赶去。汗血宝马终于到了庐州,站在盛府的门外,端木京华忽然又犹豫了。
他应该以什么样的理由进去呢?难道说谢谢她那日在梅林救了他,所以这一次他带着人参来谢谢她吗?可是在昌平伯府她向自己所要手镯,语气里是分明的厌恶。端木京华坐在马上,忽然踌躇起来。
没有到庐州的时候。不知为何的心乱如麻。到了庐州之后。又不知为何的不敢前进。他翻身下马,立在大雪之中,好像安静成了一幅画。
菊院之中冷清一片。下午棺材已经到了,吴姨娘已经被放进了棺材里,主厅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灵堂。艾菊在棺材前面烧着纸一边流泪。
兰园之中,盛雪见正在厅中练字。这个时候盛雪艳走了过来,她眼睛红肿。刚刚才哭过。走到盛雪见的面前,怯生生的叫了一句:“姐姐。”
“怎么了?”盛雪见放下笔,看着盛雪艳。
“姐姐,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我娘?”盛雪艳小声问道。
“吴姨娘去了。妹妹要在灵前守孝这是自然的。叫上矮樱陪着你一起。多穿些衣服,菊院太凉,不要再生病了。”盛雪见柔声说着。盛雪艳连连点头。便拉着矮樱出了兰园。
百合担忧的说道:“艾菊还在菊院中守着,小姐。若是她同六小姐说些什么不好的话,奴婢只怕……”
盛雪见摇了摇头道:“现在,就算盛雪艳醒悟过来,也是无济于事的。她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又能如何?老太太现在恐怕是自顾不暇了吧。”
“小姐,南苑的慈姑姑娘来了。”奶娘掀了帘子进来禀告道。盛雪见心中暗想,这老太太果然是按耐不住,到底还是动了。
慈姑走进来,立刻赶到一股暖意,这北苑的兰园竟然比老太太的屋子还要暖和些。她哪里知道,南苑烧的是银霜炭,而兰园烧的是白氏从盛京运来的金丝碳。盛雪见淡然抬头望着慈姑,慈姑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威慑之力。
“五小姐,老太太让您去一趟,说是有话同您说。”慈姑赶忙对着盛雪见行礼,将自己的来意说明。盛雪见瞄了奶娘一眼,奶娘会意的从多宝阁的碟子里抓了一把钱子塞进慈姑的手里,笑眯眯的问道:“慈姑姑娘,老太太可还说了别的话?”
慈姑手里拿着钱,缓缓放下来。也笑着说道:“这个老太太倒是没说。只不过不久前吴家的大夫人兰氏来过了。奴婢瞧着老太太有些不高兴呢。”奶娘听了,知道慈姑这是在提点呢。便笑着又从多宝阁的碟子里拿了一个玉戒指塞进了慈姑手里:“慈姑姑娘辛苦了。”
慈姑点点头,便朝着盛雪见行礼告退了。待慈姑走远,奶娘疑惑的问道:“小姐,今日干嘛要巴结慈姑?她不过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头罢了。”
盛雪见微微一笑道:“谁说我是要巴结她?应该说我是要拉拢她。”现在吴姨娘虽然死了,但是老太太在二房的眼线依然不少。小舅舅在盛京被囚,云间寺的主持被揭穿,她那紫薇命格的说法自然是不攻自破。现如今思颜姐姐一走,她跟母亲很快又像从前那样,无依无靠了。
只是同前世不同的是,白氏不再是当初的白氏。盛雪见也不是曾经的盛雪见了。她的胭脂铺在庐州开得风生水起,甚至威胁到了吴氏的娘家生死存亡。母亲手中掌管着盛家的厨房,现在知道了盛家入不敷出的根源,只怕就出在老太太的身上。
如果盛雪见可以知道关于老太太吴氏更多的事情,或者抓住吴氏的把柄,这一世在盛家,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还是说不定的事情呢。
奶娘有些糊里糊涂,只好放下心思来帮盛雪见梳洗。盛雪见换好了衣服,又嘱咐薄荷留下来同钱嬷嬷一道留下来照顾母亲。自己朝着南苑而去。
盛雪见一走,兰园便只剩下了盛元连和白氏。这时候墙头忽然快速的掠过了一道身影。L
☆、12、撕破
吴氏躺在榻上,半撑着额头,看着丁香和葱兰将兰氏送来的安神香倒进香炉里头。葱兰拿了蜡烛将香炉里的安神香点燃,那一缕缕的烟顺着香炉盖儿飘了出来,在虚空之中形成一股奇异的画来。
这时候慈姑掀开了帘子说道:“老太太,五小姐她来了。”吴氏一伸手,慈姑赶忙上前来将她扶了起来。正好这个时候盛雪见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屈膝行礼。吴氏立刻一副笑脸淡淡的对着盛雪见说道:“不必拘礼,五丫头快起来吧。”
盛雪见也不推辞,径直走到一边坐下,脸上平静的神色:“祖母叫雪见来,不知道所为何事?”吴氏刚要张口,忽又听了下来,对着慈姑等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众人点头称是,纷纷退出房间,慈姑冲着盛雪见眨了眨眼,盛雪见只当没有瞧见。
等众人悉数离开,老太太才问道:“听说和盛街上的来凤阁是你的铺子?”老太太的口气小心,分明透着试探。盛雪见点点头:“这是母亲给我的嫁妆,说是让我练练中馈之术。”
“真是糊涂!”老太太吴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盛雪见心中觉得好笑,但是表面还是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问道:“雪见不懂祖母的意思。”
吴氏定定的忘了盛雪见一眼,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确定了盛雪见真的只是疑惑,老太太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你母亲真是糊涂,你才六岁如何能管理好这个铺子?可怜你母亲今日身形劳顿,不能帮你亲自打理。吴姨娘又病故了。整个二房眼看着已经没有人能帮你了。”
盛雪见望着吴氏这幅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样子的,心中一阵阵的冷笑,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她倒是想看着老太太继续演戏下去。便故作一副怯弱的模样:“那祖母竟说,雪见应该怎么办?”
老太太沉默了良久,盛雪见也不着急,便坐在一旁耐心等候着,若不是老太太房里的点心实在比不上兰园。盛雪见倒是不介意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老太太演戏。
只不过老太太这幅故作深沉的样子装了没多久。她望着盛雪见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知道等不来盛雪见的反应了。便咬咬牙道:“我虽然是你的祖母,但是这把老骨头还是经得起折腾的。不如就由我来暂时代你管理来凤阁,等你再大一些,再教你如何打理。”
老太太这话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的口气。盛雪见侧过脸来。直直的望着老太太的脸,那双眼睛凌厉分明。仿佛一面镜子把老太太的丑恶,悉数找了出来。
吴氏别过脸避开了盛雪见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被盛雪见这样看着,吴氏的心里开始不自在起来。
盛雪见没工夫顺着吴氏的心意:“雪见多谢祖母厚爱,只不过母亲说了。这铺子便是砸在我手里也不要紧,全当是给我练手了。所以来凤阁的事情,便不劳祖母操心了。”
她不再是前世的盛雪见了。随便你一句吓人的话就会被你唬住。她更不会傻傻的把来凤阁交出去,哪怕是砸在了自己的手里。也绝不可能给吴氏这个仇人。
吴氏本来觉得这次把盛雪见叫过来,这件事一定是十拿九稳,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说出这番话来,委实让她有些下不来台,好在这屋子里便只有盛雪见跟她两个人。
“胡闹!”吴氏脸色一沉,做出一副立刻要震怒的表情来:“一家铺子是多大的产业,这来凤阁是庐州第二大的胭脂铺子,若是砸在你手里,盛家要损失多少钱财?”
吴氏这这理所当然的发火,把盛雪见直接给气笑了。“这来凤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我小舅舅送给母亲的嫁妆,来凤阁自始至终都姓白,与盛家无关。即便将来是我的嫁妆,我嫁出去了,它也不姓盛!”
“你!”吴氏手指着盛雪见,颤抖起来。这个六岁的小丫头片子,竟然公然顶撞自己!盛雪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我跟母亲进门那一刻开始,你就想着怎么盘剥二房的钱财是不是?吴姨娘死了,你没有帮手了,所以你打算亲自上阵了?”
“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吴氏乍一听见盛雪见这样说话,又看见盛雪见小小的脸上冰冷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发毛起来。总觉得有些可怕从心底蔓延来开。她大声斥责盛雪见,企图打散心中的不安。
“这还需要听?那孙嬷嬷还有那几个丫头不就是你的眼线。别以为整个盛家就真的在你掌控之中了,想必祖母你也在祖父的掌控之中吧?我要不要再告诉祖父,盛家这几年公中的账目一直都被你做空,这与这些年来的钱到底去哪儿了,我想您的哥哥吴员外是最清楚的吧?”
吴氏肮脏的心思还有曾经做下的事情,现在被盛雪见直截了当的扒了出来,这让吴氏情何以堪,她颤抖的指着盛雪见骂道:“还有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你看看你信口雌黄,成个什么样子!”
“呵,信口雌黄?”盛雪见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步步朝着吴氏走去:“你做空了盛家,年宴根本拿不出钱来,所以你让母亲接管厨房,让母亲用嫁妆贴补年宴。可是你大概不知道,我们已经拿到了厨房的账册,你更想不到这些年你卖掉的那些田地庄子,我们都查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