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知道了。”贺铸幽幽长叹了一声,“他竟走在了我的前头,先前没有遇见沈娘子,没有来草堂书院的时候,我瞧他哪儿都不好,一无是处,凭白顶着大儒的名声。可相处之后,才发现,他这人,优点甚多。我年长他十几岁,原想着,我定要将余生都留给草堂书院,我走了,他还能继续看顾着这书院,可不曾想……”
贺铸说着,满是皱纹的脸上便是一片悲戚,他抬起袖子,沾了沾眼睛,手中的信稿又投进火盆之中。
“先生节哀……”沈昕娘也叹了口气,更多安慰的话却是说不出,她心头亦是酸涩难过,可看到贺先生年迈伤心的模样,更甚是不忍,“草堂书院乃是陆先生的愿望和心血,陆先生不在了,但草堂书院仍旧在,陆先生的愿望,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应当帮他继续下去。”以节匠巴。
贺铸连连点头,“我知道,我虽然年纪大了,可经沈娘子医治之后,这身体却是越发的好了,我这余生,都不会离开草堂书院!”
沈昕娘立即起身,退了一步,对贺铸躬身行了大礼。
贺铸吓了一跳,伸手将手中书信全投进火盆之中,火盆里突然窜起的火苗险些烧了他的眉毛,他却顾不上那个,着急忙慌的说道:“沈娘子怎可拜我?抛却娘子王妃身份不论,娘子乃是老朽的救命恩人,唯有老朽向娘子行礼,老朽倚老卖老,不多礼也就罢了,娘子怎好如此羞煞老朽!”
沈昕娘却面色十分郑重的说道,“草堂书院乃是为天下学子,为朝堂社稷。先生当初来草堂书院,是应妾身所求,不好拒绝,如今甘愿留下,奉献毕生,令人敬仰,妾身之礼,为草堂书院,更为天下学子。”
贺铸连忙将沈昕娘扶起,“娘子这话,令老朽惭愧呀!我适才将脾气古怪一身倒刺时候,写给陆先生的书信,尽都烧了,他泉下闲来无事也可读读信来解闷了!不知会不会在泉下气的暴跳如雷。”
这自然是玩笑话,两人都在悲戚中,略略莞尔,沉闷的气氛总算轻松些许。
“娘子这时候来草堂书院,就是将草堂书院拜托给老朽之意?”贺铸站直了身子,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虽年迈,却仍旧康健。
沈昕娘颔首,“妾身便是不来,相信贺先生也定然会尽心尽力,妾身来,便是来帮助先生的,若有妾身能助一臂之力的地方,妾身定然不会吝惜。”
贺铸闻言,不由有些皱眉,“陆先生同我说过,草堂书院虽设在京城,但却是民间书院,在设立之初,便说好了,朝廷不来干涉,不论招收学生,还是讲授内容,皆由草堂书院自行安排。”
沈昕娘点头,“先生说的不错,所以我来,并非是代表齐王而来,只是作为陆先生曾经的旧友而来。贺先生,不会将我逐出门外吧?”
听闻此言,贺铸才放下心来,摸着直垂倒胸前的白胡子道:“如此,便欢迎之至,扫径相迎还来不及,哪里有将沈娘子往外赶的道理?”
沈昕娘福了一礼,“烦请先生带我在草堂书院里看一看吧?”
贺铸作请,两人一前一后向草堂书院学生们听课的院落走去。
草堂书院的学生不少,除了京城的学子以外,还有许多从外乡赶来的,草堂书院根据不同的学识水平年纪,将学生们分开授课,凡读书之时,学生们不得随意外出,唯有休沐方能出去自由活动。因需得准备学生们住宿之地,草堂书院占地有限,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学子,因为书院容量有限,而被摒除在外,未能入院读书。
能像沈尚书家的儿子一般,交了更多束脩而借读的毕竟是少数。
为不打扰学生们读书,沈昕娘和贺先生只是略转了一圈,离得很远看了看。
书院的环境很好,有池塘,百年甚至千年的古树,清幽的花径,错落的假山石阶,倒真是静心读书的好地方。
两人正要转走,恰逢授课的先生讲完,起身离开课堂,里头的学生恭送先生离开之后,或坐下来继续读书,或三三两两的夹着书册走到教室外头。整个书院的气氛十分儒雅和谐。学子们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十分轻微。
沈昕娘略点了点头,同贺先生走远。两人走在草堂书院缦回的廊腰里,贺先生看了若有所思的沈昕娘一眼,轻缓道:“沈娘子今日来,又特地看了看书院的情况,不是无的放矢吧?沈娘子若是有什么打算,不如同老朽说上一说?”
沈昕娘颔首,“只是个不甚成熟的想法,一开始未讲明是怕不适宜,惹得先生嘲笑。先生既然相问,妾身便说了。”
贺先生摸着垂倒胸前的胡子,点了点头,“沈娘子不必谦虚。”
☆、第320章 书院
“我瞧学生们整日里读书,虽恭敬有礼,却好似少了些少年人的朝气,且多半身体羸弱,手无缚鸡之力。而有些学生,看起来整日困顿于课堂。有些无精打采。草堂书院原本是传道授业解惑的地方,也是为朝廷,为百姓培养有用之才的地方,若是不能如孔圣人说的那般,因材施教,却是有些遗憾了。”沈昕娘缓缓说道。
贺先生半蹙着眉头,似有些不解其意。
沈昕娘轻咳一声,“我的想法是,扩建草堂书院,为草堂书院增加课程,让学子们能自主选择自己有兴趣的课业,且为所有的学子开设武修课程,并不是要他们成为能征善战的大将,当然有这般人才更好,没有也能强身健体。岂不一举多得?”
贺先生有些诧异的看沈昕娘,“此举,可不是小事啊?”
“所以特来请教贺先生。”沈昕娘说道,“扩建草堂书院的费用,不用书院操心,我来解决。所开设课程还望贺先生能多多思量,我也会提出一些想法,供先生抉择。习武的课程,希望所有的学生都能参与。”
贺先生闻言,惊诧的看着沈昕娘,不想她一个小女子,到有如此想法,不禁连连点头。
沈昕娘想到的则是当年在灵山的时候,师父就不会强迫他们一定要学习炼丹,或是一定要学习阵法,符篆,而是让他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天资。自主选择。外门的情况她不甚清楚,可是内门的氛围一向是十分良好的。师门中人都能够学习自己所感兴趣的东西,主动性强,并非被逼迫而学,学习便不觉得辛苦,反而其乐融融。
“沈娘子想法不错,老朽会好好考虑。”贺先生拱了拱手,说道。
沈昕娘还礼,“谢先生。”
贺先生摇了摇头,“不足言谢。”
“草堂书院扩建之事,想来先生不用犹豫吧?”沈昕娘问道。
“娘子倒是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的性子?”贺先生摸着胡子笑道。
沈昕娘垂眸,“只是想要在自己能做的时候,多做一些事,以告慰先者,不叫生者长叹。”
贺先生想到故去的陆先生。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缓缓点了点头。
沈昕娘离开草堂书院,回到王府,便请人给以前设计整修王府的工部侍郎送了年礼。
王妃主动送礼,工部侍郎可是受宠若惊,当日便忙不迭的来到王府,拜谢盛情。沈昕娘到没有同他客套。直接在花厅里见了他,言明请他帮忙设计草堂书院的工程。
“草堂书院如今地方还不够大,若想要容纳更多的学子,开设更多的课程,必定要扩建。且书院里头需要有校场,让学生们能够习武强身健体。”沈昕娘摊开草堂书院如今的布局图,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图纸上说道。
工部严侍郎连连点头,“这是王爷的意思?”
沈昕娘摇头,“是我的意思,是我私下里请严侍郎帮忙,并非王爷之名,若是严侍郎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便就作罢,不好多烦扰严侍郎。”
严侍郎连忙摆手,王妃将话说的如此客气,他甚是惊慌,脸颊都不禁微红了,起身道:“不不,自然是能抽得出时间的,能的。”
沈昕娘闻言,将图纸向前一推,纤长的手指往四周一画,“这些地方都是能够买下来,或是批复下来的,如何规划设计,还烦请严侍郎亲自往草堂书院走几趟,待严侍郎有了大致的草图,会同草堂书院的贺先生一道再商谈。”
严侍郎双手接过图纸,“王妃如此关心草堂书院,是在是书院之幸,学子之幸。”
沈昕娘却摇了摇头,“是我之幸。”
严侍郎眼中有困惑不解,沈昕娘却并没有多说,谢过了严侍郎之后,命人好生将严侍郎送走。能私下里交好王爷王妃,自是好事,听闻齐王妃私产丰厚,出手阔绰,定然也不会亏待与他。如此名利双收的事情,他自然是再乐意不过,抽了时间便向城郊的草堂书院而去。
齐王听闻沈昕娘要在草堂书院兴习武课程之时,不仅有些错愕。
“是陆先生的意外,让你心头格外难过?所以才有如此打算?”方琰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
沈昕娘却是缓缓摇头,“此其一也,陆先生若是并非那般手无缚鸡之力,也许就不会那么容易的被人所害,而不被旁人察觉,若是能及时发现……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沈昕娘言语时间,十分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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