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肃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困了你就去睡,我这儿不用你伺候也成。”
“那怎么行,夫人交代了,让我守着大人的,提醒大人别忙碌到太晚,得注意休息。”小书童说话间又打了两个哈欠,“我去打些冷水洗把脸就好了!”
说着他放下正在研磨的墨条,揉了揉眼睛向外走去。
他还没行至门前,门却吱呀一声,从外头打开了。
书童立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正要呵斥。却只觉有一道疾风从眼前一闪而过。没等他定神儿看清,后脑猛的钝痛,他只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瞧不见了。
“你,你是什么人?”郭太守厉声呵道。
沈昕娘却是弯身接住小书童软倒的身体,将他扶到一边坐下,反手关了门,才看着郭肃,缓缓开口,“您就是郭太守吧?”
郭肃蹙眉,“你是何人。为何半夜闯我府邸?有何居心?”
沈昕娘上前一步,正欲亮出令牌。
那郭太守却不知嗖得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来,“不必奢望我会向虞家妥协!我身为太守,行得正坐得端!为的是晋阳的百姓,绝不会同你们虞家同流合污!”
沈昕娘抬眼,略有些惊讶的看他。
“我郭肃不怕死!敢命人收回虞家霸占的良田之时,我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郭肃冷冷一笑,“连死都不怕的人,我倒要看看你们虞家能奈我何?”
沈昕娘点了点头,粗着声音道:“不惧死,是好事。但郭太守可想过,您能为朝廷,为百姓做的原本应当比现在更多!您唯有活下来,才是对晋阳的百姓。对朝中不愿屈服与虞家势力之人最好的鼓舞?”
郭肃闻言上下打量了沈昕娘一眼,“郎君不是虞家派来的?”
沈昕娘这才亮出齐王的令牌来。
郭肃见到令牌,立时就要下拜,沈昕娘上前拦住,“郭太守秉性勇气令人敬佩,不必多礼,某带来齐王书信两封,请郭太守过目!”
沈昕娘拦不住他,郭肃朝令牌行了大礼才缓缓起身,双手接过信来,“齐王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下官唯恐辜负王爷信任,丝毫不敢懈怠,如今也知这般莽撞行事,或会打乱王爷计划。实乃对晋阳虞家人的做法看不下去,还望王爷恕罪!”
“王爷没有责怪之意,”沈昕娘缓缓说道,“乃是为郭太守的安危忧心。”
郭肃抖手打开给自己的书信,飞快看过,不禁有些热泪盈眶,“王爷百忙之中,竟为下官思虑这般周全!非但没有责骂下官,还这般鼓励赏识下官……实在让下官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沈昕娘微微笑了笑,“郭太守当得夸赞。”
郭肃连连摇头,感慨须臾,忽而一拍脑袋,抬头看向沈昕娘,“郎君既是送来王爷书信,乃是一路从京城奔波而来吧?下官真是慢待了,请郎君速速去休息吧!一路辛苦!”
沈昕娘却没有疲态,摇头道:“不妨事,郭太守不可大意。定要小心谨慎,您的安危,可不是您一个人的事,乃是攸关大局之事,保守好您自己,不仅是为了晋阳的百姓,更是为了众多对虞氏一族心怀不满,却又不敢奋起抵抗之人。众人都在看着郭太守您呢!”
郭肃脸上一红,颇有些激动的拱手,“是,郭某铭记在心!”
“像适才那般视死如归,虽说勇气可嘉,令人钦佩,但却不是当下明智之举,太守定要以自己安危为先,危机之中,想办法斡旋才是上策。”沈昕娘缓缓说道。
郭肃颔首,“是,郎君说的有理。”
“给陈提辖的信,还请郭太守代为转交,乃是齐王爷的亲笔信。陈提辖见信之后,定会尽心竭力保守郭太守您的安危的。”沈昕娘叮嘱道。
“是,多谢王爷体恤关切,多谢郎君!”郭肃郑重的朝沈昕娘稽首。
沈昕娘虚扶一把,“太守不必客气。”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见有寒光一闪。
她飞身上前,一把推开郭肃,同时祭出桃木剑,挥剑挡开那道寒光。
郭肃倒退两步,踉跄坐地,惊慌抬眼看去。
只见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破窗而入,蒙着面,手持一禀锋利长剑,挥剑指向那年轻郎君。
沈昕娘动作敏捷,折身避开剑刃,反手将桃木剑掷向那黑衣人。上反引号。
桃木剑脱出她的手,却并不掉落,像是仍旧握在人手中一般,灵巧的上下翻飞,一面格挡,一面化守为攻,剑尖指向黑衣人要害。
“是修道之人?”黑衣人一惊,谨慎防备,不敢大意。
他手中长剑更是招招凌厉,化解桃木剑的攻势。
沈昕娘一面操纵桃木剑,一面从袖中弹出一张符篆来,符篆好似飞镖一般,扑向黑衣人。
黑衣人一惊,翻身躲避。
桃木剑趁虚而入,划伤他的右臂。
黑衣人吃痛,锋利长剑险些脱手而出。
他亦抖手,震出一张符篆来,作势向沈昕娘弹射。
沈昕娘已有防备之势,他却将身一转,挥手将符篆弹射向跌坐在地,惊诧看着这突如其来变故的郭肃。
沈昕娘见状不好,抬手收回桃木剑,以剑身激发出气力,将弹向郭肃的符篆荡开。
只是此招颇费精力,她面上略白了几分。
黑衣人见状,抖剑再上。
沈昕娘却口中念念有词,抬手弹出一张符篆,符篆飞快旋转,好似瞬间便大,她的桃木剑更是藏在符篆之后,向那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扬剑抵挡符篆,却不想这符篆只是幌子。并未附加太多精力,被他长剑刺破。
他胸前猛的一痛。
低头看去,那柄桃木剑剑尖依然没入他胸口。隐约可见殷红的血顺着桃木剑尖,镀上剑身。
他立时屏气,聚敛力气在身上。
恍若化身铜墙铁壁,沈昕娘的桃木剑再难深入半分。
沈昕娘不由深深看向那黑衣人,他的功夫这般像紫阳真人的硬气功?
黑衣人知晓自己不敌,提气后掠,从破开的窗口翻身而出。
沈昕娘纵身跃上窗棂,那黑衣人几个弹越,已然在数丈开外,他回头看了眼沈昕娘,转身而去。
“郎君怎的不追上他?将他捉拿回来!”郭肃脸色有些受惊的苍白,但声音还算的沉稳。
沈昕娘回头看他,沉声道:“郭太守此时身边没有护卫,若是调虎离山之计,太守岂不危矣?如今最重要的是太守您的安危。”
这话是她今晚第三次强调了,郭肃闻言有些脸红,连连点头。狼狈从地上站起,拱手对沈昕娘道:“多谢郎君搭救,若非郎君行动敏捷,功夫不俗,今晚,怕是郭某已经身首异处了!”
他深深稽首,拱起的手都碰了膝头。
“大人不必大礼,我来,为的就是大人的周全。”沈昕娘轻缓说道,“大人今晚早些歇息吧,我会守在大人院中,待大人将王爷的书信交给陈提辖之后,我方能放心离开。”
“这……郎君一路奔波辛苦,适才瞧见郎君对那人对峙,破耗费精力,不若郎君还是先去歇息,我召集府上家丁守卫。”郭肃说道。
“大人不必客套,我无碍。”沈昕娘一脸认真。
郭肃也知,此事不可儿戏,齐王爷大老远从京城派人来,必是看重自己的命,自己若是不当回事儿,倒是辜负齐王爷的心意。
沈昕娘飞身上了房顶,隐匿起来,郭肃才叫来家丁,指着被破开的窗口道,有人夜里行刺,不过人已经逃了。
家丁唤醒被迷香放倒的两个随从,和被沈昕娘打晕的书童,忙乱了好一阵子。
郭肃就歇在了书房院中,沈昕娘低眼就能瞧见的屋子里。
经过刚才那一番事情,也不知郭肃还能不能睡着。但沈昕娘管不了那么多,她左手手掌有些灼热,好似有一股力量在蠢蠢欲动,欲要挣脱阴阳泉眼的束缚一般。
沈昕娘坐在树叶繁密的老槐树的枝头,运气调息,用自己的精神力引动着左手掌上的力量,从左手引至心脉,至丹田,至左腿,再至右腿,回拢至丹田至右臂,至右手,再回到心脉。
贯穿全身四肢百骸,好似有一股暖流在温润着她体内每一股血流。暖洋洋的感觉,好似泡在温泉汤中。她舒服轻叹,调息运行大小周天。
当清晨鸡叫传来之时,她忽而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清亮清亮。眼中哪有半分疲惫之色,甚至连一条煎熬的血丝都没有。神清气爽的状态,根本不像奔波了三四日,又同人恶战一番,更蹲树上守了一夜的人。
她隐隐觉得自己的道法似临近突破,突破她还是沐灵的时候,还身在灵山之时,一直没能临近的境界。
她抬起左手手掌看了看,手掌上的阴阳太极图更浅淡了,几乎已经化成了肉色,若不细看,甚至分辨不出。
☆、第213章 试探
听闻郭肃房中有动静,沈昕娘飞身而下,趁人不注意,闪身入房中。
衣冠还有些不整的郭肃吓了一跳,“郎、郎君早!”
沈昕娘点点头,“为免通判有所防备。我不便以王爷指派来人的身份出现,郭太守当为我想个身份才好。”
郭肃微微一愣,连连点头,“是,还是郎君想的周到,那,那就委屈郎君谎称是郭某人的表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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