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盛点了点头,咬了咬牙,心道大不了就实话实说的告诉薛朗,说起来这事情错又不在他,为什么要他去负责任。
只是薛明盛没有想到,在他往薛府去的时候,薛明扬也正在来临川的路上,在他那里,有另一个说法。
薛明盛到家后,便得知薛朗在书房,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说辞,快步走了过去。
他觉得一直以来,薛朗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至少和薛明扬比较起来,薛朗应该是比较看重他的。自己的解释,薛朗应该可以相信。
书房的门掩着,薛明盛敲了敲,听到里面应了一声,这才推门进去,然后便吃了一惊。
他上一次见到薛朗是什么时候,是他去西宁之前,离现在不过是短短的几天时间,可薛朗却像是老了十岁。不仅仅是老,还憔悴而疲惫。也不知道是书房里的光线有些暗还是什么,第一眼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恍惚的错觉,觉得薛朗身上罩着层淡淡的死气。
薛明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爹……您,您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难道是这几日在镜山找人找的太辛苦,所以一下子累成了这样?可薛明盛却也不能相信薛朗对夏美雪真的有那么重视,这怎么可能。难道自己将近二十年在府里看到的都是假的吗。难道真的喜欢一个人,可以将她冷落在偏院里二十年不闻不问,然后侧室姨太太娶一堆?
薛朗的阴沉面色却将薛明盛下面的问候都吓的咽了回去,他半点也没有和他和颜悦色说话的想法,而是当下便沉声道:“西宁的药材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薛朗其实是很想揪着薛明盛的衣服问他为什么要害死夏美雪的,他知不知道害死夏美雪也等于害死了他爹,而且,还不知道等于害死了薛家多少子孙。本来到这一代就能结束的悲剧,现在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虽然林悠还在,林悠也一定能解尸毒。但是他知道林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将她唯一的女儿带走,只怕林悠是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的,别说救自己,别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林悠还有个徒弟容若,那也别提,容若可不是好骗的女孩子,容家家境优渥,他本人也不好接近,看起来就比自己这个儿子要精明而清高。更何况夏美雪当年也说过。这种制药方法是林家的不传禁术,她也是偷偷学来的,那再经过那样的事情之后,林悠一定会更加的慎重。想也不会将这方法教给容若。
薛朗问了,薛明盛也知道这次是一定逃不过的,一定要给他一个能叫他信服的理由才行,当下犹豫了一下,便将这事情说了。
当然薛明盛说的全是对自己有利的内容,他完全站在薛家的立场上。很是担忧的道:“爹,您最近要专心找大娘,这事情我本来是想自己解决,不想让您烦心的,但是您既然问了,我也只能说了。”
薛朗沉默着听薛明盛解释,他自从看见自己脖子上的黑斑之后,就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而这个让他万念俱灰的罪魁祸首,就是薛明盛,因此现在无论薛明盛再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再对这个儿子产生好感,也不可能将薛家的家业留给他。
而之所以不在这件事情上再多纠缠,是因为他没有证据,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事情跟薛明盛或者于珊娜脱不了关系,但谁都没有证据。而他总不至于大张旗鼓的去查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做了买凶杀人的事情,子不教父之过,那最后丢的还是薛家的人,还是自己的人。
薛明盛道:“父亲可能不知道,大哥去阳州之前,怕嫂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送了个很好的丫头给她。前几日,那丫头偷偷从阳州跑了回来,跟我说大哥大哥买通了西宁的药材商,在我们这次要收购的药材中下了毒。”
“什么?”薛朗被惊了一下:“你说薛明扬在和善堂的药材中下毒?”
“是。”薛明盛严肃的不能再严肃的道:“是念瑶亲口跟我说的,因此我马上去了西宁,确实发现这段时间,有几个可疑的陌生人和我们的供货商有接触,为了避免和善堂的名声受损,因此我延迟了收购,想要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只是没想到容若跟的那么快,就在这个时候,从我们的供货商手里将药材都买了下来。”
薛朗虽然想了好些可能,却也没有想到个中会有如此内情,不过他倒并没有一下子便完全相信薛明盛的话,毕竟这兄弟两自小就不对付,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互相之间的斗也是正常。薛明盛说薛明扬的坏话,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也正因为此,薛明扬给薛明盛下绊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在薛朗的沉默中,薛明盛正打算继续添油加醋,却不料外面门又被敲响了。
薛朗随口应了一声进来,门被从外面推开,只是谁也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薛明扬。L
☆、第149章 证据
薛明扬似乎也被一开门便看见薛明盛吓了一跳,抬眼看过来,两相对视,兄弟两年纪相仿身高也相仿,但却半点没有兄弟间该有的情谊,在看清楚对方后,两人都有些杀气腾腾的,颇有种狭路相逢的感觉。
薛朗在看见薛明盛后,心情更糟糕,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说他现在最想看见的人是夏美雪,那么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薛明扬了。因为内疚。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心也善,现在想来,他虽然从小给了薛明扬锦衣玉食,在物质上并没有亏待过他,但是在精神上,给予他的关爱却没有薛明盛的百分之一,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将这个儿子放在心上。
因为在知道夏美雪怀了身孕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算是闹翻了,薛朗那时候对夏美雪全无好感,对她腹中的孩子,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和期待。
孩子生出来后,又从胎中带着毒,被大夫断言活不过三十,而且体弱多病,这样的一个男孩子,即使是嫡子长子又怎么样,薛朗对他从未有任何期待,也就不曾放进一点感情。
而此时,看着也长的高大的薛明扬,薛朗突然有种愧疚的感觉,觉得对这个孩子亏欠良多。他虽然逼着自己要给一个交代,但细想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这么多年在薛府,薛明扬唯一可以依靠的,让他有亲人感觉的,或许就是夏美雪了。如今可能被同父异母的兄弟害了,难道不应该给自己母亲找一个公道么,若是那么冷血冷漠,反倒是叫人觉得担忧了。
不知不觉的,薛朗在面对薛明扬的时候,脸色便和缓了几分。
“你不是在阳州吗,怎么回来了?”薛朗很快就回过神来,换上一副稍微平缓些的表情。即使心中生起了一些内疚,他也是不愿意表现出来的。掌管薛家几十年。他已经习惯了用命令的口吻,高高在上的和家人说话,因此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向儿子露出内疚的表示来。
“我是有事情回来向父亲禀告的。”薛明扬看见薛明盛。半点也没有做坏事被抓到的惊慌,反而十分的坦然。
“你有什么事?”薛朗看了一眼薛明盛突然升起个奇怪的念头。
“是这样的。”薛明扬丝毫也没有在意薛明盛的在场,坦然道:“这几日我在阳州,听说临川今日会有瘟疫,老百姓都争着买清心散。但是因为药材的缺乏,所以和善堂已经断货了。阳州的和善堂也已经没有货了,我前日就让人回来,但派来的人说,临川的药材比阳州还要紧张。”
薛明盛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薛明扬还敢把这事情说出来,当下道:“大哥,这药材为什么紧缺的原因,想来你比谁都清楚吧。”
薛明扬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听说,是因为这次西宁的药材没有准时送来,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二少不愿意收货,然后被正多坊的容少从中截胡。”
“不知道什么原因?”薛明盛冷笑一声:“若非因为大哥从中做了手脚,我为什么会不敢收这次西宁的货?难道我不想和善堂的生意好吗?”
“我从中做了手脚?”薛明扬看着薛明盛的表情完全的无辜:“二弟,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确实对你有诸多不满,但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情来。我就算是要对你做什么,也绝不会牵连家里的生意,更不会牵连无辜的老百姓。”
薛明扬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半点也不心虚。但薛明盛却是完全不信的。正要再说话,却被薛朗打断:“明盛,你口口声声的说大哥在药材里下了手脚,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是一切的关键。空口说白话,那是没有用的。
“是念瑶亲口告诉我的,她说她从大哥的书房里找到一封信,写的清清楚楚,说让人在西宁的药材中下了毒。”薛明盛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也并不是百分百的确定这事情。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那无论如何要一口咬定了,反正现在药材在容若手上,而且是真的有毒,至于是谁干的,这事情薛明扬也说不清楚。
“一个丫头的话,也可以成为证据?”薛明扬有些觉得好笑:“说起来,我真的要感谢二弟,我刚新婚你就送来个丫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我将她留在临川,你还特地的送去阳州,那丫头在府里百般折腾,被灵风罚了几次,可能是觉得留下无望,所以才告诉我要回老家,我还特地给了些银子,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怀恨在心,编出这种故事来。当然,一个丫头也未必能编出这样的故事。”