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葙心中确实有点不是滋味,不过却不像他们两个这般反应过度,她觉得既然这彭毅之的书这般火爆,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她笑着说道:“你们不用这般安慰我,我可没那么小气的!既然彭毅之的书备受追捧,那必然有其道理。等用过膳后,咱们不妨也去买上一本,好好研读一番。”
“刚刚那话并非是为了宽慰你才说的,在我心中,你的小说才称得上最好!”赵旻那漆黑幽深的眸子不曾移开过一瞬,就这么定定的瞅着青葙,嘴里说的话也好似裹了蜜糖一般,直弄得青葙俏脸粉红,眼神儿飘忽。
也还好这会儿小二端着托盘前来上菜了,他站的位子恰好就在青葙和赵旻之间,阻隔了赵旻那极具杀伤力的眼神儿,让青葙从刚刚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中解脱出来。
摆在方桌中间的是神仙肉、洗手蟹和蟹酿橙,这时节的螃蟹正是肥厚鲜美的时候,所以他们才一口气点了两种不同做法的螃蟹。
青葙先品的是洗手蟹,极美味,盐、酒、姜、花椒等作料自不必说,里面还有一味是最重要的,那边是橙皮。当然蟹酿橙也是需要橙子的,蟹肉塞在掏空的橙子中,用加了酒和醋的水蒸熟,螃蟹的鲜与橙子的香融合在一起,美味绝顶。
赵旻见青葙享受得双眸都要眯起来,更觉得口中的菜品多了几分美味,不知不觉的都多吃了一碗米饭。也不是只有赵旻一人有此感觉,红玉、赵一等人见了青葙吃饭的状态也是觉得食欲增大了些,结果吃得肚溜圆。
用过午膳后,赵旻等人慢悠悠的在街上溜达,此时阳光明媚却不刺眼,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极其舒服。他们一行人的目的地便是售卖彭毅之小说的逐日书坊。
“彭毅之的小说啊,我们书坊是一本不剩!已经刊印了六七回了,却还是被哄抢一空!”书坊老板皱着张菊花脸,叹道。表现的很无奈,其实眼底的得意可没遮掩住。
“一本都没有么?我们也是仰慕彭先生的大名,特地过来买书的,老板帮忙想想法子吧!价钱不是问题!”青葙表现的极有诚意。
那老板又推了几回,后来才勉强答应。他招手唤来了店里的伙计,交待他去后头取一本彭毅之所写的《桃花坞》过来。
“你怎么肯定这老板手里头还有呢?”赵旻俯下身子,靠近青葙的耳边问道。
“姐夫家就是开书坊的,里面的门道我又怎么不清楚呢!说是售卖一空,但书坊多少会留下几本的!”青葙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步子,解释道。就算她现今身上着的是男装,也不好和赵旻太过接近了,被人误会成断袖也是件麻烦事。
“我见小公子甚是面善,这书就只要你3000两,你意下如何?”在伙计拿书过来后,老板笑眯眯的对青葙说,眼底精光频闪。
“……这哪里是卖书啊,简直是在抢钱!”红玉忍不住吭声了,要知道有自家小姐亲笔签名的也不过是3000两,而老板手上拿的这本,光看纸张就不成,居然也敢要3000两。
“红玉,莫要多言!”青葙给红玉递了个眼色,让她少说两句。先不说这本书值不值三千两,毕竟是她说的,价钱不是问题。
“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们可是生意人,就算是看眼缘,那也得先考虑到银子啊!既然你们嫌贵,那我便收起来了,有的是人要!”老板听了红玉那话顿时沉下脸来,两眼一翻,嘲讽道。
“不就是3000两么!”赵旻极豪气的将银票甩在了桌子上,满不在乎的说道。虽说他也不认为这彭毅之的书值3000两银子,但现在的问题是不能让势利眼的老板看轻了青葙。
不过是点银子罢了!
“且慢!”在那老板笑眯眯的要将银票摸走的时候,青葙手更快的将银票拿到了自己手里头,朗声道。这举动让老板的脸色很是不好,不过青葙随后给出了解释,她道:“老板可否先让我们验验货再提银子的事儿?老板可别误会,我并非不相信老板的为人!”
老板心中有气,不过想想马上就能成一笔大生意,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没跟青葙计较什么了。
青葙翻了十来页,眉头便皱了起来,之后又粗略的翻了翻后面,倒是看到最后几页的时候确实在敛眉沉思。
“小姐觉得如何?跟传闻比如何?”在青葙合上书册的那一刹那,红玉迫不及待的问道。
一本苦情女配多情男的书,市面上同类的数不胜数,若说特别,那大概是男主角收了十几房小妾还能维持家宅安稳的设定吧!不过文笔实属上乘,书中所写的美人儿最是生动。
“呵呵,还好,还好!”青葙笑得有些不自然,她总不能跟自家丫鬟说这书写得是花心公子的风流史吧!
“什么叫还好?这书是非常的好!原以为公子是个识货的,没想到竟是这般愚钝!”老板不满的嚷嚷道。
“老板说得极是,在下愚钝,的确不能看出此书深意,您还是别卖给了我,糟蹋了这本书就不好了!”青葙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将书返还给书坊老板,笑着说道。
“公子,小公子……”老板被青葙这说辞给弄得呆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后拿书去追,青葙等人已经远了,他喊了好几声也没将人唤回来。
☆、第23章 丰州风波(二)
在青葙翻书的时候赵旻便注意到了青葙的神情,心中明了这书定是不如传言那般让人手不释卷,不然别说是三千两银子了,就是万两白银青葙也是舍得的。
赵旻仔细回想一路上走来时的所见所闻,发现其中有些蹊跷之处。其一,所有人在谈及彭毅之所写小说的时候满口都是赞扬,半句不妥的话都未说过,这点连当世文坛大家都不曾做到。其二,以《桃花坞》在丰州城的火爆程度,就算老板开价三千两也应该是不愁卖不出去的,为何在青葙决定不买的时候还急急忙忙的追了出来!
赵旻暗中吩咐赵一在城中查探一番,只用了半日,赵一便将结果呈到了赵旻的案头。果真如赵旻所料,一切都是书商精心策划出来的。
城中的流言,富商的追捧,以及踩着青葙的名声上位,这背后都是黄姓书商在背后推动的。他为此也算是下了血本了,雇人散播谣言要花去一大笔银子,找人假扮富商豪掷万金更是花费巨大。他现在就指望着名声日涨的彭毅之为他大赚一笔呢。
“想踩着青葙的名声赚银子,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货色!”赵旻猛拍桌子,冷声道。若是这黄老爷只是雇人为彭毅之的小说造声势就算了,赵旻也不会多管这茬子闲事,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将青葙牵扯进来,这触到了赵旻的逆鳞。
收拾黄老爷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要扭转那些被流言蒙蔽了的百姓心中的印象,倒是要费一番功夫。不过这事儿也是非做不可的,赵旻可不想让人觉得青葙的小说还不如这杂鱼写得好呢!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赵旻已经思量出了对策,他吩咐道:“赵一,你带人寻些口风紧的,教他们将黄老爷雇人造谣言的事儿传出去!赵二,你随我扮一回豪掷万金的富商,大张旗鼓,只为求得青葙所著小说。”
第二日一早,赵旻和赵二以新形象出现在青葙等人面前时,青葙险些笑出声来了。只见他们二人从头到脚都没少了金灿灿的装饰,简直要闪瞎了众人的双眼了。赵旻的形象还好,在旁人眼中最多是个暴富之家受宠的少爷,赵二那壮实的汉子套得跟个金桶子似的,怎么看怎么喜感。
“……你们怎么突然做此打扮?”青葙忍住笑,问道,眉眼弯弯如新月,里面充盈着澄澈明净的光芒。
“是要给你长脸去的,你且等着看场好戏吧!”赵旻摇了摇折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们挑了离客栈最近的沈家书坊,掌柜的一见赵旻和赵二这阔气的装扮,眼睛锃亮,快把两人当佛爷似的供起来了。
“不知二位想要什么书?咱们这店面虽说不大,可该有的这店里都有,没有的也能给您想法子弄来!”掌柜的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
“是么?那南书居士的《逐鹿》可有?”赵旻道。
“这个小店还真没有!”掌柜的心疼得直嘬牙花子,好好地一笔生意怎么就做不成呢!
“是真没有?还是担心我们掏不起银子?”赵二将一沓银票拍在桌上。
掌柜的看到那叠银票眼睛都要黏上去了,他真恨不得立刻变出一本书来给赵旻和赵二,可惜他没这能力啊,只能眼看着厚厚的一沓银票和自己擦肩而过!
这样想着,掌柜的伸手捂住了胸口,早知道,早知道就是抢也要抢几本《逐鹿》来啊!
看到这里,青葙又怎会不知赵旻的一番心意,虽然嘴里念叨着何必如此的话语,但心里头却跟喝了热乎乎的蜂蜜水一般,舒坦、熨帖,而且甜滋滋的。
他们又接连去了几家书坊,直让那几个书坊掌柜的险些心疼坏了,眼睁睁看着银票飞了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之后他们去了文公书坊,在听到赵旻等人要买青葙所著的小说时,掌柜的反应却有些与众不同。他先是迟疑了片刻,而后才摇头道:“……那个,店里还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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