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丫鬟讪讪一笑,甩开她的手,“奴婢是在王嬷嬷手下当差,平常可见不着相爷。要是私自跑去书房,会被人打断腿扔出府的。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奴婢。”
陶月安还想说什么,那丫鬟也不理她的请求,自顾自坐着,“您要是真想见相爷,就说说好话,讨好下王嬷嬷,没她的话,美人敢随便放您出去。”
陶月安很委屈,又饿又冷,想到小王爷,心里又难受。他这么好,哪像王嬷嬷说的,比不上太子的脚趾头。
……
虽说,翠兰早早表示,愿意替秦楚暝做事儿,只要能将陶相拉下台,做什么都好,哪怕背弃自己看着长大的陶月安。
但秦楚暝很少吩咐她去王嬷嬷那儿刺探消息,或是在书房外留心一二,只是会问问陶月安的三餐喜好,每天做些什么。或者是想见她,让翠兰帮着掩护安排。
但他天天夜里来和陶月安私会这事,却没跟翠兰提过。
然而,翠兰从小就是看眼色的好手,要不,也不会在王嬷嬷的爪牙下安然无恙地活了这些年,还深受倚重。她又是陶月安的身边人,从早到晚细致贴身的伺候,比王嬷嬷处的时间还久,早看出端倪。
翠兰认为,秦楚暝的做法有失妥当不妥,又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不好同他明着说。便夜夜在陶月安屋外隐蔽处守着,防止万一。
往常夜里都是风平浪静,今儿看见陶相带着一群人将屋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住后,翠兰猛地感到不对。得亏她是王嬷嬷身边的红人,看门的小厮没问两句话就放了行,翠兰一路麻溜地快跑到楚王府上,将秦楚暝给她作为信物的牌子递出去。
孙书去军营里打点,孙虎和孙文在料理明日事宜,听着翠兰的禀告,当场惊得一身冷汗,带着府上的暗卫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陶相府。
……
“孙大人,王爷还好吗?”秦楚暝被孙虎扶进房时,胸口挨了一箭,衣服上鲜血淋淋,割了好几个刀口子,看得翠兰忧心惴惴,又帮不上忙。
“大夫说了,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伤得重,需要休养一段时候。”孙虎悬着的心勉强落下,“这回,若非翠兰姑娘及时通知,王爷恐怕是凶多吉少。姑娘对王爷有恩,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尽可吩咐一声,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替姑娘做好。”
“奴婢多谢大人美意。”翠兰摇头,一向温婉的眼里浮出几分恨意,“如今天下荒乱,兵戈不止,这么多人的日子都指着王爷,奴婢没其他愿望,就希望王爷能好好的。要是王爷被害了,这奸佞当道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有个头。”
“翠兰姑娘说得是。”为了找个陶家小姐天天跑去相府,孙虎本就不赞同,实是太危险,保不准就被陶相发现。偏偏王爷就是九头牛拉不回的犟脾气,如今出了事,应该能消停一阵子。孙虎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想出一个法子,“请问姑娘,今儿这事,是不是陶小姐告诉的相爷,王爷才暴露了行踪?”
“王爷和小姐见面,我几乎回回都在门外守着,府里应是没人发现。”翠兰思索道,“如果小姐不说,王嬷嬷他们想是不知这事儿。但照奴婢的观察,小姐对王爷是真心欢喜,怎么会让相爷来害王爷。这其中实在是过于蹊跷,等奴婢回去,再替大人好生留心。”
“不必麻烦。”孙虎坚定道,“其实,无论是不是陶小姐做的,都不重要。毕竟,她不会是王爷的良配。”
翠兰不喜欢华丽的相府,但不讨厌陶月安,反而有几丝同情。
她只是生在一个奸佞之家,就算性子好,心性好,也不会被世俗接受,跟一个万众期待的王爷在一起,变成他龙袍上的污点,“大人说得是。”
“即使王爷跟陶小姐是真两情相悦,可这段情,会成为王爷建功立业的最大障碍。我身为王爷的属下,不能看着王爷越陷越深,希望翠兰姑娘能理解。”
翠兰沉重地点头,“大人希望奴婢怎么做?”
第53章 温情牌
陶月安衣服洗着洗着,就撑不住,一脸栽到盆子里睡着了。刺骨的冰凉和难受的窒息感将她弄醒,身边监视的丫鬟打着哈欠,拽着她继续跪好,“大小姐,您快些洗,别磨蹭。”
陶月安用袖子胡乱擦去脸上混着皂角味的水迹,洗了一会又睡着了。如此重复循环几次,终于把一盆衣服洗完。
丫鬟看事情完了,将她锁在柴房就离开。只陶月安撑着疲倦的身体,蜷在角落里睡着了了。
眼儿没闭上多久,约莫没一两个时辰,被人狠命摇醒。一睁开,又是王嬷嬷那张牛头马面似的夺魂脸。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得像只死猪。”王嬷嬷嫌恶地命令几个丫鬟拽着她起身,“走,带她去祠堂。”
“我不去。”陶月安被她拖着拉进祠堂,一把按在地上,王嬷嬷冰冷的声音在头上回响,“跪下磕头,跟陶家列祖列宗认错。”
“我没做错事。”陶月安倔强地别开头,“为什么要认错?”
这话实在触着王嬷嬷的逆鳞,她音调都拔高了,“自古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擅自违背,就是不孝。与奸人为伍,是为不忠不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你还敢说自己没错。”
“小王爷不是奸人。”陶月安顶道。
“还嘴硬。”王嬷嬷喝道,“你是陶家的女儿,陶家的立场就是你的立场,陶家的敌人就是你的敌人。覆巢之下无完卵,倘若陶家垮了,你就是第一个跟着倒霉。”
看陶月安不说话,王嬷嬷威胁道,“怎么?还不肯认错,是不是如今日子过得舒坦,就真把自己当成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只要相爷一句话,你马上就得回从前的贫民窟过苦日子。”
“爹不会的。”陶月安忽然站起身,不屈服地瞪着王嬷嬷,“爹从小就疼我,一定是你瞒着爹,不叫他知道,如果爹知道,肯定会拉你出去打板子,看你敢不敢奴大欺主。”
王嬷嬷被她呛着,尤其是奴大欺主四个字,戳中脑子里的某根神经,随手从身边的台子上抄过戒尺,朝她身上狠狠打去,陶月安一闪闪开。
王嬷嬷扑个空,两眼儿瞪得和圆圆的汤圆似的,抬手命令两边守着的丫鬟,“你们还傻愣愣地杵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按住她。”
陶月安飞快跑向门外,却被人抓住双手,膝盖上被狠狠一踢,再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仓皇抬头,王嬷嬷笑得像地狱里的修罗,拿着戒尺缓缓靠近她,“以前是我疏忽了,看来不立立规矩,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着,就朝手臂上抽,一抽就是一道红印子,又红又涨,“让你回嘴。你去找相爷,去找啊。相爷让我管教你,这儿就是我说得算,你就是带大小姐又如何?还不得乖乖挨教训。”
王嬷嬷每说句话,手上的戒尺就抽一下。
陶月安痛得不停挣扎,却被人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活活受了十几下。嘴里说不出话,就一个劲想哭,但又不情愿在王嬷嬷跟前掉泪,只能咬着嘴唇死死忍住。
陶月安越是不哭不叫,王嬷嬷就越是气,手上的劲儿一下比一下狠,就陶月安终于忍不住耐不得,想哭叫出声时,耳边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大胆。还不住手。”
王嬷嬷一惊,手里的戒尺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她慌慌忙忙跪下,恭敬道,“相爷。”
睁开泪光朦胧的双眼,陶月安看着面前的陶相,水珠子就在眼眶里打转,红通通的,她软软地叫了声,“爹。”
“月安。”陶相很心疼地蹲下身,将她的袖子撩开,一道道青红印子七横八竖,煞是狰狞。陶相顿时勃然大怒,随手抄起戒尺往王嬷嬷身上砸去,惹来一声惨叫,“混账奴才,大小姐也是你能打的?”
说着,倒是个慈父模样,“可是疼坏了。陶吉,快去寻个大夫来,给大小姐看看。再找人去库里,把皇上御赐的伤药拿来。”
“是。”陶吉麻溜地一路跑出去。
“你们扶大小姐回去。”陶相话音一落,两个丫鬟不敢耽搁,立刻一左一右地扶着她,驾着往屋里去。
陶月安坐在偏房的床上,虽不明白,陶相为何不扶她回房,还是没开口问。大夫很快就赶来,给她看了伤,对一旁守着的陶相道,“相爷不必担心,大小姐受的都是外伤,没伤及里头。只要敷些伤药,好生养几日就行。”
“多谢大夫,陶吉,带大夫下去打赏。”陶相草草应付完,就坐到陶月安旁边,亲自拿着伤药替她涂抹,满脸关切,边涂边自责道,“伤成这样,这全是爹的不是。爹日日忙着处理朝政,没空闲功夫顾及府里。刚听下人说出了这事儿,就让王嬷嬷开导你,没想到这奴才竟敢打你,真是不知死活。”
王嬷嬷跪在一边地上,浑身发颤,不停磕头求饶,“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了,老奴也是跟小姐说理说不通,心里着急,生怕小姐日后走上弯路才动了手,请相爷看在老奴一片忠心,又在陶家勤勤恳恳过了大半辈子,开恩饶了老奴。老奴往后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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