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扬无奈一笑。老实躺好,他有时候都觉得有些奇怪。对这个并不知根知底的妻子。他却也说不出理由的信任,甚至是托付身家性命。若是楚灵风真的起什么坏心,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法子多的数都数不清。
但一个人若是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要日夜提防,那日子过得也未免太辛苦。
楚灵风将手上的托盘放好,一边挽袖子一边道:“先说你体内的毒,那日我和师兄商量了大半天,决定还是先试试最常用的方法,看看能不能将毒逼出来。若是可以,自然最好,进程慢一点也不要紧。十几年积累下来的,想要一两日清除也不现实。”
这是最常用的方法,那意思就是,还有不常用的方法。薛明扬不由的好奇问了一句:“若是不成,还有什么其他方法?”
他脑中不由得闪过茶馆戏园子里说过得那些充斥着妖魔鬼怪的各种故事,什么符水啊跳大神啦鬼上身啦等等。虽然说那不是大夫做的事情,但楚灵风不是个寻常大夫,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说不定。
楚灵风含糊恩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往上坐一些,将胸膛露出来:“比较复杂,所以先不考虑。我先用最寻常的法子给你解毒,只是因为这毒存在身体的时间太长,而且又分布在各个地方,所以不好说效果如何。先试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效果不明显,再想其他法子。”
薛明扬恩了声,倒是也不多问。
皮肤在热水中泡的红彤彤的,薛明扬的胸腹肌肉结实有力,楚灵风拍打了几下,有些不太满意的皱了皱眉,然后伸手在打开的针囊上一挥,动作极快的,指尖夹了长长短短的数十种金针。
金针极细,顶端甚至有些看不清楚,晃悠悠的在烛火下闪着微光。
楚灵风是不会武功的,但是这一刻手上的动作之快,却叫薛明扬都有些看不清,果然是熟能生巧,眨眼间,便看见胸腹上深深浅浅的插了十来根金针。
虽然并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但薛明扬还是有些身体发麻,索性闭上了眼睛,任由折腾。
闭着眼,薛明扬小心翼翼的呼了口气,道:“你不是要娘每月开出来的采购单子吗,已经拿到了。我叫他们连夜送来,估计明日中午就能到。只是这事情是保密的,你自己看着就行,除了小甜,别让别人知道。”
“放心吧,我知道轻重。”楚灵风应了声,又将金针一根根的拔出来,皮肤上出现了数十个细细的针孔,并不往外渗血,只是一个个的红点。
刚才涂了一层药的白布已经很是粘稠,楚灵风拿起来用手点了点,将白布平摊开铺在薛明扬的胸口,金针刺出的血点似乎被刺激了一般,一阵阵的痛起来。
薛明扬身体虽然不好,但却还是个硬汉,更别提小时候因为夏美雪替他调养身体而吃过无数的苦,因此这一点痛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权当做不在自己身上。
楚灵风伸手拂过他硬挺的眉眼,有些心酸的叹息了一声,刚要将手拿来,却被一只强壮的手腕抓住。
“心疼我?”薛明扬不知何时挣了眼。眉眼间带着点笑意和戏弄的道:“还是担心我?”
他知道楚灵风为了自己的身体多少精神,虽然她从来不说,表面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她真心去关心的人,却是不竭余力,耗尽心神。L
☆、第九十九章 疗伤和养药
不过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打趣,楚灵风无奈的拍了下他的手:“好好躺着,别乱动,闭上眼睛。”
薛明扬嘴角轻轻一挑,在闭上眼睛前的一瞬,看见楚灵风的耳朵似乎有点红。
其实再脸皮厚缺心眼的姑娘,要是找对了方向,还是有害羞的那一面的。
楚灵风捏了捏有些热的耳垂,从针囊里取出一根极长的针,纤细的手指冰冷的在薛明扬的眉心处按了按,道:“胸口痛吗?”
按着眉心问胸口,薛明扬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老实的道:“还行。”
“能保证不动吗?”楚灵风将那根金针在薛明扬眼前晃了晃,然后想起他看不见,又收回了手:“我要把一根银针刺进你额上的穴位,大约要一刻钟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你绝对不能动。我希望你能够自己稳住,如果不行也不要勉强,我可以用金针将你固定住。”
薛明扬眼睛略睁开条缝,然后便被那根比手掌还长的金针给吓了一跳,赶忙又将眼睛闭上。
这是治病呢这是谋杀呢,薛明扬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比遇见一个凶残的大夫更可怕的事情,这个凶残的大夫是自己的老婆,不会因为害怕拿不到诊金而手下留情。
“行,你动手吧。”薛明扬深吸口气,然后全身放松下来:“这点小痛算什么,我不会动的。”
但凡是男人,总是想给人坚强坚毅勇敢的印象。薛明扬也不例外。虽然这些年他都听夏美雪的,收敛锋芒,做出一副柔弱无能的样子来。但是在楚灵风面前,却希望能展现出男人坚韧的一面。叫她觉得可以依靠。
楚灵风恩了一声,完全相信薛明扬的话,在他眉心摸索一下,便将金针缓缓地捻了进去。
虽然薛明扬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不舒服之类的话,但是她昨天看见他在出门时短暂的停了一下,那一瞬间,身体有些摇摆。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楚灵风知道。那应该是毒素影响了视觉,那一瞬间,薛明扬可能是突然看不见了。虽然时间很短,他也似乎有些习惯了,但这可不是好事。毒素不但没有清除的迹象,反倒是已经扩散开了。
心情有些沉重。虽然不影响楚灵风手上动作的灵活,但还是被薛明扬感觉到了。想要去找她的手。但是动了动手指,想起她的叮嘱,又忍住了动作。
“怎么了,为我担心吗?”薛明扬低声道:“我身体里的毒。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楚灵风回过神来,虽然知道薛明扬看不见,还是勉强笑了笑道:“没有的事。交给我你放心吧。我是立志要做大安第一神医的人,若是连自己相公都治不好。那岂不是叫人笑话。”
“恩。”薛明扬低低应一声,半响道:“我相信你。”
也许楚灵风不是大安医术最高的大夫,但一定是最愿意在自己身上花心思的大夫,若是楚灵风医不好他,那也是天意如此,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也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沉默了片刻,楚灵风转移话题道:“对了,我看念瑶这几日天天想你想的都不行了,明天差不多了,你可以去她面前转一圈了。事不宜迟,薛明盛接二连三的出了事情,正是在老爷心里最不堪的时候,这时候落井下石,效果最好。”
薛明盛兄弟两,一贯是你恨不得我死,我恨不得你死的,只要逮着机会,谁都不会心慈手软。如今多了个凶残还善于出大招的媳妇,薛明扬感觉十分欣慰,终于不是孤身奋战了。
“我明白。”薛明扬应了声:“得意了这些年,也该到风水轮流转的时候了。”
凶残的夫妇连将坑蒙拐骗的细节又商量了一遍,直到了深夜方才休息。
这驱毒的过程十分费心劳力,无论是病人还是大夫体力都消耗的巨大,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中午,楚灵风打着哈欠起身,洗漱完了,正捧着一碗燕窝粥喝着呢,薛明扬从外面进来,将一张写满字叠起来的纸放在一旁。
“是什么?”楚灵风单手端着碗,伸手便去拿。虽然薛明扬还是个有秘密的男人,但在她面前的秘密已经越来越少了。那日两人打赌,输的一方要告诉赢得一方一个秘密,薛明扬输了,他也明确说了,自己不想敷衍,但是兹事重大,要考虑一下如何措辞。
楚灵风并不着急,让一个从小习惯了将一切埋在心里的人敞开心胸,这是非常难的,逼迫只能适得其反,细雨才能润物无声。
“你要的药材单子。”楚灵风道:“早上刚从临川送来的。先吃饭再看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药材单子?”楚灵风眼睛一亮,根本顾不上吃饭什么的,几大口便将一碗粥喝的干净,然后擦了擦手,将单子拿过来打开。
薛明扬摇了摇头,就知道不该现在给她。本来他是想进来就给楚灵风的,结果进了屋看见她在吃饭,已经来不及收了,便顺手放在了一边。谁知道,还是没躲过她的视线。
见楚灵风的眼睛都黏在了纸上,薛明扬剥了个鹌鹑蛋递过去送到嘴边:“来,张嘴,就喝一碗粥怎么行,这都快中午了,中饭你肯定是不吃的,这一顿要抵两顿才行。”
楚灵风却连嘴巴都没有时间张开,半响才手抖了一下,差点将薛明扬递到嘴边的鹌鹑蛋打落在地上。
看着楚灵风这表情,薛明扬心里一紧,忙道:“怎么了,这单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回临川。”楚灵风道:“马上回临川,我要去找师兄,。”
“马上?”薛明扬吓了一跳:“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怀疑薛夫人在养药,养一种非常……”楚灵风皱了皱眉头:“一种非常邪恶的药,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要跟师兄商量一下。也许要回镜山找一趟师父。”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