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莺碎步上前,“是,王爷。”
袁碧桃轻轻一笑,道:“那王爷也早些歇息!”说着便扶住春莺出了书房。
萧墨镶看着她出去后,便执笔写了一个字条,交予一个侍卫,让他悄悄地送往东宫方向。
六月十五日上午,东宫奇华殿内,太子萧墨瑜正在临摹古画,这时一内侍走进来,轻轻地在太子身后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萧墨瑜最不喜欢别人在他绘画的时候打扰他,因此他不理会那内侍。
那名内侍见太子不答言,便在他身后轻柔说道,“殿下,今日是六月十五日,峥乐台一年一度的雅乐集宴又开始了,您近日都未出宫,今日便歇息一日出去凑个热闹?”
太子身子一顿,手中的笔略停了一停,方道:“母后近些日子管得紧,要是让她知道我去玩乐,一定又会生气的。我不能为母后解忧,却也不能让她生气。”
太子最后提上一笔,一幅画便完成,放眼一看,一只仙鹤跃然纸上。他看着那支欲展翅的仙鹤甚为喜欢,不过转而又叹了口气,吩咐内侍把画收好。
那内侍跟着太子往书房外走去,“殿下,去年您跟随陛下狩猎,峥乐台的雅会您就没参加,您还引以为憾,今年华缨姑娘特地托人送贴进宫,可见姑娘的殷切之情呢!”内侍再次逢迎道。
“今年是怎的玩法?”太子边走边随意问道。
内侍见太子有了心思,便回道:“华姑娘说她今年下了大手笔,保准让您尽兴,太子去了便知。”
太子笑道,“罢了,罢了,还有哪些人去?”
“京中贵族子弟都是去的,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雅会,大家是挤破脑袋也得去看啊,只是峥乐台毕竟席位有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的。”
他随即眼珠子一转,接着道:“至于其他几位殿下,我问过几个侍从了,九殿下是铁定去的,晟王殿下也说要去,连柏王殿下这次都去呢,只有棱王殿下还无动静,想必太子您要是去了,棱王殿下也会去的。”
太子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温和的面庞上浮起一丝忧愁,“不过,母后让我抄的‘南华真经’还未抄完呢!那我先抄完再说吧!”太子有些沮丧,
当今皇后殷氏,性格阴柔善妒,眼见六皇子势大,九皇子得宠,心下烦闷,便恨自己儿子不争气,经常来东宫查看太子功业,太子疲于应对,对自己的母后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那内侍见他依旧有些犹疑,于是下了最后一块招牌,他躬着身子,压低声音道:“殿下,我听说,这次雅会不是峥乐台单独举办的,而由幽兰画坊的婉荷姑娘和静怡书坊的怡月姑娘一道协理!您看看这帖子就知道。”说着把请帖递了过去。
此内侍名唤楚山,他跟了太子多年,对太子的习性了如指掌,太子尤爱书画,他经常去宫外的画坊看画,对幽兰画坊的婉荷姑娘,一见倾心,那婉荷姑娘画得一手好青绿山水画,最得太子钟爱。
太子接过帖子,看到“婉荷”二字,神色一怔,他犹豫了片刻后,最终下定决心道:“好吧,那我赶紧先去抄经。”说着他便赶紧回到书房去了。那内侍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直到下午酉时初刻,太子终于收拾完毕,准备出府,临走前,他找来太子妃,对她温和的说道:“你把经书收好,回头交给母后,你今夜早些休息,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说罢带着两名内侍和一些侍卫便出宫去了。
太子妃裴书颖便是宰相裴蕴的女儿,裴书颖一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担忧,近来皇后对他管教颇严,倘若让人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被骂,裴氏本来相劝良多,后来见太子开始疏远她,更宠孔良嫒和孙昭训,因而也不敢狠劝。
夏日的白天较长,因而此时秦淮河两岸依旧川流不息,峥乐台位于朱雀航东边的秦淮河南岸。峥乐台一年一度的“峥乐雅会”便在这座两层的阁楼中举行,其热闹程度堪比传统佳节,每年的峥乐盛会俊彦云集,座无虚席,京城的公子哥儿无一不往,哪怕是一些小姐们也是常去的。
此刻峥乐台内外,已经水泄不通。
“殿下,你看人这么多,我们下车走过去不是正好?”江梅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皱眉道,
今日酉时未到,九皇子萧墨琤便急急赶来,硬是拉着她前往峥乐台,说这是建康的盛会,琴棋书画、诗文歌乐样样皆有,她绝对不能错过。
她本以为只是贵族公子哥们的游戏,结果上街一看,平民百姓也是项背相望地前往峥乐台。对于峥乐台在京城的影响力,她也只得汗颜了。
“这你就放心了,咱们不走这条道。”萧墨琤躺在马车内,潇洒一笑,随即对铭欢吩咐道:“铭欢,你知道该走哪的,快点,我们预定的位置可别被人抢了。”
帘外的铭欢应了一声便调整马车方向继续驶去。
“还有人敢抢九皇子的坐席,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江梅放下帘子,偏头打趣他。
萧墨琤闻言坐了起来,看着她认真说道:“小梅,你是不知道,这位华缨姑娘平常跟我关系极好,可是为人却是刚直无私,不管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如果我去晚了,被先到的得了也是可能的。”萧墨琤的俊眉皱了皱,一脸担忧和着急。
江梅倒是不在意,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来华缨的性子还没变呢。
第二十七章 京华旧客
更新时间2015-7-11 23:50:43 字数:2349
峥乐台二楼的一雅间内,一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倚在小榻上沉思,他一手靠着凭几,一手把玩着手中的半块玉佩,那玉佩莹润通透,状似云雾缭绕,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这名男子正是靖南侯世子沐箫和,他目色迷离地看着那玉佩,大拇指来回摸着底端的那柔和的云”字,脑子里却是想起了小时候那个鲜活的小身影……..
那个执着坚强的小女孩,那个永远不懂温柔和礼数的小魔女,那个眨着明亮的眼睛扬头对他说“箫和哥哥……长大后我就嫁给你!”的小姑娘已经随十四年前的那场大火而香消玉殒,那个身影已经永远封存在嘉定六年……
嘉定年间,大桓子民最津津乐道的不是江南名士如何竞风流,而是大燕铁骑压境时,号称大桓“英武三杰”的云凌波、裴景声与沐真三名世家子弟如何守住了边疆,云凌波是大桓驻守在襄阳的雄将,天家为了感慰云家的功勋,将才貌俱佳的宣陵长公主嫁给了云凌波,随后宣陵公主后为云家孕育了一子一女,长子云径舟,小女云玥瑶,当长公主怀上小女儿时,沐真主动为独子求婚于云家,两家本世代相交,遂指腹为婚。
只可惜,十四年前,大燕玉面军师北鹤亲率三十万大军直逼襄阳,恰在那时,襄阳传出云凌波私藏国玺,试图叛逆的消息,更有甚者,传言云凌波欲勾结北鹤南下犯国,得到消息的朝堂一时争论不已,派去营救襄阳的军队终究迟了数日,最终,襄阳落入北鹤之手,桓军退守竟陵,而云凌波及一众云家将身死襄阳……
裴太傅的独生子裴景声因不信自己的兄弟会谋逆,直道是大燕的诡计,他驻守竟陵时,数次出击大燕,誓为云凌波报仇,可惜的是,他最后也战死沙场,徒留马革裹尸还。唯独沐箫和的父亲沐真保全了性命,他不满朝中对云家赶尽杀绝的做法,带着沐箫和回到宁州,十四年从未踏入京城一步。
往事一幕一幕在沐箫和脑中翻腾,他呆滞般的望着窗外,原本温雅的轮廓顿时冷硬起来,眼中一道一道的冷意蕴藏着永远都抹平不了的伤痛……
他轻闭双眼,喝下一杯烈酒,浊酒浇心,那股痛麻随着热酒传遍全身…..
“世子……..”
一个低低的声音将沐箫和缱绻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募然抬头,一脸苍然地寻声看去,却见一面带轻纱的女子静静地立在帘前注视着他,莹亮的眸子里带着几许淡淡的忧伤……
“未请自入,惊扰了世子,华缨向世子赔不是!”说着,华缨欠身行了一个礼,举止之间有着几分爽快,
沐箫和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回礼,温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原来是华缨姑娘!”原来是她引自己入的京,今年年初,沐箫和受到来自京城的一封密信,信中只言有云氏一族的消息,他遂借为裴太傅贺寿,经由夏口来了京城。
华缨怔怔望了沐箫和一会,眼中闪过一丝怅惘之色,然而很快她便收住神情,只是淡淡一笑,“世子请坐吧!”说着便帮沐箫和斟了一杯酒,随他一道坐了下来。
“裴府我去过,可并未看到姑娘所说之人,而且还差点搭上一条命!”沐箫和忧郁深邃的眼神中,飘过一丝隐忍与犀利。
华缨挑眉看了看他,诧异道:“难道她不在裴府内?早些年,我也派人前去裴府打探,可一直没见过她的身影。”
“那姑娘还让我去打草惊蛇?”沐箫和有一丝不快。
“打草惊蛇倒没有,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来意,我只是觉得她若不在裴府还能在哪?”华缨沉思了一会,偏头问道,“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